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植忽地一怔,转而一笑:“也是,各有各的烦恼,但凡有分配不公之处,必有争执。我听闻司马先生兄弟众多,可还和睦?”
司马懿将双手交叉于枕后,依靠在树上:“当然和睦。老大伯达前年在居巢殉职;老二又一个人在外打拼,都快忘记有个家了,老三还在念书的年纪,老四老五才刚认识几个字,不提了。”
曹植微微颔首,目光中不禁流露艳羡之色,转而执起酒壶,将杯中酒倾满,轻声叹息道:“如今空有临淄侯之名有何用,若还能和兄长像当初年少时,一起把酒言欢该多好。”
要知道,临淄可是青州地界最为繁荣昌盛、文化昌明的名都大城,食邑足有万户之多,一年所得的俸禄丰厚得难以估量。
司马懿知晓曹植多情,可此刻听着这番言语,心底却莫名泛起一丝别样感觉,总觉得曹植言语之间,像是在暗戳戳和自己炫富。
“天行有常,人么,自然也总要变的。”
司马懿并不是很能理解曹植内心的浪漫情怀,故而每次回应都像是在泼对方冷水。
“二愣子,你真的是……很破坏气氛。”郭嘉一直站在一旁默默观战,此刻实在忍不住,故而小声吐槽。
曹植本想找个人谈谈心,排解内心的诸多感怀,却不料和司马懿一聊,不但没能驱散心头阴霾,竟越谈越抑郁。
一时间,庭院再度恢复安静。
曹植满面惆怅,仿若唯有这杯中酒,才能稍稍慰藉孤寂落寞之心。于是,他一杯接一杯灌着,试图借酒消愁,麻痹自己的神经。
司马懿见状,自觉再留在此处反倒有些多余,况且外面风冷,正好也有些乏了,便萌生回房歇息的念头。
“佳佳,你陪子建公子再待一会,还是和我一起回房?”
郭嘉素日里本就不擅于安慰人,此时略一思索,自觉也难以为曹植排忧解难,索性极为干脆地紧跟在司马懿身后。
刹那间,乌云蔽月,天色陡然暗沉下来。
正当二人欲离庭院之际,背后骤然传来一阵急促且尖锐的马嘶声。
郭嘉下意识回首望去,只见马背上有一士卒忽地翻身跪下,高声禀报道:“小侯爷,汉中急讯,说是杨主簿扰乱军心,不日将被处决!”
哐当——
曹植原本紧握酒壶的手猛然一颤,仿若瞬间失去所有力气。
酒壶径直跌落于地,酒水四溅。
曹植一时失了神,再度回神,下意识想伸手去摸索寻找那落地的酒壶,指尖却不经意间触碰到一个毛茸茸的身体。
郭嘉仰起头,将酒壶轻轻递还到于曹植手上。
“啊,多谢。” 曹植仿若如梦初醒,木然地接过酒壶,双手紧紧捧于怀中。紧接着,曹植脚步虚浮,一步一步走向那名士卒。
正当曹植想细问时,被司马懿早一步凑到面前:“此话当真?”
之前和杨修结过梁子,郭嘉只当司马懿在幸灾乐祸,故而连忙将司马懿推开,自己抢上前去问道:“杨主簿向来自负精明,怎会犯下这扰乱军心的大罪?”
彼时天色如墨,士卒并未看清说话之人。
“听闻大军尚在驻守,杨主簿却提前收拾行囊,还教唆他人,宣扬主公即将退兵之言。” 士卒忙不迭地禀报道。
郭嘉闻言顿时愣住,轻“啊”了一声,一时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司马懿倒是神色平静,不见丝毫意外之色。
一年来,自己暗中谋划,屡屡修书夸赞杨修,又精心安排蒋济、孙资二人潜伏在杨修身侧,曲意奉承,只为让其愈发膨胀。
欲使其灭亡,必先令其疯狂。
只不过,这诸多手段终究不能直接将人逼上绝路。真正在背后一锤定音,决定杨修生死的那位,最终还是选择了曹丕。
想到这里,司马懿敛起眼底的深邃,看向曹植。
“快,带我去找德祖。”
曹植脚步虚浮,身形踉跄,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幸而司马懿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小心点。”
曹植显得万分焦急,哪怕站不稳了,也是一个劲向前:“德祖不能有事……”
“你先回房休息,我让曹将军安排一辆马车,明日一早我们便去汉中可好?”司马懿试图劝说道。
曹植心急如焚,额前发丝凌乱,,即便站立不稳,却仍是执拗地一个劲儿向前冲:“不行,我现在必须就去为德祖求情。”
司马懿仿若突然想起什么,赶忙将曹植搀扶到台阶旁,转头对郭嘉吩咐道:“我去命人速速备车,你在此好生照看。”
曹植点头应下,胃中一阵翻江倒海,难受得几欲呕吐。
如今樊城正值修葺之际,处处皆是用人之时。况且正值深夜,司马懿一时间竟寻不到驾车之人。未几,司马懿亲自驾着一辆马车出现在府邸门前。
曹植被小心扶上马车,司马懿匆匆留书信一封,旋即带着曹植扬鞭启程。
司马懿紧握缰绳,驾车前行,郭嘉则相伴在车头。
“是你?”
