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的风声由远及近,在林间肆意穿梭,犹如鬼魅般,却又伴着一阵杂乱的脚步。踩过枯黄的树叶,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声响。
女人一袭浅黄色襦裙,快步闪过棵棵树木,还时不时慌慌张张的回头,像是确认着什么。她的裙摆却早已脏污不堪,被树枝刮的破破烂烂,曾精心整理的发型也因为慌乱的奔逃而乱七八糟。
她害怕极了,急促的呼吸声和擂鼓似的的心跳声响在耳畔,身后马蹄阵阵,脚下仿佛还能感受到大地的颤动。骑马人欢呼而雀跃的笑声刺耳,却环绕在她身侧,衬得她如蝼蚁般渺小无助。
眼泪止不住的滑落,谈嫣然狠狠的抹了把脸,即使体力早已透支,可她仍旧一刻不停的往前跑。
前路树影憧憧,根本看不到任何的路,腿脚酸胀难忍。谈嫣然撑住树干,最终还是因为体力耗净,身体一软直直的跪了下去。
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大颗的水珠一滴滴落在手背上,她努力的想撑起身体,最终只是徒劳。双手摁在粗糙的枯叶上,硌的手心生疼。
可身体上的疼痛远不如心里上的疼痛来的猛烈。她无力的攥紧手下被树抛弃的树叶,仿佛被所有人抛弃的她一样。
她们同类相残。
身后令人烦躁的声音渐近,勒马声和着马匹的嘶鸣停在不远处。不知是谁吹了一声口哨,轻挑而挑衅的,随后众人笑开。
“跑不动了?”领头的男人说。谈嫣然不用回头就知道他是谁,那声音太熟悉了,几乎是夜夜都会与她耳鬓厮磨。
撑起身体的手逐渐没了力气,她长舒一口气,还没等吐出来,就喉头一痒,呛出一口黑红的血。
体内的毒素逐渐起效,剧痛袭来,难以忍受。
意识混沌间,她听见那人说,“拿箭来。”
清冷的,毫无感情的,却引来一阵欢呼。
“陛下这是要给我们展示一手了,那今日头彩定非陛下莫属了哈哈哈。”
头彩?哦对,她是今日的头彩。
谈嫣然这么想着。
这次头彩的奖品可是她哥哥的兵符。以那人的脾气,就算是自己定的奖励,也要由自己来拿走。别人不配抢,也不敢抢。
男人左手三指扣住弓弦,缓缓向后牵引,整具雕弓在劲力下弯成满月,牛皮弓弦被拉至耳畔,发出紧绷的嗡鸣。箭镞寒光吞吐,对准了谈嫣然的后背。
正待下一步动作时,寒光直指的那人却扒着树干缓缓直起腰来,男人眯了眯眼,随后不耐烦的冷哼一声。
指节猛然松开,裹挟着凌厉的破风声响彻林间,鸟儿被惊的四散飞走。破空而去的箭尾白羽在日光下划出迅疾残影,转瞬便没入靶心。
“唔。”谈嫣然停住动作,僵硬着低头,看向穿心而来的箭尖,她猛的喷出一口黑血。胸膛被涌出的血液染红,疼痛麻痹了她的神经。
生命进入倒数时,疼痛却是最容易忘记的,往事回忆走马灯般一幕幕在眼前闪过,曾经开心的经历如今变成恨意无法了去。混着与她截然相反的,庆祝男人夺得头彩的笑语声,谈嫣然再也支撑不住,撑着树干的手划落下去,枯叶一般。
浩浩荡荡的马蹄声渐远,意识随之点点消散,她上下眼皮开始渴望相拥,她被迫享受着生命最后的余温。可就在的闭上双眼最后一刻,眼前却是忽的一阵白光闪过,身体骤然一轻。
——
“小姐?小姐?醒醒醒醒,您别在这儿睡啊,一会该着凉了。”
身体被人不轻不重的晃了两下,谈嫣然缓缓睁开眼,看清眼前的东西后,意识回笼,她却猛的起身,木质浴桶顿时水花四溅。重新接触到空气的一瞬间,她大口贪婪的吸取着,光裸的身体一下露出水面,气温激的她一个哆嗦。
身体上的痛感完全消失,四周万籁俱寂,屋内的烛火不算明亮,炭盆燃烧时不时发出些噼啪的声响。
“哎呀,小姐您怎么了?是梦魇住了吗?”阿婼被扬起的水花溅了满脸,吓了一跳。胡乱的拍了拍身上的水渍,又着急忙慌的去看自家主子。
许久没有听到了的声音陌生而又熟悉,谈嫣然急促的喘息缓缓放平,她抬头去看说话人的脸。
对上那张曾经见过千百次的脸,谈嫣然顿时眼眶一热。后背被裹上提前烤过的热烘烘的帛巾,她的眼泪止不住的流,眼前的场景太熟悉,让她真假难辨。
试探性的唤了一声。“阿婼?”
阿婼是谈嫣然的大丫鬟,从小同她一起长大,日日陪伴在她左右,两人情同姐妹无话不谈。
如今大吃一惊,是因为她明明记得,阿婼早在三年前的一场宫宴上被皇后家中兄长看上,在大庭广众之下同皇帝求娶阿婼为妾。那时候皇后何氏一家独大,皇帝也要礼让三分。而又谈嫣然位分较低,阿婼不想让她为难,只能草率的答应了自己的婚事。
可谁知,何氏兄长为人残暴性情不定,大婚当夜就将人折磨的浑身是伤。偏偏他家中正妻又是焊虎,因不满丈夫纳妾又不敢对着他撒气,就只能把气撒在阿婼身上,不许人给她请大夫,把人关在府里。
阿婼传不出消息,谈嫣然的慰问也进不去,短短三天,两人竟是直接将阿婼折磨致死。
事情一发生,为保全何氏兄长的名声,消息被迅速压下,皇帝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谈嫣然愣是被瞒了一个多月后才知道的。
得知消息当晚,她大病一场,身体也是那时候垮的。
而现在再次看见那张思念多次的脸,谈嫣然已经分不清是梦还是走马灯了,或许是一样的,能再见就是好的。
“哎,我在呢。”阿婼连忙答应着,见人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还脸色发白,她赶忙伸手量了量谈嫣然的额头。
额头温度尚可,但见人状态实在是不对劲,便双手去拖谈嫣然的胳膊,想要先把人从水里扶出来。“小姐可有不适?您先出来穿好衣服,我去找大夫!”
托在胳膊上的双手触感明显,温热的贴在自己的皮肉上,四周的场景又那么真实,谈嫣然逐渐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
再次见到好姐妹的欣喜被压下,顺着阿诺的力道跨出浴桶。赤脚踩在地面上,虚浮的感觉终于消失,也在变相的告诉谈嫣然,或许这真的不是一场梦。
有一瞬间,她忽然想起,儿时春节同家人一起去辰枢观祈福时,曾偶然见过一位奇怪的白衣男子。
——
那时的小谈嫣然正因为自己养了很久的白兔子死去而伤心不已,路过一间客堂时被驻足在门口的白衣男子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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