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牛娃子脸已经被打花了,鼻血直流,和眼泪混着糊了一脸,看上去分外可怖。
屋里出来的妇人面庞瘦削而长,下巴尖利,颧骨外凸,看着十分不好相与。她先是愣了一下,似是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目光呆滞地扫过在场的众人,直到看到自家儿子一脸是血的倒在雪地里。
她的脸有一瞬间地扭曲,仿佛是画布上晕开的墨点,\"啊!\"妇人尖叫了一声,拾起门口的扫帚,就要往小谢沉头上砸,\"小杂种,没人管的小杂种,你竟然敢打俺家牛娃子!\"
农村的扫帚都是用竹梢捆的十分结实,这一看就是下了狠手,若是砸实了,只怕能把小孩的骨头都打折。
谢沉抬头看向那如疾风般袭来的扫帚,他的眼里没有恐惧,也没有难过,反而透出一股破釜沉舟的坚定。
只是他眼神还是忍不住撇向那人,然而下一瞬,他的瞳孔骤缩,那纤细的身影占据了他的全部视野,温柔的怀抱将他包容。
\"嘭!\"
一声闷响,那扫帚杆带起的劲风划过脸颊,有些疼,却又被那环住他的瘦弱臂膀挡住,少年带着一股沉重又温柔地力道将他扑倒在地。
幸堾禁不住惨叫出声,前所未有的疼痛像是一道闪电,从后背蔓延至全身,最后进入大脑。
但是不过就是片刻,谢沉就看到她迅速撑起身子,面色十分苍白,眼睛里含着晶莹,却是笑着对他说:\"有没有被压到,疼不疼?\"
他默然地摇了摇头,幸堾只以为他被吓坏了,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头,来不及说话,第二棍就跟着砸了下来,幸堾哪里会生生受着,抱着小家伙就往旁边滚去,扫帚擦着她的头发砸在地上,叫她险险躲开来。
积雪附着在她的身上,鬓发皆白,看着有些狼狈。
她迅速从雪地上爬起来,抄起小谢沉,不再犹豫,拔腿就跑。
妇人没有她这般敏捷的身手,不过几息就被幸堾远远甩在身后,只能在后面连声咒骂。
幸堾心下暗暗感叹,这才叫负重前行啊!
不知道跑了多久,身后再无动静,大抵是将人甩脱了,幸堾看了一眼周遭地环境,拐进了右边的岔路口,径直朝着李大龙家去了。
谁承想竟是扑了空,李大龙家门禁闭,还上了锁,俨然就是没人在家的架势。
幸堾脸色有些难看,冷汗顺着发鬓往下流,打湿了衣襟,刚刚神经一直绷着,没有精力去关注,此时泄了劲儿,后背钻心的疼,手臂沉得几乎抱不住怀里的小家伙。
\"哥哥,疼吗?\"
一直乖巧沉默的小孩像是看出了她的苦苦支撑,突然开口道。
此时若是换一个人,幸堾必定要大叫着说疼死了,这辈子没这么疼过。但是看着小家伙烧红的眼眶,她只是故作轻松道:\"不疼,哥哥反应得快,那扫帚就没打在哥哥身上。\"
谢沉默默地看了她半晌,然后伸出摸了摸她满是冷汗的额头。
他轻声道:\"哥哥,你把我放下了吧,我可以自己走。\"
不知道为什么,幸堾莫名觉得今天的小谢沉和以往似乎不大一样,但是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思索无果,她心想,大概是被吓坏了吧,可怜的小家伙。
看了眼身后,确定那妇人没追上来这才将小家伙放下,她僵直着身体,用一种怪异的姿势缓缓蹲下身,以缓解背后的疼痛,\"我们现在要去李大龙的舅舅家,你一定要跟紧我,跑不动了就跟我说,知道了吗?\"
说罢,她牵起小家伙的手,轻轻地握了一下,笑道:\"抓紧我,要是跑慢了,我就把你丢给刚刚那个坏女人!\"
谢沉紧紧的抓住那只瘦弱得让人无法放开的手,突然笑了起来,如同黎明的穿云而过的阳光,\"好,我抓紧你了!\"
幸堾也跟着笑了起来,人就是这种奇怪的生物,明明苦的要死,但是只要看到别人笑,就忍不住跟着微笑。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迎着日暮西沉向西出发,他们眼里满是晶莹,脸上却都带着笑,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是两个追在他们身后的故事。
谢沉曾经以为这个世界上的人都差不多,他们来了又走,就像他那个做行脚商的爹,始终在外漂泊,只有在年节里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然后用冷漠的脸对他说,你又长大一岁了,谢沉。
就像他娘,从来不曾对他笑过,总是很严肃地跟他说:\"谢沉,闭嘴\"\"谢沉,不准哭\"
就像那些被他爹捡垃圾般一次又一次捡回来的人,那些自称哥哥姐姐的人,他们会给他糖,会给他洗澡,会跟他玩,会给他说故事,他们会说谢沉好可爱,我好喜欢谢沉啊,我会陪谢沉长大,然后在他爹去世后,或犹豫或决然地离他而去,无一例外的就是他们临走前都会告诉他,\"谢沉不要怕,即使没有我,你以后也会成为很厉害的人,你要勇敢面对这些困难。\"
第一次,他好饿,饿得想哭,饿得发了疯,他拔地上的草,啃树上的皮,他似乎是瘦了,以前合身的衣服变得空空荡荡,身上的骨头突出来,像是张开蛛腿的蜘蛛,有一天他坐在甜水村的祠堂里,看着爹的牌位,突然觉得很困,困到睁不开眼睛。
第二次,他不想再饿了,为此他可以做一切事情,所以他抢了牛娃子的白面馒头,可是被牛婶子发现了,扫帚打在身上好疼,后背好疼,头好疼,腿也好疼,血流了一地,那个冬天好冷。
第三次,他知道抢夺馒头要背着大人,因为那些小孩儿会有人帮,本是计划着更加谨慎,然而还来不及做什么,他就在夜里起了烧,像是燎原的大火。
他奋力爬出那破落的柴房,雪水浸入衣服很冷,可是他的身体却更热了,他看到大伯二伯站在门口,他们隔着纷扬的大雪对视,他想,我求求他们,他们应该会救我吧,我也是谢家人啊…
然后他看到那两人神色漠然的移开了视线,仿佛从未看见过自己,他们穿着厚实的棉衣,和家人有说有笑,无他无关,然后他在这冰天雪地里,感受着身体的极冷与极热,有什么东西化作了齑粉。
第四次,人后他会去偷粮食,有时候是馒头,有时候是红薯,如果运气好还会吃到一点油渣子。
人前他会帮人种地,砍柴,提水,他拿到了好几个铜板,可是被牛娃子和村里的几个小孩看到了,他不想把钱给他们,他拼了命地往山里跑。
后来他迷了路,突然他听到身后有\"嗷呜\"的绵延叫声,被扑倒在地,他尖叫着,挣扎着,可是都无法动弹分毫,他看到那巨大的野兽在啃噬他的腿,他的手,露出森白的骨头。
疼,太疼了!
他眼前一片血色,他嘶声力竭地哀嚎,嘶吼,可是没有人帮他,他感觉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随着他的眼泪正在流失。
有一瞬间他似乎感觉到腿上的压制消失了,那里空荡荡的一片,他奋起往前爬,又被尖利的獠牙制住,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叫绝望。
第五次,他开始琢磨人性,他在想也许他可以想办法把那个哥哥留下来,他尝试着去讨好那个人,想尽了各种办法,花光了所有的心思。
不过他运气一如既往的不好,那个人像他大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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