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车,带文若直奔我家。
走在乡村的土路上,我对文若开玩笑说,“你不怕被我拐卖了啊。”
文若冲我翻了个白眼,“谁买。”
我说,“你警惕心不够啊,你知道么有些拐卖就是被好朋友骗去大山的,被山里人绑起来做媳妇了。”
文若冲我笑,“你要拐我做你媳妇吗?”
我也笑,昂起头做骄傲状,“那还用拐吗?”
文若说,“确实,你要是男的我就不爱那小谁和那小谁了。”
我,“差点忘了你是个博爱的人。”
两人说笑着就到了我家门口,一路上文若都好奇地东张西望,问哪一个是我家。到了大门口发现旁边居然站着一个雪人,文若像对待活物一样拍了拍雪人的脑袋,“看大门呐,真乖。”
我说,“我家什么活物都不养,就靠雪人镇宅呢。”
进了屋子,换鞋时我妈走出来,笑盈盈地说,“回来啦,”见到文若有些意外,“还带了同学来呀,咋不提前说,我好买点菜。”
文若不好意思地说,“阿姨不用这么客气,”说到这里很窘迫,“我这空着手就来了,太不好意思了。”
我妈笑说,“你们小孩来玩,拿啥东西。”
我爸在屋里喊,“是不是小家雀儿回来了?”
文若听到就笑,问我,“君颜,你爸咋管你叫小家雀儿。”
我说,“我小学同学给我起外号叫大雁,被我爸听到,说大雁冬天都南飞,我冬天也不飞走还赖在这,所以我不是大雁是家雀儿。”小时候我整天外面疯跑不着家,我爸说像只家雀儿可哪飞。有时候我老实待在家里什么也没干,他回来了看见我,打招呼地方式就是问,“小家雀儿又在家里作啥呢?”我则不满地说,“没有作。”
说起家雀儿,我都快忘了我身边正有一个隐形的家雀儿,因其存在感实在太低,我时常忘记其存在。这时扭头看了看,发现它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可是我走到哪里,它都稳稳不动。昨晚睡觉时,我心想我都躺下了,它难道还站我肩头,等我躺下,它果然也站着了,窝在我脖子附近,就那么睡了。也不知是不是睡上瘾了,今天白天也总闭着眼睛。
引着文若到我的小房间一观,我家房子很小,那个年代东北乡村是没有卫生间的,二室一厅一厨,总共大概只有四五十平,小时候却没觉得拥挤过。两个卧室在客厅的斜对角,都是一进门就是炕或者床,没多少下脚地。我家也没有沙发,客厅直接放一个餐桌。有客人来,不熟的就直接叫去主卧的炕头坐,熟的自己就直奔卧室到炕头边沿一坐。
我的次卧是没有炕的,只有一张一米五的床,虽然有暖气,可还是会有些冷,冬天爸妈都会叫我去睡炕。但我长大以后,睡眠没那么沉了,就坚决不跟他们同睡了。
此时我和文若正冷,所以带着她就去了爸妈房间。
我家卧室向来没有关门的习惯,除非是晚上睡觉嫌冷,白天就都是敞开的。我直接带文若就上了炕。
我爸趴着开电视,扭头看见文若,高兴地说,“小家雀儿还有朋友呢。”
文若笑着打了个招呼,“叔叔好。”
我说,“这就是文若,在咱家住两天。”
我爸说,“这是文若啊,那何雨呢?”
我说,“回家了。”
我爸说,“噢,那曼曼呢?”
我说,“也回家了。”
我爸再答应一声,忽然自问自答一句,“文若呢?噢也回家了。”
我反应了两秒,明白我爸是在开玩笑,意思是文若到我家也是回家。大概是刻在东北人基因里的好客,对待且儿总是非常热情的。
文若听明白了也笑,说,“我们几个名字叔咋都知道。”
我说,“我也就你们几个朋友,提几次我爸妈就记得了。”我没说的是,以后工作后,偶尔回家,爸妈还会问起我朋友的现状。我就挨个说她们近况。这么一想,发现跟爸妈的聊天向来都是围绕着我来的,我好像从没问过他们什么的。
这时我妈也进屋来,立刻让我爸起开,叫他别霸占着炕头,然后叫我们嫌冷就盖小被子。
我爸嘟囔着说,“炕头烧热了躺不住人就让我去住,烧冷了立刻撵我去炕梢。”说着假意叹气,“看我这日子过得。”
我妈偷笑。
文若说,“叔、婶儿,你俩感情真好。”
这话简直惊到我,莫名回忆起前世,爸妈头发已白。我难得回家,两人相处不是互不搭理就是火药味十足。如此对比,我才发现他们的那时状态比年轻时好像变差了很多。不知何时起,我的房间,在我走后就成了我妈的房间,我妈拒绝跟我爸同住。前世最后一次回家,男友走后,有天我爸修棚子,我妈给旧桌子的桌腿缠线圈,毛线来自一件绿毛衣,她先拆毛衣,拆除的线缠成毛线团,缠好后好再拿去缠桌腿。桌子是铁制的,用了十几年了,桌腿锈到不成样子,桌面也脏到看不出底色。我妈拆线时,我想着帮她拆线,她缠线球,结果没一会儿我的速度就跟不上她了。于是她跟我调换,她拆线,我缠球,没想到没一会儿线就堆积成山,我的速度依然赶不上她。她平静地笑,什么也没说,最后说让她来吧,让我自己玩去。
其实我有想买个新桌子算了,但是网上看来看去要么贵,要么怕质量不好不满意,总之就是纠结着犹豫着,就没买。跟妈说,她也说不要花钱买,旧的能用就行。人穷就是各种凑活了,我赚钱少时也各种消费降级。赚钱多的那会儿用湿厕纸,买沐浴露、洗洁精都挑来挑去的。没钱后立刻湿厕纸也不买了,日用品挑大瓶的,香皂也用起来了。
