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日,杜建章早出晚归,每每归家,家中人都已睡下。
夜里,杜建章回到家,见他与褚芳莲住的那间屋子仍亮着灯火。他推门进屋,见褚芳莲已趴在桌边睡着了,他过去轻轻推了推她:“莲儿。”
褚芳莲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恹恹地道:“建章,你回来了。”
杜建章笑着点头,扶起她,她的双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多亏杜建章在旁扶着她。褚芳莲心头懊恼,使劲扯着他的胳膊,嗔道:“都赖你让我等太久,如今腿也等得发麻了。”
杜建章莫名其妙:“我何时让你等了?”
褚芳莲听了他这话,气红了脸,使劲捶了他一下:“怎么说话的!”
杜建章情知自己会错意了,红了脸,她又在此刻撒娇,让他浑身不自在。他正欲开口劝她上床歇息,她却踮脚勾住他的脖子,仰起头在他嘴上咬了一下,又将头紧紧埋在他胸前,羞得不敢抬头看他。杜建章心里几分甜蜜,慢慢抬起她的头,抚着她额前的秀发,扬眉一笑:“不要调皮,早些歇息。”
褚芳莲噘着嘴,捉住他的手,一口咬上他的手背,又颇心疼地用手抚摸着那浅浅的牙印,低低地道:“这几日总不见你,我总是……惦着你、想着你。”
杜建章低头道:“我也想着你。”
说着,他拥她入怀:“我这身子满是油墨味儿,你不嫌弃?”
褚芳莲推开他的身子,嗔怪地瞪他一眼:“清洗了再来。”
杜建章犹如被淋了一身冷水,怔怔地看了她良久,见她并非说笑,心头有些沮丧,叹着气自去了。
方世东年近五旬止得膝下一子,又因此子之前行事冷了他的心,只盼着能得一乖巧女儿,所以,方平菊的出生让方世东喜不自胜,其母虽为妾,地位却比方世东续娶的妻子高,母女俩深得方世东喜爱。而方家一向与林向年交情颇深,方平菊尚在腹中时,便与林家指腹为婚。
“若堂上生得一女,便配给我家瑞儿为妻。”
如今,将逢方平菊周岁生辰,方家自不必说,就连知县大人林向年也为其生辰苦费心思,势必要隆重周详,他也趁此将两家儿女的亲事公之于众。
杜建章接了这样的一手活,并不似往常那样作画一幅就能交差,却是有知县大人亲自督导。这贺岁图要做得周密严谨,须涵盖生辰宴会上的每一场景,开场到散场必须把握得独特而精致,画中之事皆要在当日一一实现。
对杜建章来说,这贺岁图不止作画,而是在为那方家小姐的生辰谋划,势必要热闹繁盛,人人尽享喜乐。
这样大手笔的作画,杜建章只得在心中感叹大户人家的繁华奢侈。想起褚芳莲同样出自大户人家,而她之前更是淮阴县大财主褚有味的女儿,自然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自嫁到他杜家后,却干起了寻常百姓的粗活。
他不忍她吃苦,想要为她寻一个能伺候的丫头,前些日子便去北街找到了崔伯伯,想请崔伯伯的女儿到家,他付那女儿月钱,那女儿也正好能贴补家用,如此甚好。不想,那日他想引着褚芳莲去见见崔伯伯家的女儿,却让她受了欺辱,那件事一直是他心头的疙瘩,只觉他让她吃了太多的苦,还让她蒙了羞。
这些日子因忙着做贺岁图,他也没有时间再去北街走动,接崔伯伯的女儿到家的事情也一直耽误至今。
这日,杜建章正在方家院内做那贺岁图的宴客一卷,忽被管家传唤至方世东书房。杜建章搁下手中的活儿,嘱咐方世东安排的两名画匠各自忙着,便随着管家一同来到了书房外。待管家禀过房内的方世东,杜建章才在管家的邀请下步入了书房,作揖问了安。方世东起身扶住他,笑道:“公子不必拘礼。”
扶着杜建章在书房内坐下后,方世东命人备了茶,问了他贺岁图的进度,杜建章详细做了解答,方世东满意一笑,起身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一张红艳艳的请帖,郑重地交到杜建章手中,一脸殷切:“月底便是小女的生辰,还请公子能赏老夫的脸,能带家人光临寒舍!”
