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通十四年,顺成帝薨逝。继承其位的却并不是顺成帝生前最宠爱的六皇子而是被幽禁在冷宫的贵妃膝下的五皇子。
举国皆知,贵妃钟香寒因为谋害皇嗣心思歹毒,被顺成帝呵斥“行径有污,品行不端”。但顺成帝感念钟氏一族,常年驻守边关为国尽孝立下了赫赫战功,却也因此导致子嗣凋零。顺成帝便没有剥夺贵妃钟氏的封号,只将她拘在冷宫此生不复相见。而钟贵妃之子性情肖像其母弃兄友弟恭于不顾甚至陷害血缘兄弟被顺成帝不喜,便将五皇子扔到封地蜀城,命其待在蜀城好生反思,非传召不得入京。
但顺成帝临逝前,却留下遗诏——他于弥留之际,才得知自己心念钟贵妃与五皇子唯有将王朝交给两人之手,才能安稳。
满朝哗然,非议之声不止。但多数朝臣都谨遵先帝遗诏奉五皇子为新帝。众人将钟贵妃从冷宫接出时,本以为见到的是形容枯槁的妇人但钟香寒面色凛冽肌肤细腻周身的气势全然不像在冷宫待上了十年之人。
礼部尚书率先表示忠心:“国不可一日无君微臣这便遣人将五皇子——储君接回京城。”
钟贵妃轻飘飘地觑礼部尚书一眼她虽为女眷却气势令礼部尚书身子一凛眉眼紧绷。钟贵妃语气随意:“不必我兄长已从边关赶至蜀城想必此时已经见到了伯玉。”
在场诸多臣子闻言皆是心中一颤他们今日才见到钟贵妃。冷宫消息封锁进出受限
这之后诸臣待钟贵妃越发姿态恭敬原本那些轻飘飘的奉承和独善其身的观望也逐渐落到了实处。
……
蜀城。
钟将军得了秘信早早地便赶到蜀城来接他的侄儿如今的储君回京登基。但钟将军看到蜀城的境况时浓眉不禁紧皱。他常年驻守边关对于严寒炙热早已经习惯。钟将军不怕苦也能吃苦可饶是如此在看到蜀城的偏僻荒凉时也忍不住拢眉。
蜀城土壤贫瘠难以栽种庄稼即使耗费时间种好培育出的谷物也是酸涩干瘪难以下咽。而且蜀城极其荒凉不时便会刮起漫天风沙让人捂住口鼻却因看不清道路仍旧无法行走。
走在路上的行人皆是脚步虚浮面黄肌瘦。钟将军握着腰间配剑的手掌捏的骨头做响心道:好当真是极好。顺成帝不知从哪里挑出来的
偏僻地境,赐给他侄儿做封地。
蜀城的官员,得知钟将军前来,连忙赶来奉承。钟将军不欲和他多言,只出声询问道:“储君在何处?”
蜀地偏僻,距离京城尚远,这些官员还未知道顺成帝逝去的消息,自然也不知,在蜀城的五皇子褚伯玉,是如今的新帝。
被问话的官员,满头雾水:“帝王尚在,哪里来的储君?”
钟将军拔出长剑,横亘于那官员的脖颈处,声音冷冷:“我侄儿伯玉,现在何处?”
被帝王遗弃的五皇子,竟顷刻之间,变成了储君!
这番消息,让官员们面露震惊,他们擦着脑袋上的薄汗,给钟将军指着道路:“在那里。”
钟将军迈进宅院,浓眉拢的越发深切了,此处虽然宽阔,但屋舍破旧,有的屋子甚至四面漏风。如此狼狈,莫说在京城,在边关也是少见!
褚伯玉来蜀城,是做王爷。纵使蜀城贫困,也得让他衣食温饱,可如今……钟将军气极,他本就不是沉稳的性子,拔出长剑就砍掉了为首官员的脑袋。血淋淋的头颅,在满是黄土的地面滚了又滚,吓傻了一众官员。
他们忙跪在地面,不等钟将军追问,便将褚伯玉如此境况一五一十地讲出。
“……是帝王下了私召,命我等……不许善待储君。”
官员怕钟将军不信,忙命下人从书房取来一道明黄色圣旨。钟将军看着上面的字迹和红章,除了顺成帝亲手所书,还有哪个。
钟将军把圣旨握成一团,扔到下属手中,朝着一处被打扫干净的屋子走去。此处明显同其他屋舍不同,虽然同样是简陋,但窗明几净,必定是有人在此居住。
钟将军推开门,床榻上的人听到声音,立即将手中的东西,塞到棉被中,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警惕地看着钟将军。他手脚虽快,但钟将军目光如炬,还是看到了他藏东西的举动。
钟将军走到床前,看着瘦小的人,从他和钟贵妃相似的眉眼中,一眼便辨认出了,这人便是他的侄儿褚伯玉。
钟将军冷声道:“拿出来。”
褚伯玉被那样漆黑幽深的眼睛盯着,眼神躲闪,瑟缩着从棉被中拿出一枚干瘪的果子。
红白掺半,显然是尚未成熟的果子,想必滋味不会太好。
但褚伯玉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副懦弱的模样,让钟将军又气又心疼。
钟将军接过那枚果子,毫不留情地扔到地面上。褚伯玉看着染上尘土的果子,黑眸中满是可惜。
钟将军吩咐道:“给他沐
浴,换好衣裳。”
褚伯玉温顺地被他们沐浴更衣,仿佛一个无知无觉的傀儡,他早已经习惯了这一切。褚伯玉泡着暖融的清水中,心中想着:这次,他们又要怎么折磨自己。
褚伯玉早就知道,这些官员对他的苛责,是奉了顺成帝的命令。他也清楚,父王讨厌他,恨不得他去死,但又不让他死,只用别的法子来折磨他。
褚伯玉瘦小的身子,逐渐没入清水中。热水覆盖了他的脖颈,脸颊,直至将他整个人都埋进其中。
他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能这样干净的死去,也不算差劲。
伺候的内侍,拿着崭新的衣裳进了屋子,看到褚伯玉被热水淹没,立即尖叫着将褚伯玉救出。
为褚伯玉换衣裳时,内侍还在念叨:“怎么会掉进去了,水并不深切。”
褚伯玉轻声道:“睡着了。”
钟将军坐在正厅,看见褚伯玉被收拾干净,走了过来。他站在褚伯玉的面前,捏着单薄的脊背,轻声叹息:“太瘦小了。”
分明已经十一岁,但同龄人的衣裳,穿在褚伯玉身上,却显得过于宽大。在等候的时辰,钟将军已经从其他官员口中知道了,褚伯玉这些年的境遇。
从不记事的六岁,到如今的十一岁,整整六年,他们钟氏的血脉,便过着被人欺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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