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脸色阴沉，但不忘吃东西，一边大口咀嚼一边吐槽：“而且真遇鬼的人，你怎么说他都不会信你的，这就是鬼迷心窍，迷了心窍，入了局，就完了。”
这青年人嗤了一声，吹了吹手指上的灰尘，瞥了眼正在通话的手机：“那还不就是傻？我不信鬼撒谎就行了。”
师父扯了一条大鸡腿，一手点开了通话的扩音键：“谁告诉你鬼话就是谎话？说两句谎话就能骗到人，我早就转行去当骗子了，骗活人才赚钱啊。”
徒弟一个人待在顶楼的办公室里，只有办公桌前亮着灯，四周黯淡无光。
他抖了抖身体，害怕起来：“师父你别吓我。”
师父气得骂他，过大的声音让手机通话声滋滋作响：“鬼说鬼话的时候，就说明你已经进入了他的磁场里，你身上的信息素，你的磁场都被他影响到了。呸，老子忘了，你一个beta连信息素是什么都不知道！你看到有人易感期发作突然倒下，你估计还以为对方中邪了。总之，淮大那栋宿舍楼，事挺怪的，没吓你。”
徒弟听了这话，不由得起了鸡皮疙瘩，揉了揉胳膊，连忙关掉了电脑屏幕上的宿舍照片图。
“……师父，我心里有数，怪吓人的。不早了，我得回家了。”
天已经全黑。
淮大最近校园不能随意进出，现在九点多，校外这一条街基本上无人。
店铺也歇业。
凌禾飞越走越冷清，宿舍漆黑一片，宿舍是老电路，统一开关灯。
凌禾飞继续和那个论坛用户交流，打开手机，也看到了心理医生发来的关心。
【徐医生】：我当初就不推荐你到淮大B校区的，这可能会加深你的病情。
医生说得比较委婉。
但是他说对了，凌禾飞已经从怀疑孟衡没死，到变成了他看到了孟衡的魂魄……
医生觉得他的病又加重了。
他追踪了凌禾飞的病情近两年时间。
起初凌禾飞只是不相信。
当时他考完试，孟衡让他等几天，说过几天就从学校回家带他去玩。
他并没有亲眼看到孟衡的死亡。
种种一切，导致凌禾飞对于孟衡之死总有一种失真感。
而且他当时又刚刚分化，正处于不稳定的时候。
心理和身体的双重打击。
信息素失控太可怕，身体基本上不受控制。
凌禾飞被易感期折磨，可他又恍惚地想，一些强大的优质Alpha经过或者停留的地方会暂时留下一些信息素。那自己看到的“鬼怪”孟衡，是不是也是他曾经遗留的信息素？
宿舍楼七楼出事后，学校就封存了此楼，一些学生因为害怕也搬离此地，整栋楼里尤其是七楼区域空气不流通，或许孟衡死之前残留的浓重信息素才得以保存下来。
凌禾飞不想让医生担心，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告知对方。
他打字回复：“知道了，谢谢医生，我会吃的。”
凌禾飞再回到宿舍，没有其他宿舍吵闹的声音。
他鼓起勇气，拿着手电筒走进卫生间。
狭小的卫生间里，阻塞的水龙头慢慢流满了水盆。凌禾飞抬头看向前方的方形镜子。镜子里的他面色精神萎靡。
凌禾飞鬼使神差地端着水前往七楼。
这里有铁栅栏，围着不让进，上次是班长偷拿钥匙才进去的。但这次他一靠近，栅栏上的锁竟然开了。
凌禾飞把水盆放在地上，拿着手电筒正要站起来，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布满血迹的球鞋，依稀能看出这双球鞋之前曾是白色的。
只一眼，他就认出这是自己送给孟衡的生日礼物，鞋子上有着特殊的涂鸦，画了几只海鸥。
而后，球鞋的主人缓缓蹲下来，右手随意地搭在膝盖处，左手撑着下巴。
凌禾飞缓缓抬头，眼前的男人还是之前的摸样，硬朗的五官线条，高挺的鼻梁，高大的身体，手臂上的肌肉，看起来很有安全感。
孟衡朝他笑了笑，可凌禾飞只想哭。
孟衡望着他的双眼：“禾飞，你是拿水来给我洗脸吗？”
他的声音略微沙哑，小声解释：“我的样子吓到你了吧，我本来想等你熄灭手电筒后才出来的，但是你一直不熄灯，我想你应该是想要看看我的样子。”
孟衡脸上全是鲜血，头顶有一块地方凹陷，不过被头发挡住。他身上衣服有破损的地方，应该是当时被钢筋对穿时留下的洞。
他现在还能像一个正常人一般动弹，能说话能笑，表情也正常，所以，并没有给人一种恐怖的感觉。起码凌禾飞不害怕他。鼻头一酸，甚至只觉得心疼。
凌禾飞双手摸着他的脸，努力想要抹掉他脸上的血迹：“我不害怕。”
孟衡斜着眼睛看着覆盖在自己脸上的双手，而后歪了歪脑袋，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凌禾飞的手心。什么也没说。
孟衡的身体很冷，冷得凌禾飞浑身打了颤抖，但强忍住冷意感受着对方的抚摸。
人之所以会觉得死人恐怖，是因为没有“活气”。而“活气”体现在人活着时，会眨眼呼吸，会说话动弹，呼吸时会有气声……现在孟衡在动，凌禾飞完全不害怕。
孟衡给凌禾飞擦干净了脸，又问：“搬水上来做什么？”
凌禾飞朝他摆摆手：“你过来。”
孟衡虽然不明白，但还是照做。凌禾飞把那盆水放到他面前，按照论坛里的人所说，如果是臆想，那么水里也应该能看到对方的样子，因为自己也可以幻想出对方的模样。
