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文侯府的表姑娘苏汀湄做了个梦。
梦里正是凛冬时节,铅灰色的天空被薄雪遮盖,窗牖上结了冰柱,被寒风一吹,瑟瑟地跌进雪褥里。
苏汀湄却觉得热。
暖炉里的炭火燃得正旺,细碎的炭渣从缝隙里掉下去,落在炉底的灰上,“滋” 地一声轻响,烧得苏汀湄嗓子眼都在发烫。
她张开嘴却发不出声,喉咙里也像撩了火星,嘶哑又干渴。
这时,有人把水送到她唇边,如久旱后的甘霖,冰凉地滑进喉咙里,令她眯起眼,舒服地发出哼吟声。
真是个大好人啊!
若他另一手没有钳着她的下巴就更好了。
带了薄茧的手掌很有力,单手就迫着她仰起脖颈,一口口地吞咽承受,来不及咽下的水从嘴角流出来,顺着脖颈和锁骨往下滑,小衣全被湿透,又被那人俯身顺着水痕一点点咽下。
粗鄙莽夫,无耻至极!
苏汀湄张口想骂,喊出口却变了调,令她脸颊布满潮红,恼怒地咬紧了殷红的唇瓣。
那人的手掌从她的下颚滑到脖颈上,不轻不重地压着,道:“喊。”
声音低沉暗哑,虽看不清那人的脸,可知容貌必定丑陋!
她想要挣扎却根本没有力气,脚踝上的银铃被撞得叮咚作响、连绵不绝……苏汀湄被折腾得泪眼婆娑、眼角飞红,终于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这时许多片段闯进她的脑海,姑父定文侯为了侯府不被清算,将她献给了权倾天下的肃王赵崇,从此被囚禁在王府里,成了肃王的禁|脔……
苏汀湄猛地自梦中惊醒,手指触着身旁柔软的被褥,长长松了口气。
上京贵族寝具都爱用蹙金绣的锦缎,云锦织金才显贵气。偏偏苏汀湄生得娇气,自小睡锦缎就会起疹子,因此她用的寝具全是她从江南带来的轻容纱所制,连纹样都有讲究,毕竟扬州苏家织坊的绣娘天下无双,作为苏家家主最宠爱的独女,为她所定制的寝具都是独一无二的孤品。
所以这里还是她的寝房,满屋子器物寝具都是她从江南带来的,她还没被那个禽兽肃王关进府中!
房门轻响,侍女眠桃和祝余进来为她梳洗,将亮未亮的晨曦从门外透进来,洒了一地的碎金,映出这位侯府表姑娘惺忪的愁容。
苏汀湄出身于江南三大富商之首苏家,可惜家中突逢巨变,父母在一场大火中去世,苏家的万贯家财落到了她一个孤女手里,惹来无数饿狼垂涎。
苏汀湄为了避祸,带着家仆和巨额家产当做嫁妆来到上京,投奔已成为定文侯夫人的姑母,在侯府寄居已经一年有余。
食案上摆着今日的早膳,四个小碟清淡可口,因上京的厨子爱用辛重调料,苏汀湄实在吃不惯,她每日的吃食,都是从扬州带来的厨子在小厨房专为她做的。
而肃王赵棠是出了名的暴戾寡情,想那梦中的表现,只把她当了个泄|欲的物件,怎会为她定制寝具,依着她的口味做菜,自己吃不好睡不好,还要日夜被|操劳,迟早会小命难保。
想到此处,苏汀湄神色恹恹,把四碟早膳吃了个干净。
毕竟不知道何时就吃不上了。
两位侍女看着镜中美人幽幽地蹙着眉,面如皓雪、桃腮带靥,眼底愁光一闪,好像满屋的暖色都跟着黯淡下去。
眠桃好奇地问:“娘子这是怎地了?可是刚才没吃饱?”
正沉浸在悲伤中的苏汀湄翻了翻眼皮,然后抚摸着自己脸,对着铜镜悲愤地道:“这样美的一张脸,怎能如此香消玉殒!”
眠桃大惊:“娘子为何有如此感叹?莫非今日去宁国公府赴宴,是有人要设计谋害娘子!”
祝余一听,立即抽出腰间软鞭,大声喝道:“祝余在此,绝不会让娘子遇险!”
苏汀湄被软鞭挥出的寒光吓了一跳,连忙按了按她的手背道:“人家堂堂国公府,怎会专程为害我而设宴?小桃儿你少看些话本吧。”
眠桃抱怨道:“我最近刚看了本话本叫《妾与夫君共枕眠》,本以为是甜蜜的闺中日常,谁知里面竟有许多后宅女子被害惨死的场景,吓得我昨晚都没睡好呢,简直就是诈骗!”
苏汀湄摇了摇头,突然想起,问道:“你看了那么多话本,有没有写当今肃王的?”
