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渡长生天》全本免费阅读 ggdowns.cc
“少爷,里面有人!”
书童推开老朽的庙门,衣角雨水滴答,他用粗布衣袖擦干净挡住眼睛的雨珠,因走夜路紧绷的心神终于放松下来。
说完,侧身等在门口。
原来身后还有一个人。
庙里庭月、书生、乞丐眼睛一动不动盯着打开的门口,见来的是一个书童打扮的十五六岁少年,高悬的心陡然放了下,又一个避雨的,不过也真是命大,两个人这么晚还完好无损地找到了神庙。
后进来的人迈着四方步,左手大伞,右手执扇,站在门口,对于今晚夜宿的环境看来很不满意,眼神在庙内嫌恶扫了一圈,又落在中间的火堆,完全无视庙里同样避雨的人。
“关门啊,有没有公德!”长脸书生再次冒头高声提醒。
书童贴着门进来,被他尖锐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合上庙门。
被书童称为少爷的人,不紧不慢挪步火堆前。
长脸书生翻白眼道:“不好意思,这里人满了,你再找个地方吧。”
少爷对书童摇了摇扇子,书童立即从背着的箱笼中拿出一锭白银,少爷接了过去,扔到火堆边,银元宝弹跳两下,距离火堆还有一指的距离,立定不动。
意思直白,一锭银元宝换一个位置。
这七八个书生视线随着元宝移动,不过都没有捡起的动作,读书之人最不屑被金银之物折辱,有人脸上已显出愤怒不平,一只粗黑的手把它捡了起来,手的主人长了一张方正朴实的脸,他让出自己的位置,低声道:“你坐这里吧。”
少爷嗤笑一声,走了过去。
长脸书生脸拉得更长,比马脸也不差几分,讥讽道:“这种人也配叫读书人,丢死人了。”
有附和者接道:“实在辱没了圣人的教诲,比之乞丐有何区别?”
戴书生帽的书生往火堆里添了一根柴火,冷笑道:“书生不像书生,公子不像公子,可笑!”
书童在少爷身下垫了一层软垫,一直不屑开口的少爷斜眼瞧向书生帽,也冷笑道:“你什么意思?”
火光在书生帽瞳孔蹿升,他目不斜视道:“从未见过富家公子哥只带一个书童,想来有人爱打肿脸充胖子。”
“哈哈哈哈昌文兄眼光独到。”
那少爷脸色气得发青,想要动手与书生帽比试一番,身旁看戏的书生全站了起来,目光不善地看他,两个打六个,虽然都是读书人,也是打不过的,书童立即拉住他,劝阻道:“少爷,老爷说过最重要的是考取功名,路上不可惹是生非。”
一口气无处可发的少爷,一脚踹向瘦弱碍事的书童,整理整理衣袖,又无事发生地坐到火堆旁。
书童揉着受伤的小腿,一瘸一拐找了个靠近主子又不碍眼的地方坐下。
庭月脸罩在狐裘下,怀里抱了狼球,肩上靠着云渡,手往后摸到一颗石子,趁他们烤火的功夫,将石子弹到了少爷的后脑勺上。
“哎呦!”张启痛叫,转头嚷嚷谁偷袭他。
没人回应他,倒是看笑话的眼睛一双双聚在他身上。
“少爷,你没事吧?”书童躬身跑过来,脸上有没照顾好主子的恐惧。
“废物,你眼睛干什么用的,一门心思偷奸耍滑!”
张启手捂后脑勺,另一只手也不闲着,在书童脸上留下五指鲜明的红印。
庭月看书童因为自己挨了一巴掌,涌上一阵愧疚,没想到自己戏弄之举会给无辜的人带来伤害,怒声道:“你打他干什么,石子是我扔的,谁让你长得丑,挨了我的眼。”
张启怒火腾腾的眸子,循声看去,对面烂木柱阴影里竟还有两个人,少女皮肤雪白,双眸水润,容颜艳丽,他一怔,无了火气,调笑道:“原来是位小姐,力气竟这么大,脾气也大,什么男人敢娶你啊?”
庭月听他这话,心中十分厌恶,再和他说一句对自己都是一种惩罚,便不搭理他。
那群和他对立的书生,看热闹不闲事大,一旁人起哄道:“怎么没有,没看靠在她肩上那个,人家不想娶,她硬逼人娶她,从来没见过如此急嫁的女人,真乃奇女子也。”
其实他更想说,从没见过如此不知廉耻的女子。
话音刚落,众人笑声起伏。
“确实,那些下三滥的市井话本中,常有这种奇女子。”
仿佛是一笑泯恩仇,本来大家看不过张启的少爷行为,现在倒是在挤眉弄眼的相视一笑中,消弭了彼此的敌意。
庭月很想给他们来上一剑。
只是庭梧耳提面命,不准她仗势欺人,欺压弱小,尤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病幼,怒火在五脏六腑走了一遭,慢慢冷静下来,便当被狗咬了两口,把狐裘往上提了提,盖住脸庞,不理这些只有嘴巴的人。
雨急促滂沱。
时间在一滴一滴流逝。
庭月与昏睡的云渡相互依偎,狼球漆黑软松软的身子蜷成一团,被她抱在怀中,睡着了。
庭月听见那群书生断断续续的讲话。
聊得无非是经书典籍、名士高官、琴棋书画,风月趣闻,针砭时弊中饱含洋洋得意,肯定推崇中又不免讥嘲不屑。
有人道:“可否读过徐梦回的《梦回游记》,里面对各地山川风俗描述文辞恰当,引人入胜。”
“哪能不读,此书刊印了上万本,被那些富豪乡绅,大官名流争相传阅,现在街上的妇孺都知道怎么写这本书的书名。”
“要我说,这种书根本不配列入文坛雅集,遣词造句虽然朴实适当,但并不出彩夺目,也就当个解释地图的杂书。”
“有理,有理。听说那许梦回祖上考了四十多次,没上过一次榜,可见世代学识平庸。”
“要不那许梦回不再考试,做个游历山川的浪荡子。”
众人笑了起来,突然发现自己高于他人的优越感,令他们心情好极了。
“说到许梦回,与他同年的状元郎,你们可知道?”有一书生忽然压低嗓音,神情端上几分神秘。
书生帽干脆道:“我知道他,听闻此人才识渊博,心智超群,长相也是一等一的英俊,十年前金榜题名,身骑红花白马,御街之上,风光无两,没过多久,成了右丞相的内定佳婿,前途一片锦绣,可惜,荣归故里途中,感染瘟疫,还未做几天官就离世了,而那些乡亲,也没想到,迎接状元郎变成了迎接一场灭村的瘟疫。”
一群人又在那里齐声道:“唉,可惜可惜。”
前面那书生又道,“是这样,不过,我要讲的不是这件事,而是这状元郎的一件风月逸闻。”
“哦?”不仅是这圈书生提上来兴致,坐在另一边的庭月也伸长耳朵,饶有兴趣地听他们说道。
大抵传闻都要标出来源才显得真实可信,还要故作姿态,实际深信不疑道:“我也只是听上一届考生说起过,信不信由你们……”
状元郎在故乡已经有了一个相好,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姑娘是大户人家的千金,状元郎家却一贫如洗,父亲早逝,家中只有他娘一人,替人洗衣做饭缝补衣裳什么都干点,艰难供养儿子长大,大户人家的老爷也是个慧眼识才的人,便对状元郎说,要是能取得功名回来,女儿与偌大家产就全交付给他,于是,状元郎收拾收拾行李,上京赶考,路程遥远,一走就是半年多,大户人家的姑娘相思成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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