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结束,杨震远找到还未离开的苏溪,“苏老师,你还记得元旦期间你给我说的那个咖啡店吗?”
苏溪,“记得。”
“我和蔡成他们讨论过了,还挺合适。”杨震远摇头说,“但年前来不及了。”
要赶去江陵,时间距离都不够。
苏溪想想说,“这样,今年我回江陵过年,我先去店里问问情况。”
杨震远,“行啊,最好是能联系到他们负责人,聘用听障人士,心还挺好。”
两人并肩朝外走,说着话,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跟前,堵住去路。
看清对方的脸,杨震远眼睛一下瞪大,“你!你怎么在这里?”
江澄礼目光落在苏溪身上,过了会儿才转向杨震远,“你们为什么都不接电话?”
“忙工作呢,哪有时间。”杨震远问,“你有事啊?”
江澄礼没说话。
杨震远看他腿边的行李箱,江澄礼现在整个人莫名有种乱糟糟的匆忙赶,一边头发都翘了。
杨震远很费解地问,“你不是在瑞士么?”
江澄礼没有应声,耳边是杨震远叽叽喳喳的声音,视线给了苏溪。她看上去很好奇,眼睛在他和杨震远身上来回看。
她一身旗袍还没换,肩膀上披着件厚实的羽绒服。今天的妆容比往日浓了些,假睫毛被刷的又密又长,口红的颜色也换了,嘴唇上扬的弧度恰到好处,皮肤红润清透。
鬼使神差,江澄礼抬起右手,停在苏溪眼前,指腹擦过她长密的睫毛,一阵柔软的触感。
“我听说你住院了。”
很长时间,江澄礼没有听到回应。
苏溪闭上那只被江澄礼轻抚睫毛的左眼,单眨着另只眼睛看他。杨震远呆呆地站在旁边,嘴巴微张。
身边路过的人全部斜着脸面向他们三人,走远了,脑袋还转过来看。
江澄礼放下手,“我不放心,来确认下。”
苏溪感觉眼睛被他这么一下弄得很痒,眨了好几下,“我住院?”
江澄礼,“嗯,说你被人打伤了,很严重,下了病危通知。”
苏溪想到早上人挤人的办公室,“……我只是救人下了次水,顶多来个感冒,倒也没到病危的程度。”
江澄礼追问,“你感冒了?”
苏溪摇头,“没有,我就是说说。”
江澄礼,“为什么会闹得这么大?”
苏溪想想说,“家庭纠纷,社会纠纷,同学纠纷。总之,就变成这样了。”
“听上去似乎很复杂。”
“的确是。”
“你现在没事了?”
“我很好。”
“哦。”
“你呢?”苏溪问,“杨导说你在瑞士?就为了确认这些,回来了?”
江澄礼停顿一秒,那一秒他的思绪走了很远。
有在伯尔尼小镇悠闲晒太阳的画面,有忽然听到苏溪受伤的画面,有匆忙赶往机场的画面,有电话怎么都打不通的画面,还有在电台转角看到苏溪,确认她无碍的画面。
最后,汇聚到此刻。
江澄礼看着眼前人,心脏咯噔一下,闷闷地响,响的他自己都莫名其妙。
沉默好一会儿才说,“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听到你出事,我还挺难过的。”
苏溪微愣,笑,“谢谢。”
江澄礼,“不客气。”
苏溪摇摇手里的几张纸,“我先去忙了。”
江澄礼,“好。”
江澄礼注视着苏溪离开,转过头对杨震远说,“你车停哪了?借我。”
杨震远没说话,只用一种特别嫌弃的眼神在看他,比过去以往都要嫌弃的程度。以前是很嫌弃,现在是非常、特别、尤其、十分嫌弃!恨铁不成钢。
江澄礼,“你这……什么表情?”
杨震远深吸一口气吐出,“不借。”
江澄礼,“你有事啊?”
杨震远,“马上下班了,我要去吃饭。”
江澄礼,“晚点吃不行?”
这话说得,杨震远都想把他整个人嚼吧嚼吧咬碎吐掉算了,“……那你跟苏老师说去。”
“你和苏溪吃晚饭?”江澄礼一愣,“那带着我吧,我正好也饿了。”
杨震远停下,转过脸。双眼眉毛皱在一起,嘴唇抿着,五官痛苦扭曲的蜷缩在一起,用比刚才更夸张,更嫌弃的眼神看他。
江澄礼,“……”他是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吗?让他嫌弃成这样。
苏溪再见江澄礼,他已经换了身衣服,从头到脚都是昂贵又崭新的样子,左边脑袋上翘着的头发也被收拾好了。
苏溪审视自己身上三年前的黑色羽绒服,又看向旁边俩浓浓黑眼圈,一脸萎靡的杨震远。
“我们,是去吃便饭吧?”苏溪不确定地问杨震远。
杨震远不在状态,‘啊?’一声,“哦,对啊,再聊聊工作,怎么了?”
苏溪摇头,“没什么。”
三人朝着停车场走,路上杨震远问,“你联系不上,那你怎么知道我们在电台的?”