杜建章推脱不了,接了请帖,至晚方回。
这几日,褚芳莲也估摸准了杜建章回来的时间,自烧了汤水备他沐浴更衣。
临睡前,杜建章隔着窗子看去,见褚芳莲仍在灯下做着针线活儿,连忙进屋道:“莲儿,且放着这些活计,别累坏了身子。”
褚芳莲只是摇头,抬头望着他,不见往日的殷勤:“就快绣完了,你先上床歇着。”
杜建章见她一门心思扑在那绣花睡枕上,也不再坚持,自上床歇着了。夜间,突然转醒,见褚芳莲仍在灯火下,手中拿着的却是他那件袖口脱了线的长衫,他躺在床上默默看了好一会儿,眼角涩涩的,心口暖意倍增。而他日间确实是累着了,眼皮愈来愈沉,才迷迷糊糊地睡去。忽听“咝”的一声,他立马被惊醒,睁眼见褚芳莲蹙眉含着食指,他已知她是被针扎了,哪里还有一点儿睡意,慌忙披上架子上的外衣,胡乱地穿上了鞋,几步奔到桌前,并不理会褚芳莲震惊的眼神,拿过被她含住食指的手,发现手指已红肿,他才知她并非被针扎伤。他紧紧地盯着她,拿眼神问着她。褚芳莲从他掌心里抽出手,收拾起桌上的衣衫与针线盒子,自去安放齐整,并不与杜建章说一句话。
杜建章不知何故,当下也来不及计较,在床头的墙柜里取出一枚小盒子,在盒子里找出一盒药膏,二话不说便拉过才回到桌边坐下的褚芳莲的手,替她在红肿的食指上涂了药膏。褚芳莲起初有些不愿,缩了缩手,见杜建章抬头瞪她一眼,她便不再挣扎,埋头看着他为自己涂抹膏药。
那药膏涂在手指上清凉清凉的,减轻了她手指的疼痛,她终是忍不住问道:“你胡乱涂了什么在我手上?”
杜建章收拾完药膏,解释道:“你那手指一看便知是被灯火烫伤了,我并非胡乱给你涂药,方才涂的是清热消肿的药膏,也能缓解你的疼痛。”
褚芳莲听了他的话语,只是坐在桌边埋头不说话,时不时拨弄那被涂了药膏的手指。偏头,见杜建章也坐在桌边,却不上床歇息,有些奇怪,语气淡淡地道:“你如何还不上床歇息?”
杜建章笑道:“你要这样坐到天明么?”
褚芳莲只是埋首,不再言语。
杜建章想要去握她的手,被她躲了开去,偏过了头,依旧不声不响地坐着。杜建章心里纳闷,开口问道:“莲儿,你怎么了?”
褚芳莲偏头,悄悄瞅他一眼,欲言又止。最后,只好起身,自去窗边立着,悄悄地抹着眼泪。杜建章心头更加疑惑她这怏怏不乐的缘故,转到她身后,叹息着:“莲儿。”
杜建章已扳过她的身子,见她眉眼低垂,脸上几道泪痕,问道:“你不要把事搁在心里,与我说说何妨?”
褚芳莲见他说得动情,掀起眼皮瞧着他,方才缓缓地道:“你做下的事,何苦问我来着?”
杜建章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做了什么?”
褚芳莲一心以为他是装傻,心头有些恼怒,便一五一十地道:“今日,北街那两个小乞丐来过,说是得了你的意,明日会送一位姑娘到家里来伺候你。”
杜建章一时想不明白那两个孩子怎么会无缘无故说出那些话,看褚芳莲凉飕飕的眼神,他慌忙道:“我何时对他们说过那样的话?”
提起泉泉和茂茂那两个小乞丐,褚芳莲便觉得憋屈,好性子地问道:“那日,你为何带我去北街让我受那般屈辱?”
杜建章是一肚子疑惑,忽听她问起当日之事,似是想到了什么:“那两个孩子有说过送谁来么?”
