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文翰已经习惯了下班后,独自坐在车内猛吸烟。
吞云吐雾中,他恍惚的看到了他回庄园奔丧的情景。
他看到高中同学从企鹅上发来的消息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因为对方身为当地三甲医院的主治医师,收治了他父亲,癌症晚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
成文翰没想到父亲会绝情到这样的程度,连要离世都没想过通知他,他还得通过外人获知这个消息。
父亲从小就看不惯他,毕竟他的血统存疑,他小时候一个多嘴的保姆告诉他,其实他的生母并不是现在的女主人,而是一个KTV坐台小姐。
据说当年那女人找上门的时候,夫人宽宏大量地说:“亚新,这孩子就算不是你的,但也是一条命,养就养了。”
如此,他才来到这个世界上。
听到这些,他虽然震惊,但整体是很冷静的,因为他也隐隐感觉到了,现在父亲的妻子并不是他亲妈,虽然待他也不错,看起来也很包容,但就是太包容了,完全不像对大哥那样,会有生气,责怪和担忧。
他父亲作为富一代,创业史那是刀尖上舔血,早年刚有点起色的时候,住在平房,半夜被人从窗户伸进来一把土枪,幸好他躲得快,只打中了腿,捡了一条命。
后来就是包沙场,结交贵人,也当别人的贵人,一轮轮循环下来,矿场也有了,还不止一个,其他行业赚钱,也杀进去。
事业有了,爱情也有了,作为一个没什么文化的家伙娶了名牌大学毕业的美女,隔年又得了一个儿子执琮,人生堪称完美,除了他成文翰这个不怎么完美的私生子冒出来外。
不过,在他爸那个位置上,在那年月,出去应酬不跟着玩,才是天方夜谭。
夫人应该也理解,否则也不会让他被生出来。
他有的时候也会思考,他大妈这招狠啊,拿捏住了男人的愧疚感,果然之后只有他一个私生子,再没其他了。
他和他大哥成为了父亲仅有的两个孩子,只不过,他不能和他大哥的待遇比,但比起一般人,他是强太多太多了。
变故发生在他十四岁那年,父亲财富积累,怨恨自然也积累了不少。
十六岁的大哥被送出国外留学的时候,在路上和送他的母亲一起被绑架。
然后被救回来的只有他大哥,夫人连尸骨都没找齐。
家里乱了,父亲的精气神没了一半。
有的时候,成文翰也很心疼他大哥,因为受到被绑架的刺激,他的精神出现了问题,时好时坏。
他承认他对大哥的病情的确是有点庆幸的,一来庆幸被绑的不是他,二来也真的以为父亲会对他这个健康的继承人改观,于是就稍稍表现了一下。
得到的就是父亲的怒吼:“你别得意,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滚,我不想再见你。”
然后他就被送去了寄宿学校,每年只有寒暑假会回家,但也见不到父亲,于是他渐渐的也懒得回去了,反正也没人管他。
缺钱的话,朝马渊要就行了。
不过,高二那年暑假回去,却发现父亲竟然在城市边缘圈了一块地盖大宅,甚至承包了附近的湖泊,搞起了庄园似的建筑。
马渊的回答是:“这个环境对你哥的养病有好处。”
呵呵,永远都是为了哥哥。
在考大学前,他已经深刻意识到父亲可能随时会撒手不管他,他得有养活自己的一技之长才行,于是选择当了医生,只不过不是给人治病。
果然,在他去上大学前夜,父亲扔给他一张银行卡:“省着点,就这些了。”
他不知道有多少钱,负气地一言不发地揣了起来。
后来发现里面是二百万。
他一下子成了富翁,结果自然是开始挥霍,其实被挥霍掉的数额还好,主要是被人骗去投资开店,他才发现这点钱根本不够折腾,很快就没了。
连学费都付不起了,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求助父亲,希望对方再接济他一点钱。
“没钱给你了,你对我来说已经死了,我没你这个儿子!”
