那湦回过头吃惊道:“……父皇?”
“湦儿脸色不大好——”那洵关切道:“可是没有休息好?”
“湦儿没事儿——”那湦站直身子担忧道:“是奚汐他……”
蚀心草的事,他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跟那洵说,毕竟上一株蚀心草,可是对方取走的。
那洵倒是一脸从容,点了点头看向榻间的奚汐,“这孩子的事儿,你二皇嫂一早便通过灵音矩阵同你二哥说了,我刚好在他那儿,便赶了回来。”
回头看见幼子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紧抿着下唇,他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截了当地问道:“湦儿是不是有问题想要问父皇?”
“这里自有荆大夫看顾。”见那湦一直忧心忡忡地盯着奚汐,他眼神示意一旁的灵医,说话间便已转身往屋外去,“我们父子二人也许久没有坐下来好好聊聊了——”
“便另寻个清净的地方去吧,别扰了奚汐休息。”
窗明几净的书房是那洵寝宫的一部分,陛下少在龙绡宫,这里便也鲜有人来。
四下无声,那湦就静静站在父亲身旁,心中本有问题万千,但当着那洵的面,又仿佛一个也问不出来。
倒是那洵先开了口。
“父皇听说这蚀心草开了花,便知道有些事是瞒不住的;其实父皇没有想过要瞒你一辈子,只是没有料到,这第二株蚀心草,竟会来得这样快。”
他说话间抬头,看着幼子的眼神充满慈爱。
“总以为,至少还能再等上个百八十年,能等到你再长大一些。”
“父皇……”
那湦张口,才发现自己的声线已经有些不受控制的哽咽;那洵的话,相当于变向已经承认了他的猜测。
“十几年前……荆大夫手中的那株蚀心草……”
他终于还是说不下去。
“是。”那洵坦然地点了点头,“是为父去取来,亲手喂你服下的。”
十几年前,那湦偷溜出无镜海,重伤昏迷,醒来后他对自己在昏迷前和昏迷中发生的事都完全没有了映像,是那洵告诉他,他被兄长们布下的灵力结界所伤。
重伤昏迷中失去意识和记忆很正常的事,况且奚氿湮的说法也与那洵一致;对于多年前的旧事,那湦从没有有过任何怀疑,甚至到现在也不愿相信,居然是蚀心草抹去了他那一段,不知道有多长的记忆。
“怎么可能呢?”他激动地反驳道:“父皇,我那时才多大?怎么可能破解兄长的结界,真的逃出无镜海去?”
虽然作为幼子,他的灵力应该在几位兄长之上,但因为彼时他并未成年,体内的灵力尚有一重桎梏,应该是远远不不及他几位兄长的。
“那半年前你也没有分化成年,是如何逃出无静海去的?”
那洵的语气很温和,但说出的话却一语中的,没有留给那湦任何反驳的余地。
“湦儿,直到现在,也从未有过任何一个鲛人,能在无镜海底幻化人形。”
无论此事多么蹊跷,但那湦的确天赋异禀;那洵言尽于此,也没有打算继续说下去。
“况且——”他突然话锋一转,“湦儿,你可曾想过,无论灵力高下,我鲛人族的幻术,何曾是为伤人而创?”
鲛人长于幻术,但多以迷人心智为主,不会真的伤及事物本身。
那湦恍然大悟。
就算对待闯入者,无镜海底的结界也一直保有最大的善意,只以幻术将人送离,从来不曾伤人性命,又怎会对自己的族人下手。
这是很显而易见的漏洞,只是这些年来,出于对父亲和长嫂的信任,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怀疑长辈的话。
尘封多年的往事终于被彻底揭开,他却感受不到半点轻松和快慰;他还来不及思考这一切对自己而言意味着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想要找出那洵话里的漏洞——
他想证明父亲在说谎,想证明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父皇,可那次之后,我的身体……明明没有任何变化……”
蚀心草能让服下的鲛人忘记爱人,而这个“爱人”本身,则必须是让那名鲛人分化成年的人;药效是抹除记忆,却不能扭转已经分化出性别的身体。
但那湦很清楚,十几年前那次昏迷甚至失忆之后,他的身体没有发生任何改变;否则,半年多以前,他也不会在因为落镜海边的那袭红衣,进入痛苦的分化期。
“嗯。”那洵点了点头,“那次你溜出无镜海,是被你二哥找到的,当时,你正趴在一个人族姑娘的身边哭。”
而被带回后不久,那湦就出现了分化期的症状,全身高热,意识迷离;但就跟半年前一样,他口中心心念念的,仍旧是那个人族姑娘。
“我一直知道,荆大夫手中还有一株蚀心草,所以——”
他赶在幼子分化前,取来了草药,亲手喂那湦服下,阻止了那场错误分化期的到来;醒来后的那湦维持了尚未分化的身体,也如他所愿,忘掉了之前落镜海边的一切。
之前的晕眩感再度袭来,那湦扶着面前的书桌缓缓坐下。
所有一切他能想到地借口,能证明当年的事尚有蹊跷的细节,都被那洵亲口否认;甚至,那洵还顺带佐证了,他当初在无镜海边,真的喜欢上了一个人族“姑娘”。
所以,这个“姑娘”就是慕奕寒吗?
所以……
自己真的就是慕奕寒心心念念了一辈子的“白月光”?
他也很想说服自己不是,他喜欢的明明是一位“姑娘”;但很可惜,慕奕寒的女装……
也不是第一次了。
或许,他和慕奕寒之间的“错误”,十几年前就开始了。
他就是不明白,自己不过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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