褚芳莲奇怪瞅他一眼,如实答道:“说是北街崔永年的女儿崔莺歌。”
杜建章这时才松了一口气,扶着褚芳莲的肩,叹道:“我哪里是让莺歌来伺候我?是不想看你受苦,便教她过来服侍你与爹娘。那日带你去北街,也是为了这件事,近些日子因方家的事儿,请莺歌到家里的事才耽误至今,想是崔伯伯等不及,便央泉泉与茂茂来家里询问情由,偏偏那两个孩子不知轻重,传错了我的意。”
褚芳莲信他言辞,红着脸半晌不说话。杜建章不知她心里如何想,略有些焦急地问道:“莲儿,你不说话可是不信我言辞?”
褚芳莲抿嘴一笑:“婆婆为这事儿气了你许久,你改日自己说去。”
杜建章只能点头:“明日我在家,我自去和娘说。”
而后,他又叮嘱褚芳莲早些安歇。临睡前,他又将方世东欲请家人共赴宴会的意思与褚芳莲说了,并将请帖交到她手中,听她意思。褚芳莲并未给出明确的答复,只说这事儿得看公公婆婆的意思,便收了请帖,宽衣而眠了。
杜建章本来是想听她的意思,如今她将这事推到家中两位家长身上,心里有些不悦,当即道:“我只问问你的意思,你去还是不去?”
褚芳莲回眸瞪着他:“我去不去有什么打紧?这请帖既是方家老爷给你的,你自去!我不去!”
杜建章不知她哪里又来得气,只觉今晚她的脾气有些古怪,发得莫名其妙,当下也不去招惹她,闷闷不乐地躺下了。
次日,杜建章将泉泉和茂茂歪曲的事情亲自与贺端敏解释了,贺端敏二话未说,算是默许了雇佣崔莺歌一事。等崔家人送崔莺歌前来时,贺端敏再次见到了昨日的两名小乞丐,随意打赏了一些钱财与两人,便令两人离去了。那泉泉和茂茂两兄弟见贺端敏脸色不好,不敢多留,得了钱财便上街乞讨去了。
崔莺歌是被崔永年带来的,贺端敏事先便让褚芳莲收拾后院的一间屋子与她住,签卖身契的事只交给杜建章去办,她自领着崔莺歌去了后院。
褚芳莲早已将屋子收拾好,看到贺端敏领来了崔莺歌,便领着两人进了屋。屋子虽简陋,却十分整洁,令崔莺歌十分欢喜,当即拜谢了贺端敏与褚芳莲。
崔莺歌随身物品并不多,只有几件破烂衣衫,很快就收拾完了。
褚芳莲一看崔莺歌,只顾在一旁细细打量着她,忽听贺端敏招呼她与崔莺歌过去坐。褚芳莲过去坐了,崔莺歌却十分拘谨,迟疑着不愿过去坐:“爹爹交待过,不能与主人同座,没上没下。”
贺端敏听闻此言,不悦地皱了皱眉,语气温和不乏严厉:“在我家,没有那么多规矩,平日里你也只需帮着莲儿一些便好,不能有什么不干不净的行为!”
崔莺歌立马低头:“奴婢不敢!”
贺端敏无奈一笑:“才说了没那么多规矩,看你什么记性!”
崔莺歌不敢再言语,四周里瞧了一下,突然听贺端敏道:“你今年多大了?平常都会做些什么?家里是做什么的?”
崔莺歌不敢含糊:“我今年十二了,会洗衣做饭,一切粗活累活都能干,家里以卖柴为生,勉强度日。”
贺端敏点点头,见她说得与杜建章所汇报的并无出入,心中的戒备也少了许多:“今后你好好在这里做,杜家并不会为难你。”
说着,贺端敏拉起褚芳莲的手便离去了。
杜建章带着崔永年寻到后院时,崔莺歌细细聆听着老爹的教诲,眼睛却时不时瞟瞟杜建章。送走崔伯伯,杜建章送她回来后院的小屋里,进屋看屋内收拾得干净整洁,随口道:“等吃过午饭后,我带你熟悉熟悉环境。”
崔莺歌喜滋滋地点点头,俨然没有在贺端敏面前的拘谨不安,反而拉住杜建章的手,撒起了娇:“建章哥哥,你娘好像不喜欢我?”