凌禾飞心道镜子可能也差不多，或者手机相机……但可能这种方法都是以前的人流传下来的，方法并没有及时更新。他不追究这种细节。
水盆移动，然后凌禾飞看到了波动的水面里，并没有孟衡的脸。两个人头顶在一起，看着水面。水面反射着凌禾飞的脸，但是没有孟衡的。
凌禾飞突然笑出声，这样的话，说明眼前的孟衡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对吧。
孟衡倒是有些惊奇，伸出手想要触碰水面，却不小心弄掉了凌禾飞的手机。手机进水，很快就坏掉了。
就在他要说抱歉的时候，下一刻，怀中扑进一个温热的身体。黑暗中，凌禾飞抱紧了孟衡。
夜已经深了，四周很是安静，楼道里偶尔会有风刮过的声音。
孟衡没有说话，只是脸贴着凌禾飞，感受着他身上的气息。
凌禾飞的信息素无法用一种具体的东西来描述。
有点像冬日在没有暖气的寒冷房间里，而后外面出了大太阳。
当人们走出房间时，感受到的那种暖意，不仅仅是一种温度，而是那种由冷转暖，人的内心升腾起的极度舒适感觉。
许久之后，凌禾飞小声说：“我好想你，哥，我好想你……”
他俩两家住得近，两个人基本上没分开过几天。
孟衡一家是后搬来的。
孟衡的父母生意做大了，又向往田园生活，所以就在靠近城区的地段买了一块地皮修房子。
房子修的时候，他家院子里就种了好多果树。
凌禾飞就馋了好久。
孟衡第一面和凌禾飞见面，恰好和父亲吵架了。
看到隔壁的小屁孩，就砸对方枇杷。
可惜那时候，凌禾飞人小，也没心眼，心道邻居小哥哥真好，给自己摘枇杷吃。
就是准头不好，总扔自己头上。
那附近的居民不算太多，凌禾飞也没有几个同龄朋友，上学之后，两个人又天天坐车去学校。
“孟衡……”凌禾飞尝试嗅着他身上的信息素，缓解自己失控的气息。
然而他闻不到……
他甚至迷迷糊糊地想让孟衡给自己一个临时标记。
有很多话要说，反而不知道说什么。
比如分化那天，他躲在卧室里来回踱步，不知道怎么和孟衡说这件事情。甚至他还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如果自己日后要和孟衡谈恋爱，他会不会亲自己……
手机上的消息编辑了好几次，删了又写，写了又删。他不让长辈说，想要亲口告诉孟衡……想要认真地和对方聊聊这事。
如果孟衡只是想把自己当弟弟，或者他在大学里其实已经和别人谈了恋爱只是没告诉自己呢？
他患得患失，幻想了无数种可能会被孟衡拒绝的原因。
又默默地想，其实自己也不一定非要孟衡，但如果对方告白，自己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到了现在，凌禾飞什么也不想问，他只想安静地抱紧孟衡，失而复得的喜悦感几乎要将他彻底淹没。
孟衡抱紧了怀中的人：“嗯，我也想你，你终于来了……”
黑暗中，孟衡声音喑哑。
凌禾飞没听出他的异常。他醒醒鼻子，说：“你昨晚上说的事情，我要怎么给你阳气啊？亲吻就够了吗？”
孟衡的双手放到凌禾飞的脸上，靠近了一点，轻声说：“我们可以慢慢来，准确来说我需要吃掉你，但是你会死……所以活人身上的东西都可以，比如说□□……”
凌禾飞看着眼前的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但是他隐约又仿佛能看到孟衡在逐渐贴近自己。
孟衡要亲自己……
孟衡双手摸着凌禾飞的脸，说：“这一两年里，有别的Alpha亲过你吗？”
凌禾飞想到了那个诡异的宿舍东西。但那些记忆都模模糊糊的，也不知道是梦还是别的。
“没有……”
话音落下，孟衡的嘴唇触碰到了凌禾飞。
他没有呼吸，所以唇瓣上的触感越发明显。
凌禾飞还是很紧张，也不知道要不要主动。
孟衡是一个Alpha，在任何事情上都会下意识做一个主导者。
他手指轻轻点了点凌禾飞的脸颊软肉：“张嘴，把舌头伸出来一点。”
凌禾飞感觉一股热气瞬间涌上了自己的脸颊，半眯着眼睛，全身上下都在颤抖，但还是强忍住窘迫，探出一点舌尖。
下一刻，孟衡色情地吸吮住了他的舌尖，用力地吻着。
凌禾飞原本是蹲在地上，身体本能地往后倒退，双手向后撑着自己的身体。
孟衡按住了他的双手，手指挤入指缝，用力摩挲着凌禾飞手指里的软肉。孟衡向前，以一种狩猎的姿势控制着他，像是在吸糖水。
等亲吻结束的时候，两个人分开，嘴唇之间发出了“啵”的声响。
拉扯出水丝。
凌禾飞不知道为什么，亲吻结束之后，孟衡身上摸着好像没有那么冷了。
“好像真的有用……还要不要再亲？你要不要去宿舍那边……”凌禾飞不想一个人待在宿舍里，但是如果孟衡在的话，他就不害怕了。
孟衡无奈地说：“我现在只能在晚上十点到十二点之间随机出现，维持不了多久。而且，你别的时间不要乱跑，这栋楼里，似乎还有一个别的东西……”
凌禾飞眼皮一跳：“什么东西？”
孟衡说：“我不知道，我感觉它像是一团气，会抹掉一些人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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