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江溪出了小区,看到了在路灯下蹲着的一个人。
天亮了一半,江溪眯眯眼,认出了那是迟晴深。
“迟晴深?”他试探性叫道。
那人回过头,果真是他。
江溪不明所以:“你......是在等人吗?”
迟晴深点点头:“在等你。”
“......”江溪低下头,走了过去。正巧赶上了绿灯。迟晴深拉住他的胳膊:“走了。”
迟晴深露出的手腕有着大大小小的伤痕,一条直线一般的平整,看样子不像是被人搞得,倒像是自己弄出来的。
盯着他的伤口,江溪蹙了蹙眉。或许是感觉到了什么,迟晴深转过头,顺着他的视线看下来:“哦,这个是我妹妹弄得。”
“你妹妹?”江溪愣了一下。
“我有一个妹妹,她有狂躁症,我总不能看着她伤害自己伤害别人吧,只能牺牲我自己了。”迟晴深耸耸肩,说的是那么轻松。
江溪没有再说话。
他们的家离学校不算远,大概走个十一二分钟便到了。
江溪小心翼翼的看着周围,引起了迟晴深的疑问:“你在干什么?”
他叹气:“小心青龙啊,他是这学校所有混混的老大。”
虽然他说的不完整,迟晴深也知道他的意思。
今日依旧不是个什么好天气,雾霾遮住了出来的太阳,生生将它按了回去,笼罩了天空。
看这样子,怕是又要下雨了。他叮嘱道:“不要惹他们生气,被他们丢到水泥地里,身上的东西很难洗的。”
迟晴深一脸不屑:“知道了。”
看着他这幅样子,江溪知道他还处于觉得自己能一个人抗衡整个学校的阶段。他没有再说什么,与迟晴深分别后进了教室。
“哎呦,咱们大学霸江溪来了!”不知道是谁吹了一声口哨,带头鼓起了掌:“他竟然还敢找人来打我们老大,活腻歪了!”
江溪懵了。他皱了皱眉,刚想张口说些什么,就被青龙丢过来的小刀划破了脖颈。狰狞的伤口出现在他的脖子处,不断涌出鲜血。青龙虽然什么也不怕,但是闹出人命来还是很难搞的。他冷哼一声:“这次就放过你,滚出去!”
出门时,江溪再次碰到了赵晓晓。她慌张的拿出纱布想要给江溪包扎,被他拒绝:“不用了。”
他不想与赵晓晓有任何的关系。身后的青龙已经抱着胳膊在嘟囔:“他这小子凭什么能与赵晓晓搭上话?”
江溪随意在厕所扯了一张纸摁住伤口,快步朝着篮球场的角落走去。一般青龙叫他滚,他都是滚到那个地方去。
只不过这一次,那里多了一个人。
迟晴深翻看着手机,余光瞥见了江溪,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江溪?你这是怎么了?”
江溪换了一张纸,随意将上一张丢到一边的垃圾桶去,没有回话。
“要不要去医务室啊?”迟晴深担心的站起身就要扶着江溪,被他摇头拒绝:“校医不管的。”
随后,他绕过迟晴深的身后坐了下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被老师赶出来的。”迟晴深不在乎的耸耸肩:“他说我这种垃圾不配待在教室。不过他说的也没错,我就是个垃圾,怎么学也听不懂。”
江溪看着他脸上的淤青,无奈:“你又跟他们吵架了吧。”
迟晴深别过头去,还是倔道:“没有。”
“在这里就不要惹怒他们了。”江溪撑着头,轻声道:“老师不管,校长不管,谁都不会管的。熬过去就好了。”
迟晴深皱眉:“他们为什么不管?”