杜建章笑着安慰道:“你只要好好听话,不惹祸,娘一定会喜欢你。”
崔莺歌将信将疑,仰头道:“你那小媳妇也不喜欢我。”
杜建章静静看着她,摸着她的头安抚道:“莲儿心眼不坏,你日后多陪陪她说说话。”
正说着,崔莺歌赶紧松了杜建章的胳膊,慌忙跑出了屋子。杜建章一直背对着屋门,不知她见了什么这样慌慌张张的,转身去看,却是褚芳莲提着一个包裹正向这边走来,崔莺歌已奔到她面前,欲接过她手中的包裹。褚芳莲并不递给她,只与崔莺歌轻轻说了一句话,便向屋子这边走来。
褚芳莲早见杜建章在屋子里,碰着他,只瞥他一眼,自进了屋子,将包裹放在了木榻上,唤了崔莺歌过去。崔莺歌生怕得罪了这位小媳妇,赶紧跑过去,见褚芳莲已将包裹打开,里面都是一些样式精细做工精巧的女式衣衫,看得崔莺歌眼冒金光。她偷偷瞅了瞅褚芳莲,褚芳莲也正看着她,她不由得埋下了头,想起自己身上穿的破布衣衫,羞愧地红了脸。
褚芳莲一看她一脸沮丧,动容地道:“这些是我与你一般大时的衣服,应该合你的身,你若不嫌弃,就收下吧。”
说着,她看崔莺歌眼中泪光闪烁,有些不忍直视,只顾整理着包裹内的衣衫,最后掏出一件湖蓝色的镶边长裙与她:“你身上的衣衫破了,先换下来,我帮你补补!”
崔莺歌接过长裙,红着脸,吞吞吐吐地道:“我自己补补就好。”
褚芳莲问道:“你有针线么?”
崔莺歌摇头,忽而抬头理直气壮地道:“我是建章哥哥请来伺候夫人的,怎敢麻烦夫人?”
褚芳莲一时语塞,不如如何作答,只得硬生生地道:“我也不嫌麻烦,你倒先嫌弃了。”
崔莺歌一见自己惹得她生气了,也不再言语,转而求助似的望着杜建章。杜建章望着她一笑,走到褚芳莲身旁,说道:“你本是一番好意,这样与她说话,倒吓着她了。”
褚芳莲偏头:“我自是不会与她说话,她好歹得明白。”
这分明是气话,杜建章一听便知。而褚芳莲搁下这句话,看崔莺歌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心里也有几分内疚,语气缓了缓:“你若自己要缝补,便去房里找我要针线,日后若缺少什么,尽管开口。”
说完,提起裙角,出了院门。
杜建章只是叹气,回头安慰了崔莺歌几句,便急急地回到房中来寻褚芳莲,却不见她。他出得屋门,沿着屋檐走着,墙角梨树那儿蹲着的人正是褚芳莲。他悄悄上前,弯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惊得她仓皇起身,害怕地叫出了声。回头见是杜建章,她拍了拍受惊的胸脯,埋怨了一句:“这样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人身后,是存心想吓死我。”
杜建章看着她笑笑:“你在这儿做什么?”
不等褚芳莲回答,他已蹲下身用手拨开了树下的青草,只发现一把铁铲落在树旁,依旧探不出究竟,他刚想再次问问她,褚芳莲已蹲在他面前,伸手在那青草丛里拍了拍,又折了几根细小的树枝插在了青草周围。此时,杜建章才发现她的双手满是泥土,鞋底与裙摆也沾了泥。
做完这一切,褚芳莲抬头,见杜建章疑惑地盯着她看,她道:“只是埋了一坛酒在树下。”
闻言,杜建章敛起了嘴边的笑意,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见她抬手欲捋起贴在脸侧的青丝,他赶紧捉住她的手腕,帮着她理了理发丝,又撸起衣袖替她擦了擦汗渍。杜建章做着这些的时候,褚芳莲呆呆地看着他,不由自主地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在他脸上拍了一拍,杜建章皱眉,褚芳莲嘟了嘟嘴,将手掌摊在他眼前,在那满是泥渍的手心里赫然躺着一只死蚊子。
杜建章摇摇头,丝毫不在意脸上的泥渍,看到她脸上隐隐的笑意,他也顾不上她沾满泥土的双手,反而将其紧紧地握在手心,脸上挂上了明朗的笑:“莲儿,你不生气了?”