眠桃露出夸张的表情道:“谁不知道肃王爷虽未正式册封,但早已摄政临朝,是如今皇城里真正的圣人,太极殿上的活阎王!谁敢写他的话本,不想活了啊!”
苏汀湄用眼角瞥着她:“你博览群书,这上京还有你不知道的事?”
眠桃想了想道:“娘子若真想知道,我去柳荫胡同问问,那里有些小贩,偷偷售卖书局里买不到的地下藏本,据说写了前朝和本朝许多秘闻,就是得多花些银钱。”
苏汀湄道:“你花了多少找张妈妈拿就是,给你双倍做辛苦费。”
眠桃一听笑眯了眼,此时有前院的侍女来催,说门口的马车已经备好,侯夫人正在等着表姑娘一同去国公府赴宴。
眠桃看着那侍女离开,很不快地道:“听说宁国公就宠着他那位长孙,可此人不学无术还好色,这次设宴不知道安的什么心思呢。夫人不带府里的女郎去赴宴,却让咱们家娘子去弹琴献艺,把娘子当什么人了!”
祝余虽然听不太明白,也配合地露出愤愤的表情。
苏汀湄在她胳膊上轻掐了下道:“这话出了房门可一定不能再说,不然咱们今晚就得露宿街头。”
眠桃吐了吐舌头,仍是为自家娘子不平,但也明白他们能住在侯府已经不容易,侯夫人有什么安排,也只能受着。
主仆三人抱了古琴出门,她们住在侯府最角落的荷风苑里,苏汀湄最不喜日晒,一路寻着树荫走,脚下枯枝被踩着发出响动,惊醒了一只在树上打盹的野猫,它矫捷地窜出围墙,跳到侯府金漆错彩的马车顶上。
定文侯夫人苏兰芝被车顶上的动静吓了一跳,沉声道:“阿春,去把那只畜生赶走!”
阿春为侯夫人贴身服侍的婢女,她在车外应了声,然后带着家仆们一通忙活,最后那只猫儿大获全胜,在混乱中扬长而去。
这时马车车帘被人掀动,侯夫人半阖着眼,看向上车时裙裾摇曳,身姿婀娜的女郎。
这样绝艳的姿容,哪怕放在贵女如云的上京,也找不出几个能与她匹敌的,可惜命不太好,父母早逝家中又没个兄长,生得太美还抱着万贯家财就成了她的祸事。
她想到夫君定文侯的打算,在心里为这位命运注定多舛的侄女幽幽叹了口气。
又打量着苏汀湄,皱眉问:“今日赴宴怎得穿了这套,颜色太素太不起眼了。”
苏汀湄垂着尖下巴,怯怯地道:“姑母派人送来的那条石榴红的绫罗纱半臂,不知被何人剪了个洞,今晨婢女才刚发现,怕误了赴宴的时辰,只得随意选了件换上。”
苏兰芝一惊,随即马上明白,这必定是她那个二女儿裴知微干的。
侯夫人育有两子两女,长女裴月棠已经出嫁两年,二女儿裴知微今年才十六,性子十分骄纵任性。
自从苏汀湄到了侯府,她不知怎地看这位表姐百般不顺眼,不知使了多少手段想把她赶走,偏偏手段又十分拙劣,一眼就能识破,让深谙宅斗之道的侯夫人觉得十分丢人。
于是她挥了挥手道:“罢了,只是在宴席上献奏一曲,穿什么不打紧。”
苏汀湄仍是乖巧地垂着头,心中却想:侯府送来襦裙那般俗艳暴露,她才不要穿呢,反正二娘子平日里没少给自己使绊子,正好把屎盆子扣在她头上,侯夫人绝不会追究自己女儿的不是。
到了宁国公府,苏汀湄忍不住在心中感叹:宁国公世代功勋,世子得肃王器重掌禁卫营兵权,府内之气派奢靡,绝非已呈没落之势的定文侯府可比,连仆人都多了不止一倍。
所以,若宁国公那个宝贝耀祖长孙开口讨要自己,姑母说不定就会把自己留下,用她来拉拢宁国公。
这念头让她不寒而栗,战战兢兢为宾客们弹奏一曲,就以腹痛为由避开宴席,拉着眠桃和祝余躲到了后花园,绝不给那个登徒子缠着自己的机会。
可她们还未清净一会儿,旁边的廊亭里就坐进了几位娘子,离苏汀湄她们所在之处,正好被一座假山挡住,可那边人说话却听得一清二楚。
苏汀湄本想离开,偏偏这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定文侯府那位表姑娘可真会出风头,大家都来赴宴,偏只有她去台上弹奏,还弹得那般风情,我看宾客们都看得挪不开眼呢。”
旁边一人嗤了声道:“傻妹妹,你以为这是什么好事呢,侯府轻贱她,才把她当了献艺的伶人抛头露面。什么风情,我看就是够骚,惹得那些没出息的公子们,一个个都跟苍蝇见了烂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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