司马懿微微一怔,侧首问道:“什么是我?”
“杨修之事。” 郭嘉目光如炬,直直盯住司马懿。
司马懿心头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淡淡说道:“我勤勤恳恳办公,怎么可能有闲心去做那种事情?”
郭嘉敏锐察觉到司马懿言语之间并未直接否认:“也是,大魏一家亲,你答应过的。不过小爷倒是好奇,你今日为何会主动帮曹植去救杨修,是不是又打什么小算盘?”
“天地可鉴,我哪有什么小算盘,我现在绝对比曹植更在乎杨修的生死。” 司马懿神色坦然。
“为何?” 郭嘉愈发不解。
“近几月诸事繁忙,我已有许久未曾向杨修拿过药。如今我这心尖又开始隐隐作痛,倘若再过七日寻不到药,恐怕性命堪忧。” 司马懿一手驾马,一手轻按心头。
郭嘉这才猛然想起,司马懿一直身中食心之痛,便不再追问,转而关切道:“那你现在是不是很痛……”
“你若帮我揉揉,或许我就不痛了。” 司马懿故意苦着脸道。
郭嘉反应过来,狠狠白了司马懿一眼:“又拿小爷寻开心,自己好生驾车去,不许偷懒,小爷我回轿中歇息了。”
马车辘辘,疾驰前行,一连奔行三四个时辰。
曹植悠悠转醒,迷迷糊糊间,发觉自己已然置身马车之内,郭嘉也在身旁酣然入睡。
曹植微微探出头去,只见司马懿正一边打呵欠,一边强撑着驾车。
“司马先生,多谢你了。” 曹植揉揉自己还有些发胀的脑袋,“现在我们到哪了,要不换我来驾车吧。”
司马懿顶着黑眼圈转过头,往后瞥了一眼:“快到冀州边境了,你行么?”
“行啊。”曹植拍拍胸脯保证道。
司马懿正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闻言便缓缓停下马车,将缰绳交到曹植手中。
曹植接过缰绳,双腿一夹马腹,策马疾驰。
山路崎岖蜿蜒,曹植驾车速度极快。马车行至急转弯处,车身剧烈摇晃,郭嘉险些被甩出窗外,幸而司马懿眼疾手快,一把将其拽住。
待绕过几处险峻关卡,马车离开山区,司马懿这才放心睡去。
也不知过去多久,疾驰的马车渐渐缓下来。
郭嘉一觉睡醒,还以为已经抵达汉中,满心欢喜正要跳下车,却忽地被司马懿一把拉回。
两人屏息敛息之时,车外陡然响起一阵洪亮粗犷之声。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要从此过……”
这说辞怎如此耳熟?
郭嘉悄悄掀起车帘一角,定睛望去,只见十几个手持大砍刀的劫匪,凶神恶煞站在路中间。
“坏了。”
郭嘉神色慌张,转头望向司马懿。
司马懿伸出食指放于唇前,示意郭嘉安静,然后微微蜷缩,躲在车内默默观察着外面动静。
“留下买路钱!”
劫匪一声咆哮,紧接着就大手一伸,直接将曹植揪下车,丢到一旁,而后掀开车帘,大步跨上马车。
郭嘉被凑上前的劫匪吓得脸色惨白,连连后退,躲在司马懿身后。
司马懿当即高举双手,指向曹植,急声喊道:“他有钱!我没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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