褚芳莲佯怒道:“你也不嫌脏。”
说着,自笑了起来。
自崔莺歌入住杜家,褚芳莲深觉日子比往日鲜活了许多,身边有这么一个年龄相仿的姑娘伴着,自然是好事,她也时常送些物什与崔莺歌。而因与崔莺歌相处得时间久了一些,褚芳莲陪着贺端敏的时间自然少了,好几次都是贺端敏亲自到房中来找褚芳莲说说话,贺端敏自然有些不满,偶尔打趣几句:“建章可为你寻了一个好伴儿,你也不记得我这个婆婆了。”
褚芳莲内心过意不去,当真以为贺端敏生气了,连忙低头认错:“婆婆教训的是,莲儿今后定会加倍孝敬公公婆婆。”
贺端敏一见褚芳莲这副模样,总是十分爱怜,哪还敢责怪,立马好言好语地安慰。突然想起这月月底便是方家小女儿的生辰,而杜建章也接了方家的请帖,贺端敏也不知褚芳莲的打算,拉着她的手,问道:“莲儿,方家女儿生辰那天,你去么?”
褚芳莲摇摇头:“这应酬上的事,让公公与建章一同去便了。”
贺端敏笑道:“你嫁到我家前是闺中大小姐,管束自然多,在咱家也没那么多规矩,姑娘家抛头露面也没什么。何况那方家大少爷曾对你出言不逊,你去了反而受气,留在家里陪我也好。”
听贺端敏提起方家大少爷,褚芳莲突觉一阵凉意,慌忙跪在贺端敏脚边:“婆婆,莲儿不曾与他有何不轨的行径,没有做对不住建章的事!”
贺端敏哪里会想到她会有这样强烈的反应,赶紧扶起她,拍着她的后背,叹道:“傻孩子,我只是提到了他,并未其他意思,婆婆自然信你的清白。”
说着,她似是想起了什么,笑着问:“莲儿嫁到杜家也有四年了,当初念你们年纪小,也没指望什么,如今也长大成人了,你这身子却一点动静也没有,是怎么回事?”
闻言,褚芳莲的脸涨得通红,推开贺端敏的手,埋首不说话。
贺端敏牵住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婆婆与你同为女子,你害羞什么。婆婆是过来人,你不妨直言与婆婆说了,你俩莫非至今仍未圆房?”
褚芳莲轻轻点了点头。
贺端敏长长叹了一口气,正准备开口说什么,忽听到屋外有了脚步声,却不似崔莺歌的脚步声,两人同时惊了一惊,一同出屋来看,迎面而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背着画匣子归来的杜建章。
此时才是午后,两人心中都有疑惑,却是贺端敏先开口问道:“今日怎么回来得这样早?”
杜建章先是与贺端敏见了礼,方才缓缓地道:“贺岁图已做完,孩儿便先回家了。”
说着话,褚芳莲已来到他身旁,替他卸下了肩上的画匣子,对着屋檐下的两人说道:“进屋坐吧。”
待两人进屋后,褚芳莲已唤了崔莺歌过去,让她将画匣子送到西厢画室,自己则去厨房打了一盆清水到房中,将拧干的毛巾递到杜建章手中:“擦擦脸。”
杜建章笑着接过,擦了擦脸,见褚芳莲脸上两朵红云,心里疑惑,因碍着有贺端敏在场,也不敢与她过分亲近,没有问出心中的疑问。只是将毛巾递还到她手中时,暗中握了握她的手,褚芳莲的脸更红,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从他手中夺过毛巾,便端着铜盆自去了。
因褚芳莲递毛巾与杜建章时背对着贺端敏,贺端敏也不知她因何生气,只好问在场的杜建章:“建章,莲儿怎么了?”
杜建章尴尬地笑道:“许是身子有些不舒服。”
贺端敏将信将疑,却也没有再追究,只道:“爹娘想要抱孙子了,你与莲儿也真是急煞人也,到如今竟未圆房!”
无缘无故突然谈到这件事上,杜建章狠狠地吃了一惊,半天无言以对。此时,褚芳莲正踏进屋子,拣了张椅子,挨着贺端敏坐下了,见房中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瞅了瞅杜建章,他却突然起身,来到贺端敏身前行了礼:“娘,孩儿去画室坐坐。”
贺端敏的脸色立马冷了下来:“娘问你话哩!”
杜建章别开目光,沉声道:“此事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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