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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神藏疑云(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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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湖底那双猩红的眼瞳睁开之际,祈炤的意识猛然下坠,最终停留在一片混沌的空间。

此处是一座极为空旷的大殿,四周的青铜灯燃着青白的磷火,面前是一条长长的阶梯。

一道渺远的声音从阶梯上方传来,似有实质般轻柔落下。

“伏璃,你想要什么?”

祈炤已经察觉出不对,他无法控制如今的躯体,或者说他根本没有躯体。

“师尊,我……”

视线拾级而上,位于阶梯尽头的,是高耸的神座,一名女子位于神座上,大半身影被烟云笼罩,唯独罩目的银纱泛着清冷的光。

伏璃的语气十分犹豫,但她最终还是开口道:“师尊,我想知道,其他人内心的想法。”

沧霄的双眸被银纱遮蔽,面容看不出丝毫情绪,她语气淡淡,“我可以传授你读心的法诀,你还剩下最后一个要求。”

伏璃没有再提出请求,祈炤眼前的场景随后变换,他逐渐理解了此时的情况。

不知为何,他莫名看到了伏璃过去的经历,而她已经和黑猫相处了一段时日,逐渐开始怀疑它的身份。

凭心而论,祈炤认为伏璃的怀疑十分合理,若不是知晓黑猫后续的所作所为,祈炤甚至认为最好杀死对方。

毕竟两族之间已是生死仇敌,一个天妖族人隐藏身份,潜伏在国主身边,任谁都会觉得十分危险。

若是能通过读心术知晓对方心中想法,不失为合适的选择。

祈炤并不知晓伏璃到底从黑猫的心中读到了什么,只是她后续没有拒绝黑猫同她一起上战场的请求,便知伏璃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它。

两族交战时的场景血腥而残酷,但这并不是祈炤关注的重点,从伏璃凌厉的招式中,他倒是得到了许多感悟……

但这段不知是幻境还是记忆的场景,持续的时间实在有些久了,祈炤不禁担心起程云薇的处境。

直到黑猫被天妖帝王重伤,卧病在床之时,伏璃说出的话语却让祈炤有些惊讶。

她应该知晓黑猫并无生命之危才对,可为什么要去找神女求药?

伏璃再次来到那座恢宏的神殿,沧霄依旧清冷地端坐在神座上,神情淡漠到了极致。

但这一次,祈炤却莫名觉得,神女被银纱遮蔽的目光,似乎能穿透一切,看穿他的本质。

那是一种来自远古的呼唤,根植于祈炤的血脉当中,就算是将他挫骨扬灰,也无法彻底磨灭。

原本不再打算探寻身世的秘密,可祈炤如今心中却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们这一族……会和神女有关系吗?

沧霄缓缓开口,“你可以提出最后一个要求。”

伏璃这次的请求不带丝毫犹豫,“师尊,我们和天妖族的战役已经结束,我想让他成为人类。”

一滴散发着精纯神力的血珠被送到伏璃面前,沧霄的性子很冷,并未多说一句废话。

“若是能承受这滴神血的盥洗,便能重生为人。”

伏璃将神血收入识海,姿态恭敬地朝着神座施了一礼。

祈炤却从神血上感受到一股似有若无的吸引,那无疑是极为强大的力量,任谁得到了都会瞬间登临澜息界的巅峰。

可这种吸引只是源自于对力量的渴望吗?在冥冥之中,祈炤又有种危险的预感。

祈炤无法获得答案,他只能作为见证人,感受一段命运的曲折。

在注定的悲剧到来时,程云薇终于可以调动周围的灵力,去封印伏璃的情感与精神。

程云薇同样感应到了祈炤的精神体,此时情况紧急,二人并未多说,程云薇周身灵气汇聚,封魂阵逐渐覆盖了小半个湖泊。

位于阵中的伏璃使用秘法,献祭自身将血煞之气全数封入识海,怀抱着黑猫落入了神藏湖底。

封印阵法已成,伏璃的故事本该就此落幕,神藏国之后的国主会不断加强封印,湖底深埋的秘密永世不为外人所知。

这片虚幻的空间开始震荡,一滴闪着金光的神血却穿透时空的阻隔,悄无声息地潜入到程云薇的识海……

成功布下封魂阵,程云薇除了精神上略感疲惫外,并未发觉任何异样,她只觉眼前一黑,再次醒来,却依旧身处幽深的湖底。

祈炤同样醒来,湖底的那双眼睛已经闭合,但身上散发的气势却依旧骇人。

程云薇惊讶道:“我已经用了封魂阵啊!可它怎么还在!”