于是他从一个花钱大手大脚的公子哥,直接变成了打两份家教的可怜人,但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毕业了。
从那之后,两种截然相反的金钱观扎根在他的性格里,一方面是从小养成的铺张浪费的消费习惯,任何东西都要用最好的,另一方面则又有对金钱消耗光的恐惧感,这两种行为模式反复拉扯,让他极为痛苦。
为此,他能想到的最好决策是尽可能的赚钱,辛勤赚钱来满足自己和家庭的消费,扩张宠物医院规模也是这个原因。
对于黄筱云和雪沁,他是不想有亏欠的。作为一个死精症患者,美丽的黄筱云带着可爱的雪沁嫁给他,直接让他有了完整的家庭。
只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也可以说狗改不了吃屎,他从初中就有女朋友,大学时候就更夸张了,最多的时候,同时有五个女朋友,这么多年浪过来,哪怕结婚了,也很难安定下来。
而且压力一大,他也不知道怎么就跟前台田萌好上了。
这点,他还真是随他爸那个人渣。
他必须承认,他这次回老家探望父亲,是抱着多少捞到一点财产,改善家里情况的想法的。
当他赶到医院,终于看到病床上的父亲的时候,他吓了一跳,在他的印象中,父亲可是个身体强壮,浑身都散发出威慑的男人。
想当初他爸一瞪眼,别说他当年一个小屁孩,就是整个公司的人都要夹紧尾巴,吓得两腿颤颤。
可是眼前的老人,衰老不堪,毫无弹性的蜡黄皮肤包裹着骨头,瘦骨嶙峋,行将就木。
“是谁来了?文翰吗?”老人颤颤巍巍的伸出了手。
一瞬间,成文翰有种想哭的冲动,他忙走上前,坐在床边,握住父亲的手,“是我,爸,我回来了。”他在父亲眼里看到了一点光芒,他猜测是泪水。
“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他好久才完整的说出一句话。
“我现在开了一家宠物医院。”
“很好很好,是积德行善的职业。”他浑浊的眼神,没有焦距。
“对了……”成文翰拍了拍父亲的手背:“爸,我结婚了,还有一个女儿。我应该带她来看你的。不过,我有他们的照片,你要看吗?”看到父亲点头,他亮出手机照片。
成亚新搭了一眼:“这孩子笑得真好看,看起来你是个……好父亲,比我强。”
“爸,别这样说。”成文翰颇为心酸,果然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接着试探着问:“我哥呢?”难道彻底住进了疗养院。
“他二十年前就死了。”老人悲苦的一笑,不知是在笑命运的残酷,还是成文翰的后知后觉。
“什么?”成文翰只觉得世事无常:“天啊,怎么搞的?”
“自杀。前两次都被及时发现了,直到第三次。不要难过,我想他终于解脱了。”老人气若游丝,刚才那一番话几乎耗尽他的能量了。
自杀了好几次?成文翰颇为气愤的想,我曾经就劝过你让把执琮送到专业的机构,你非要说精神病院就是捆着电击,不让他接受专业治疗,结果人死了,都是你的错。
但面对要死的父亲,他觉得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况且他不是回来吵架的,便道:“也是,解脱了。”
这时,病房的门打开,就看到一个二十来岁的男生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颇为眼熟的人,成文翰定睛一看,这不是父亲的财务顾问马渊么,这么说他旁边的男生是他儿子吗?
真是岁月不饶人,他记得当年马渊还是个大学生的样子,现在儿子都这么大了。
可谁不是呢,他也成中年人了。
成亚新见了男生,略显激动地动了动手:“凛凛——……”
成文翰一惊,再仔细看这叫凛凛的男生,眉目间竟有父亲的影子,还是父亲阴沉着脸琢磨收拾人的样子
只瞬间,成文翰就知道,自己从骨子里讨厌这家伙。
成文翰目不转睛的盯着成凛,看他来到病床前。
老人如同睡不醒一般的低喃着:“凛凛,这是你二哥文翰,你没见过吧?”
成文翰的猜想得到了印证,成凛是父亲的第三个儿子,他的同父异母弟弟。
“看来我离家的日子发生了许多事。”呵呵,在他离家后,管不住□□的死老头子又搞女人了。
那么他的那个年轻的继母在哪里呢?
“凛凛的妈妈早走了,所以我不在了,你就是他唯一的亲人了。”成亚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爸,我都知道,你别太急了,先别说了。”
成凛只是冷漠的站在床前,仿佛两人的对话和他无关。
成文翰已经不是当年的愣头青,会为父亲蹦出来的私生子面露不满了,他平静的接受了事实,并对成凛笑道:“你果然长得像爸爸。”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能说实话吗?”成凛冷冰冰地问病床上的老人。
“凛凛……”老人脸色骤变,似是想说什么,但突然呼吸急促,身体剧烈抽搐。
成文翰立即把旁边摘掉的氧气罩给他戴上:“爸,爸,你坚持住!”