“这所高中是私立高中,我因为没钱没势啊,只能被欺负。”江溪再次换了一张纸。伤口不是很深,也没有割到动脉,没一会便止了血。
迟晴深摆弄着手机,查询有关这所学校的一切。
江溪看出来他不想说自己的经历,也没有多问。虽然他很好奇迟晴深为什么会被欺凌。
他身上的校服早已破旧不堪,被洗的发白,还有破洞,那是被青龙剪的。他没有钱买新的校服,就着这初中的校服穿了很久。私立学校没人管你穿什么,于是只有江溪穿着这件破旧的校服。
迟晴深穿着一件黑色的衣服和裤子,还有一件黑色的外套。看起来很崭新,没穿几天的样子。江溪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校服,默不作声的拽了拽已经短了半截的裤子。
他妈妈临走前还丢给他一个妹妹。妹妹叫常小元,上的是全寄宿的小学,根本见不了几面。
江母对他这个妹妹很关心,生怕她出了一点意外。她好像将江溪所有丢失的母爱都补偿到了这个妹妹身上。过年时,江母会提着很多东西回来,大年初一便再次离去。常小元很少见到妈妈,对她也很抵触。每当她回来,常小元总是躲在江溪的身后。这样一来,江母更加不喜爱江溪,认为是他背后对着常楼说了什么她的坏话。
江母和常小元看春晚吃年夜饭,江溪只能和奶奶待在一起,看着窗外的烟花。每一朵都是那样的好看,那是江溪第二次看到烟花。
他没有生日,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生的。看着江母和她的男人为了常小元的生日专门坐车赶回来抱着她唱生日歌,江溪总有一种落寞的感觉。
他漠然的看着和蔼的一家三口,转身进了屋。
有了常小元,他们过得很费劲了。江母从来不打钱,一家的生活费都是江溪打工赚来的。小姑娘用钱的地方很多,江溪只能连续几天只吃一个馒头来换取常小元要用的钱财。
常小元很懂事,能不要的她就不要,也会在江母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拿一块生日蛋糕给江溪。
江溪的学习很好,可以拿到到奖学金,虽然大多都被青龙等人抢走。但是好歹有了剩余的这些,他可以轻松一些。
如今常小元已经是六年级,也在努力的拿奖学金。无事的时候,江溪对着家里的佛像祈祷,让常小元过得好一点。
他枯瘦的手腕是密密麻麻的,比迟晴深还要恐怖的伤口。这些都是青龙发泄的。不过等他发泄完他的情绪后随意丢给他几张钞票打发走他。
迟晴深注意到他的手腕,眉眼跳了跳:“你......”
江溪垂着头将短了的衣袖下拉,再往下拉。他希望自己不要再长高了。他只有这一件衣服,不管春夏秋冬都只有这一件。除了夏天,其他的时候他都很冷。但是常年如此让他的抵抗力强了不少,也不会感冒了。
他从一开始的反抗到后来的不在乎,谁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迟晴深忽然脱下身上的黑衣披到了江溪的身上。江溪愣了一下就要脱掉,被迟晴深摁住。他的目光坚决:“不要给我。”
江溪与他对峙片刻,还是败下仗来,松开了拉着黑衣服的手。
很冷,又下起了雨。
明明都四月了,却依旧像每一个难熬的冬天那样,江溪忽然感觉,他好像挺不过这个春了。
他死了之后,瘫痪的奶奶该怎么办?年岁还小的常小元该怎么办?
江溪的成绩全靠自己挤出来的时间自学。每到上课时间,他都会被以各种理由赶出来。有时候是老师,有时候是学生。
他习惯了被任何人驱赶的日子,只有篮球场的那块角落是他唯一能去的地方。
现在这里多出了一个人,一个同病相怜的人。
在得知他脖子上的伤口是青龙弄的之后,迟晴深攥紧了拳头,被江溪叫住:“你还想一个人打他们几百个,几千个?”
迟晴深无力的松开。
他们都自身难保,却还是想给对方一个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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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晚自习,江溪从教室出来。下午的课一般没有人赶他。他们都去网吧了,留下的人也懒得做那些没用的事情,当他不存在。
也只有这种时候,江溪冻的发紫的皮肤终于能捂一捂。
他四处张望。看到了在校门边等着的迟晴深。
“你们放学好迟啊。”迟晴深抱怨:“我等了你两个小时。”
高一没有晚自习,高二和高三的晚自习一般到了晚上十点左右。
江溪看了看迟晴深通红的耳朵:“为什么要等我?你自己走就是了。”
“答应了和你一起走,怎么可能食言?”
坐在那里时,迟晴深说:“我们以后都一起上下学好不好?”
江溪想了很久,答:“好。”
“可是你等了我两个小时。”江溪说:“很冷的。”
迟晴深摇摇头。
江溪没有再说话了。
他们在这学校附近应该算是学区房,都很贵。但是江溪那间屋子那时被江母捡了个漏,以一个月八百的价格租了下来。
就算是走在街上,江溪依旧会被人指指点点。他就像迟晴深从哪里的垃圾堆捡来的一般。
江溪的身上不臭。他每天都要洗一次澡,也要洗一次衣服。只是每一个路过的人都掩着鼻子,嫌恶的看着他,跟身边的人说他有多么多么恶-心。
江溪习惯了,可是迟晴深会替他回怼过去。
“谢谢你。”江溪小声说。
迟晴深轻声笑:“这有什么?”
快到家的一个小巷,从里面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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