江澄礼,“我给你们江台长打电话了。”
哦,差点忘了,这家伙上头有人。
说是便饭,最后是江澄礼选得地方,一家富丽堂皇的法国餐厅。
服务生领着他们三人进去,杨震远走在前面,面上是早已习惯的无所谓。
他们坐在靠右的位置,江澄礼将菜单递到苏溪面前,“女士优先。”
苏溪知道一点法餐礼仪,道谢接过,点了两道说,“其他的你们点吧。”
江澄礼熟练的点着餐,问苏溪,“红酒喝吗?”
苏溪,“好。”
旁边杨震远是一副等待用餐的百无聊赖感,苏溪问,“你不点餐?”
杨震远,“不用,这里我俩经常来,他知道我吃什么。”
苏溪,“这是你们的店?”
杨震远朝着江澄礼的方向抬下巴,“诺,他的,他在这儿有股份。”
苏溪诧异,“这店开好久了吧?”
这条街她和周楠经常来,法餐好吃,但对比中餐总显得冷冰冰。
杨震远回忆了下,“10年股市行情好,他学人炒股赚到的。”
苏溪,“……”
10年,江澄礼还在上高中吧?
猜到苏溪在想什么,杨震远笑了下,“有时候我挺佩服他的,想到什么就能立马行动,一点不考虑后果。”
苏溪懂这种感觉,“确实让人羡慕。”
“羡慕啊,我要是也能做到就好了。”杨震远书,“你能想象一个高中生独自找到50岁店老板,两人谈生意的画面吗?啧。”
“……”
法餐是要搭配的,刚确认好今晚餐点的江澄礼,就见对面两人已经挨着说上话了。
不知道在说什么,两人脑袋挨得很近。
杨震远最近越来越邋遢了,胡子不理,头发也不剪,在脑后扎了个小包,身体懒散地倚在桌上,削瘦的脸型,外加一双丹凤眼,有种日本武士的冷冽粗狂感。
再看他旁边的苏溪,头发散开一半,被简单盘起。发髻有细碎的绒发,她侧着脸在笑,细长的眉尾,有颗不太显眼的棕色小痣,在靠近太阳穴的位置。
笑容变大后微微低下头,露出洁白的牙。口红淡了很多,变成浅浅的嫣红。黑长的睫毛微耷,头顶灯光在她五官轮廓形成自然地阴影。
江澄礼很少见苏溪这样笑,还是以这样的角度,但对象不是他。
江澄礼握住冰冻过的高脚杯,漫不经心地晃动杯子,红色液体在杯中旋转。他看一眼红酒,再抬眸看一眼对面。
苏溪发现了他的视线,撩起眼皮朝他望来,眼中笑意未褪。四目相对,她黑亮的眼睛里有灯光闪烁,也有他。
下一刻,红唇微扬,苏溪朝他微笑,整个人明艳又温柔。
江澄礼握着高脚杯的手瞬间停住,视线凝滞在苏溪面上。
她很漂亮,这种漂亮比‘漂亮’本身更有魅力,不浮于表象,不让人短视。它存在幻想中,存在所有可以挖掘的美好里,甚至存在灵感中。
它不耀眼,不夺目,只在无形中慢慢地,慢慢地,拉扯住你全部视线。
任何事物的发展,都是有迹可循的。
江澄礼的脑海忽然浮起这句话。
……
酒。
苏溪盯着杯中液体看了会儿,其实她挺馋酒的。上次喝还是在家中阳台,和戚妄两个人,周楠送的那瓶。
那瓶酒,后来是被戚妄收起来了吗?
“苏老师,原来你不会喝酒啊。”杨震远在旁边说。
“嗯?”苏溪侧过脸,看他,“你怎么知道?”
杨震远指着自己的脸示意,“上脸了。”
苏溪用手背探了探面颊,触到了不对等的温度。放下手说,“解酒功能不行,过会儿就好了。”
对面,江澄礼放下杯子,眉峰微皱。
上脸是要分状态的,像苏溪这样上一秒正常,下一秒就脸红的也算少见。
他倒了杯水给苏溪,沉默地取走了苏溪手边的酒杯,苏溪没有拒绝。
最后的甜品上来,一份甜点盘,还有一份单独的甜品,这份被送到了苏溪面前。
江澄礼说,“给你点的,这个不甜。”
法餐餐盘都很精致,婴儿拳头大小的甜点摆在正中间,LeMiel,奶白色的甜点。
苏溪,“谢谢。”
餐后,等来代驾,江澄礼的意思是要送苏溪回去的,苏溪没同意。这里有地铁直达,没有必要再从路面绕远路。
车子在附近地铁口停下。
苏溪站在车窗前,“谢谢你们的晚餐,我先走了。”
“等等。”江澄礼喊。
苏溪转身,看他。
江澄礼却愣住了,许久没有说话。
苏溪问,“怎么了?”
江澄礼沉默说,“晚安,路上注意安全。”
苏溪微笑,“晚安,你也是。”
江澄礼看着苏溪慢慢走远,消失在台阶下。
代驾问可以走了吗?
副驾驶的杨震远,瞄了眼后视镜里还在看外面的江澄礼,说,“不好意思了,走吧。”
车子启动,杨震远问江澄礼,“想什么呢?”
江澄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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