我爸对我妈缠桌腿的行为不慎认同,觉得多此一举,而且四条桌腿,缠了一上午都没缠完,说不够费事的。我妈不做反驳,背后却对我说,她也是找点事做,免得我爸使唤她堆柴火去。柴火是买来的木材,我爸用电锯劈好,在屋后乱七八糟地堆成了一个小山,早晚需要整齐的摆放到房子东侧。堆柴火特别脏,都是木刺和木屑,而且从房后搬到房东侧,也需要不时弯腰,很累。柴火堆不整齐了还容易歪斜,有翻倒风险,真倒了我爸又要批量指责的。所以我妈逃避堆柴火。还对我说,他们两个各自做好各自的活,户外的体力重活都让我爸做去,她一点都不想插手。
因为那天他们两个都在忙,中午快一点了,大家都没吃饭。我有些饿了,走去客厅蹲到我妈面前,问她中午吃什么好呢。她问我是饿了吗。我说有点,问她想不想吃麻辣烫。她说都可以。我说我去买。
出门问我爸吃麻辣烫还是盒饭,他回答的模棱两可的,一开始说“这么有钱啊,天天外面吃。”其实没有天天,只是前一天中午吃过一顿。我说,“再不吃就吃不到了。”因为第二天我就要回汉城了。旁边在我家借水枪洗车的邻居听我说这句咯咯地笑,还重复了一遍我的话。我看了他一眼,微微笑了笑。他就住我家对门,据说是我强哥的朋友,姓徐。(强哥则是我二大爷家的儿子)。我爸总热络地叫他小徐。我以前回家时对门住的还不是小徐夫妻,是被我爸称作六婶的一家。这次回来却发现邻居都变了,都变年轻了。我妈说小徐在附近的畜牧局工作,天天开车上下班,夫妻两个不开火做饭,天天到饭点了就各回各家蹭饭吃。就是老婆回娘家,老公回自己老妈家。我说还带这样的,顿顿都这么分着吃也太生分了。我妈说也不是一直分着吃,有时候两个都去一家蹭。
总之这个小徐我还是第一次见正面,而前一晚我和我爸吵架嗷嗷发疯,他家离我家那么近,如果在家的话,肯定听到了。但也无所谓了,我不要脸了。
我爸不说清楚他到底吃麻辣烫还是吃盒饭,麻辣烫八块钱,盒饭十块,他只说盒饭贵。我说那你就吃盒饭。我和妈是因为爱吃麻辣烫。
买完回来,直接开吃,叫我爸,磨磨蹭蹭还在忙,在那磨锯子,一个锯齿一个锯齿的磨。只能不管他,跟我妈先吃。
不一会儿他进来,看我和妈吃麻辣烫,跟我告状说我妈特别嫌弃他,上一次我妈卖工回来,指挥我爸给她买碗麻辣烫吃,买回来后我爸吃了两口就去钓鱼了,回来后问我妈麻辣烫吃了没,我妈说倒掉了。我爸冲我说,“你看你妈多浪费,我没舍得吃呢,她说倒就倒了。可嫌弃我了,我吃一口的她就不碰了。”
我妈默不吭声地听着,等我爸没在身边时,她又讲了一遍这个故事,说那天回来她又饿又累,累到没力气出门,好不容易使唤动我爸买碗麻辣烫,结果他就买一碗。然后吃又吃不完,糟蹋两口丢那跑了。给她气够呛,最后她自己出门买来吃。
那时我从妈妈的身上感受到的气息就是恨不得离我爸远远的,如果不是怕拖累我,她很想和他分开。我知道她其实很想和我一起生活,但同时又顾忌我的另一半,怕我另一半有意见。我则是因为处在工作上的低潮,月入一两千,房租七百都是巨大压力,整个人又累又倦怠,我没有勇气带着妈妈。但如果她和我爸那样艰难,我怎能不管呢,那次吵架,左思右想,思考带走妈妈的可能性,不就是多双筷子吗,再者次卧没有空调,汉城太热我妈又极其怕热等问题,比起呆在一个危险的让她痛苦的男人身边,这些都是可以解决的。我要么不开口,开口就是真心的,所以对她说干脆跟我走吧。
可是她还是说了不,一开始说不能这么早去我那里,后来又说她才不走,刚装修好的房子,凭什么留给他。那晚吵架都是因为我爸受亲戚挑唆,她认为是亲戚在嫉妒,见不得别人好,所以挑事,因为房子装得很好,如果她走,别人就敢住进来,她才不要,她死也要死这。那坚决的语气,说不好是在安我的心,还是安她自己的心。
总之我就那样孑然走了,走那天她说陪我坐车送我去镇上,我也是为了省钱而没有选择坐拼车,而是打算转镇上,转市里,再转机场,麻烦且耗时长,但反正我的时间也不值钱。
坐客车时,我给我爸发消息,叫他不要和我妈吵架,更不能打人。我说我希望他们好好的。其实想说如果过不下去就带我妈走,但终究没有说,总觉得说出来好像有威胁意味,而他也是个横的,万一刺激到他,叫我们都走,岂不是把难得平衡局面打破了。或许,这也只是我的借口吧,我到底是个自顾不暇的人。人,到底还是自私的,父母对子女的爱,与子女对父母的爱,是完全不对等的。想到此感到心痛,感到自己如此卑劣可恶。
刚到镇上,还没吃上麻辣烫,收到我爸电话,叫我妈回家接应安热水器的人。原来是我买的热水器、洗衣机、电动车,在前一天都到了。可是安装要另外预约,本来说好的是这日下午,可是安装师傅提前了。打了我爸电话,他在钓鱼。我爸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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