湾里街的青石板承载着百年伤痕,静默的见证着楼起楼塌。
历经几代白墙灰瓦下,耄耋老人闲拉着二胡,呕哑嘲哳的调子越过七拐八绕的水巷,挤入江云悠的耳朵。
她把身上的箩筐掀开一条缝,探头四望:“这是哪位妙手在巡街演奏,这是要钱还是要命啊。”
“你的同好吧。”谢衡侧头看着最后一个斧头人从巷口跑过,补上后一句:“正好与你那琴声合奏。”
江云悠:“……”
她从筐里钻出来,粉色镂花裙摆在皮猴儿主人的努力下被刮成了泥流苏,成为硕大衣柜里寿命最短的一件。
皮猴儿敷衍的掸了两下土,摸着出账册检查了一遍:“这下我们算是暴露的干干净净了,会不会影响到你和江云帆的计划?”
“我用曹安仁的名头本也只是去套点儿话,没想着瞒天过海。”
“曹安仁?”
江云悠想到江云帆早上同她说的话:“所以你真的在调查莫家背后之人?曹安仁居然也勾结在里面!”
她灵光一闪,明白过来赌场里他为什么突然让自己去拿账本:“原来你知道我是被派来跟着你的,所以你刚才是故意支开我?”
“不然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可不信缘分这玩意儿。”
谢衡自然知道这几日身后一直有尾巴,不过明面上的探子总比暗地里好防,这才默认让她跟着。
“放心吧,我不是去当两面派的。”他扫眼她手上的账本“况且拿到这本账册,比你在我旁边站桩有用得多。”
事情目前进展的很顺利,除了——赌场里的那个人。
谢衡接过兵符调往关外的时候只听说谢霄被下放,他记得是个不起眼的小城,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平陵?
“这账册跟我们家的货有什么关系?”
江云悠还在翻账本,忽然觉得几笔账似曾相识。她脑海中浮现出揽月楼里冯远山身上的那本账册,猜测道:“你们是在争这批货?这是什么证据吗?”
谢衡没想到江大小姐那整日吃喝玩乐的脑子能想到这么关键的一层。
方才劫后余生的轻松一扫而光,他正色道:“做好你们自己的事,其余不该想的不要想,不该说的就不要说。”
江云悠撇撇嘴:“不说就不说,我对你们那千八百的碎银子才不感兴趣呢。”
她走出杂物堆环视一圈,此处正是三条巷口的岔路,不远处几个小孩正蹲在一堆分糖果。她踮脚凑过去,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小孩们笑嘻嘻围过来,把手里的糖分了她一颗。
江云悠喜滋滋的跑回来,看谢衡还在岔路逗留:“怎么不走?”
谢衡瞥一眼她:“这不是找着呢吗……你那是什么表情?这巷子七拐八绕的,我又没来过,迷路不是很正常吗?”
“唔~”江云悠没想到原来看似无所不能的人居然是个路痴,她对谢衡眨眼笑道:“那你可跟进我哦。”
江南水巷七拐八绕,两人走迷宫似的穿梭其间,布满青苔的石阶下,浣衣女包着头巾浆洗衣物,垂髫小儿呼朋引伴,旁边的老人们坐在门槛上晒太阳。
湾里街今晚有夜集,小贩们早早便出来抢好位置,放眼一看,竟比中午来时还要热闹。
“这水巷虽然多,但都是四通八达的,只要认准一个方向就简单很多。”
她嘴角一弯,凑近谢衡道:“不过没关系,你日后想逛街的尽管喊我,保证随叫随到……不过打架就算了,喝彩我到可以。”
谢衡瞧她一副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的样子,懒得看她继续散德行,正要抬步离开,忽然瞥到行人堆里几人正拿着斧子四处搜人,而他们后面正是方才的莫家赌场。
他一把拽过正笑的灿烂的江云悠:“别忙着得意了,都走人家老巢里来了。”
江云悠还没琢磨过来这话什么意思,一个抬头间,恰好对上斧头人的视线。
“在哪!快追!”
“我嘞个弥来佛啊……今天这是犯了哪个大罗金仙的晦气啊。”
江云悠跟着谢衡一头扎进人堆,忽然有些感谢中午吃的那三盘牛肉,要不然今天非跑散架不行。
“还好他们手里是斧子,要是昨天的箭……啊对!”