话音刚落,一道耀目的银色光芒自水底破开,将湖底怪物的身躯彻底遮蔽,接着整个湖水开始沸腾,翻滚,蒸发。

程云薇几乎是目瞪口呆看着周围发生的一切,仿佛只是瞬息之间,偌大的神藏湖竟然消失一空,在原地只剩下一个大坑!

祈炤早在恢复意识时就将缠住二人的法器收起,他隐隐知道即将发生什么,湖水的异变并未对他们产生影响。

一道红色身影蓦然出现在半空,程云薇出声喊道:“师傅?”

程云薇不由自主向祈铭瑄的方向动了动,祈炤却握住了她的手腕。

二人周围出现一道无形的屏障,时空之力缓慢浮现。

程云薇睁大了眼睛,“这是怎么回事?”

祈铭瑄扫了眼湖底已经开始减弱的银芒,淡淡道:“你们经受不住它全貌的冲击,接下来我会把你们送去安全的地方。”

祈炤只是沉默地看着他,程云薇焦急道:“师傅你要做什么?我不是已经封印它了吗?”

祈铭瑄忽然笑了,“嗯,徒儿做得很好,就算是我,也不想对付祖奶奶的意识啊。”

在漫长的岁月中,伏璃和血煞的力量早已融合,同天妖帝王的尸骸混杂在一起,若当初施下的封印未破,这种恐怖的生物本该永远沉睡。

可出于未知的原因,神藏湖中死去了太多修士,怨念聚集于湖底,竟然和湖底生物产生共鸣,导致封印出现了松动……

在幻境当中,程云薇利用封魂阵封印了伏璃残留的意识,如今位于湖底的,只是纯粹的怪物。

程云薇大声朝着祈铭瑄喊道:“可是我们走了,你怎么办?”

祈铭瑄朝她摆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谁让我勉强算是神藏国的皇子呢,祖先留下来的烂摊子,不得不收拾啊!”

地底的银芒猛地闪烁,随后消散,周围的时空之力也将二人彻底笼罩。

程云薇的眼中最后剩下的,只是祈铭瑄决绝的背影。

待到时空恢复平稳,程云薇无力地瘫坐在地上,茫然地望向眼前一座大门紧闭的殿堂。

她蓦地抬眼看向祈炤,“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祈炤不愿再骗她,沉默地点了点头。

程云薇有些颓然,“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其实她心里明白,就算提前知道这一切,也无法改变什么,或许还会影响布阵时的状态。

她只是有些后悔,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她应该为师傅做些什么的,即便只是无关痛痒的小事。

祈炤坐在她身边,“他不会想要你担忧的,而且,他早已做好了准备。”

“赴死的准备吗?”程云薇眼眶微红,声音轻颤,“可这些又不是他的错,为什么要让他牺牲?”

时空碎片里的情景和真实的历史并不完全一致,但重要的节点却不会更改。

神藏湖底深埋的恐怖终会爆发,最后祈铭瑄会和它同归于尽,这是历史既定的必然事件。

程云薇其实明白这背后蕴含的意义,她只是不愿深思,逃避这种让她难以接受的结局。

百万年前神藏国覆灭的真相,只是怪物突破了封印肆虐世间,最终祈铭瑄牺牲自我消灭了它,过程中经历的所有都随着那场旷世之战消融殆尽。

留给后世的,只有无尽的疑惑,与一片凄绝的死地。

至少在这方时空碎片中,怪物尚还没有造成多少伤害便被阻止,比起历史上真实发生的事情,倒也好上不少。

可程云薇并没有感到多少安慰,沉默着在地上坐了许久,祈炤和她并肩坐着。

祈炤不知该说些什么,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但在看到祈铭瑄坦然赴死时,他心中还是十分触动。

可祈铭瑄之所以这样做,只是因为他个人的选择吗?

还是说,这一切都和祈铭瑄始终不愿直言的血脉有关?

若不是意外陷入幻境,从神血上感应到了熟悉的气息,祈炤本不愿再深究这个问题。

他真的能如母亲所愿作为普通人,一直平稳地生活下去吗?

不知过了多久,程云薇蓦地站起身,一手捏拳给自己打气,“我们可不能就这样消沉下去了!师傅送我们来这里,一定有别的用意!”

祈炤看向她再次变亮的双眼,或许在某种程度上,她比他更加坚强。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一只青鸾雕像从程云薇储物袋中浮现而出,其上青光闪耀,逐渐汇聚在殿堂紧闭的大门之上。

那扇古朴厚重的门,竟然缓缓打开了!

程云薇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她只是想找点事做分散注意力,才随口那么一说。

祈炤看向殿堂内部的情形,语气中同样带着惊异,“这里莫不是,神藏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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