病房内立即兵荒马乱了起来,哪怕有监测仪和呼叫器,马渊还是亲自出去叫大夫,等医生们赶来的时候,床上的老人已经停止了呼吸。
确定抢救无效,医生记录了死亡时间。
成文翰只觉得悲凉,但远不到流泪的程度,他再看自己的弟弟,见他竟然咬着牙关,恨恨地看着床上的尸体,然后憋了一股怨气似的转身出去了。
倒是马渊不停的抹着眼角。
成文翰觉得讽刺,没想到父亲离世的时候,仅剩的两个儿子谁都没哭,倒是马渊这个外人最难过。
但实话实说,马渊不能算是完全的外人,他几乎视成亚新为精神上的父亲。
成文翰记得第一次见到马渊的时候,对方还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那会父亲因为家庭变故,从矿业退出,转行进军房地产和金融领域,但他连大学门都没摸过,根本什么都不懂,自然需要更专业的人帮他料理这些。
马渊就是那个时候入职的,他的简历很光鲜,top大学毕业,在投行还干过一年,至于为什么放弃了原本的工作,跑到这二线城市来找工作,叫人不解。
但很快就有了答案,据说因为和父母的矛盾,他爸妈四处追捕他,用追捕不是夸张,刚入职成亚新的投资公司没多久,他就被父母带着所谓网瘾治疗中心的人从租住的房子里抓了出去。
那个年月,网瘾治疗中心可不光电击网瘾少年,甚至打离婚的、被父母惦记财产的,性取向不同的全都可以关进去。
马渊就这么被父母带着一群网瘾中心的人抓走了。
成亚新知道后,亲自带着人在省道上追上了面包车,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这群人打了一顿,还当场要马渊的父母签订了断绝关系的协议,还压着人做了公正,并放狠话:“再叫我看到你们,就给你们塞黑煤窑里去,不信试试。”
反正之后马渊的父母再没出现过。
而马渊之后当了成亚新的财务顾问,至少成文翰离家的时候就这样,这么年过去,关系没崩的话,那可以说是心腹中的心腹,排名第一的大管家。
他绝对比他这个亲儿子对成亚新感情深。
所以,马渊的表现他可以理解,那么成凛是怎么回事?
“别难过,我爸度过了精彩的一生。”他反倒安慰起了马渊,他找不到其他合适的形容词,精彩是最贴切的,从街头混混到身价不菲的富翁,纵情声色的快乐享受了,妻死子亡的折磨也经受了,酸甜苦辣,七苦八难都体验了,然后还能老年得子。
成文翰多少能理解成凛的存在,大儿子是个疯子,二儿子断绝关系,那么只能寄托于新的生命了,迫切希望自己的衣钵有人继承。
是啊,继承。那么他遗产的继承者是谁?
父亲才去世,他就询问遗产的问题有些太市侩了,于是他生生熬了一天,在所有的葬礼相关事宜都定下来他才找到马渊询问遗嘱的事情。
“在两年前,董事长的遗嘱已经经过公证了。等一下,我把复印件找给你。”
成文翰忐忑不安的翻开了遗嘱,果然父亲把所有财富都留给了成凛。
甚至为了防止别人加害他,特别说明,防止其他人冒充成凛支配遗嘱,成凛在继承时需要提供DNA证明,须与遗产赠予人(成亚新)的DNA证明是父子关系。
并且在领取遗产时的DNA对比图谱需要和十九年前成凛出生时留存的DNA图谱一致。
好家伙,彻底堵死了冒名顶替和掉包对比样本的可能。
也是,成凛作为继承巨大的财富的年轻人,他举目无亲,弄不好被人杀了,被冒名顶替。
父亲想得如此周到,但是唯独一点没考虑他。
当年两百万,真的买断了一切。
马渊在一旁安慰道:“立遗嘱的时候,董事长不知道你在哪里。如果你早回来几天,或许董事长会更改遗嘱了。”
会吗?成文翰持怀疑态度,他和父亲的关系看似有缓和,是因为对方马上就咽气了。
如果他早回来几天,甚至都不会这么和睦。
从小,只要他和父亲在一个空间超过一个小时,对方就会恨不得把他一脚踢开。
成文翰痛苦的笑着:“父亲真的很偏心啊。”
马渊保持沉默。
成文翰指着需要成凛提供DNA证明的条文说:“我爸看来也很提防你们这些他周围的人,除了你们这些心腹,谁能做到找人冒名顶替成凛呢?他到死谁都不信任。”他观察马渊的表情,发现他不为所动。
成文翰便合上了遗嘱,脸上苦笑,心里则百转纠结。
好了,他白来一趟,所有财富都是成凛的。死老头子一个子儿都没留给他。
就因为成凛是他受宠的小儿子吗?可是看看成凛的样子,也不像什么正常人,搞不好,过不了几年也会步执琮的后尘。
慢着,执琮没后代,如果成凛死时也没有后代,又没立遗嘱,那么按照继承法……
成文翰的心脏猛地快跳了几下,他惊讶于他为什么会有如此危险的想法。
他装作随意的问,“成凛的母亲是谁?会来参加葬礼吗?”
“她没有和董事长登记结婚,且签署了协议放弃了和成凛的所有法律关系。”马渊回答:“她拿着补偿离开了,这二十年来,她从没出现过。我想不仅葬礼,她永远不会再出现了。”
呵呵,跟他亲妈一个路子,拿钱打发了。成文翰嘲讽地一笑:“都是老手段。”
好了,他现在跟巨额财富间就隔着一个成凛了。
成文翰焦躁的用手指梳了梳头发:妈的,老天爷居然给他出这样的难题,简直就是诱使他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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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园面积大,主体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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