她从怀里掏出箭弩递给谢衡:“还好我有先见之明,接下来看你了。”
谢衡没想到她居然还带出了这东西,有些刮目相看道:“看来回去鱼干没少吃啊……把箭递我。”
天可怜见,江大小姐昨天才见识这种东西,顿时懵道:“箭?不是都给你了吗,什么箭?它不是一摁就会自己发射的吗?”
得,还是夸早了。
“想的这么好,箭弩改进时忘叫上你了吧。”谢衡说着拎起她后领越过突然出现的牛车。
对方到底是练家子,江云悠奔波一天,体力早就跟不上了,要不是谢衡带着,她只怕早就被抓住了。
周围百姓不明所以,还以为是哪家公子跟农家女私奔,三三两两围在一起看热闹。
江云悠看着街两边反倒聚的越来越多的人,忽然来了主意。她将荷包里的银子全部倒在手里,珍珠手串也拆下来。
谢衡分神看向她:“这是干嘛?”
“带你见识一下金钱的力量。”
她话音一落,将手里东西一把撒向身后。
“赐福授礼,见者有份,先到先得!”
阳光下,数道银光划出绚烂的弧度,圆润的珍珠高而远的飞到众人头顶,在这险象环生的画面中定格出喜气洋洋一瞬间。
原本街边嗑瓜子的人们立即乌泱乌泱的涌入,斧头人被隔断在人墙之后,看着两人跑远。
天将日暮,谢衡拎着江云悠跑到湾里街尽头,开阔的嘉安湖跃然眼前。他收回手观察了眼身边的街道,还未开口,就见江云悠就直挺挺倒了过来。
谢衡松了一半的手赶紧伸回捞住,顾不得被下巴砸到的肩膀,边检查边问“是哪里受伤了?”
江云悠全身的力都卸在他身上,不停的喘着粗气。
谢衡看她没有流血,以为是内伤,揽着她的手顿时放轻:“你哪儿受伤了,还能说话吗,慢点深吸气。”
江云悠趁机虚握住他的手,隔了好久才用气音道:“我……我……我,要被累死了。”
谢衡检查伤口的视线被她这后半句拦腰斩断,现在只想把怀里这人卷吧卷吧直接丢海里。
他毫不留情的抽回手:“好了就赶紧起来,我可松手了。”
“哎别别别,”江云悠赶紧抓住他的衣服:“我腿是真软着呢,这要一摔万一断了怎么办……你变脸也太快了吧,我的伤病优待这么快就没了啊。”
谢衡双手环胸,戳成一根高大的人型杆子,偏头看海道:“缺练就说缺练,少敲竹竿儿。”
“敲竹儿竿儿?”
江云悠尝试着蹲下,揉了揉僵硬的小腿,卷着舌头仰头:“什么儿是敲儿竹竿儿?”
谢衡头回听这么奇特发音,嘴角泄出一丝笑,转身往前走。
“夸你苗条呢。”
“啊?真……哎,怎么就走啦?我还没休息好呢。”
江云悠拖着声音跟在他身后,少女清脆的音调渐与浪声相融。
红叶飘落,两道影子一前一后穿过,岸上留下两排脚印。几行大雁越过万水千山,终落得江南水边。两岸层林尽染,浮光跃金的水面上,归家收船的渔人们哼着不成调的江南小曲。
江家大院里,江云帆为了平陵北口的一艘货船,嗓子都快磨冒烟了——开船事大,做决策时总不会绕开江家家主。
江旬为人正派,即使是雷霆手段也用的刚正不阿。这也是江云帆自小挨的打比江云悠还多的原因,毕竟江云悠只是游手好闲,而这位自接手生意以来,就一直往歪门邪道里钻研。
当然,这“歪门邪道”是江旬定的义。江云悠平常总站在江旬背后奚落江云帆,其实关键时候没少帮他挪用资源。每当他因为跟江旬意见相左而被家法伺候时,也多亏了江云悠在中间当润滑油。
江云悠心里知道,她这位看着比自己还离经叛道的哥哥,心里其实最重情义。
当年江云帆的母亲温凝姝重病,临终之前心心念念只想见江旬一面,但那时江家境况远不如现在,江旬被困于外地,回来时,家里已经挂上了白幡。
母亲未尽的遗憾始终梗在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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