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有几秒，幽媓都僵在那里，不敢动，也不敢抬头。不敢去看他是否醒过来，因为怕期冀再一次落空。
直到他抬起手，抚上她面庞。
她呆怔地，听到他微弱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傻姑娘，哭什么，又不是真的……”
他的声音很轻，她的眼泪却又流了下来。幽媓抬起头，他看着她，眼神如此温柔，她一下子就认出了他。
她只来得及说：“你醒了……”后面的话忽然都哽咽住了，因为心里涌起一股委屈，怎么都止不住，眼泪也像决了堤。他微微皱眉，为她擦去眼泪。
“别哭，”他说，“对不起，是我不好。”
她哭得凶了，一边用袖子擦，一边摇头，最后索性扑过去抱着他的肩膀哭。
医官们听闻她的哭声，鱼贯而入，惊呼着：“王上醒了！快去通知亲王们！”
……
总算是有惊无险。
他在她的帮助下脱离了危险，幽媓为此振奋不少，几乎没休息，就又转身投入了救助瘟疫的工作里。
她很庆幸自己之前的刻苦，这让她在幻境里哪怕失去了强大的原身，也能靠医术治病救人。
原来这才是试炼。
幽媓干劲十足，青胤瞧着她日益尖俏的下颌：“就算是在幻境里，你也要仔细操劳。”
她没抬头；“早点操劳完，我们才能出去。”
他扬眉：“怎么，你舍得扔下临奚？”
“……又来了，都说了我不知道他在这里嘛，不过你怎么也进来了？我不是说，试炼的事不用你插手么？”
他似乎也知道理亏，侧过脸，语气却像赌气：“我要是不插手，也不会知道你们两个能在这里相遇。”
“……”
“我可都记在心里，”他说，“你和他合谋，算计我。”
幽媓忍俊不禁。她掀起眼帘，打量他灯火下的侧颜，光洁的额头，纤长的眼睫，高挺的鼻梁，还有轮廓流畅的下颌。她伸手，挑起他垂在腰间的一缕乌发。这头发真好，像被墨洗过似的，缠绵在她指尖……
青胤侧眸：“怎么了？”
“覃谷的头发是黑色的啊，”幽媓奇怪道，“你的头发为什么是白色的？你是不是……”
她忽然觉得失言。万一是因为他的病呢？
好在不是。“扶桑王族都是黑发，和罗泱一样。我的白发是从母妃那里继承的，她是璇玑国之人。”青胤解释道。
她眨眨眼；“璇玑国一直都在和扶桑通婚吗？”
他摇摇头；“也不算，历代扶桑王妃出身各不相同，比如你假扮的这位英妃，她就是奚族中人。”
“英妃？”幽媓诧异道，“你是说依朵公主？”
“嗯，你会在轩辕神殿看到她的塑像，她嫁与覃谷为妃后多次领兵作战，开疆扩土，最后甚至战死沙场，被后人追封为英妃，”他说，“不过，最为人所津津乐道的反而是她和覃谷的故事，据说覃谷曾为她两次北伐……听说过英妃节吗？”
幽媓一怔；“八月初九？”
青胤笑道：“不错。那也是覃谷为了她特意设立的，为了纪念他们的相遇。”
“好浪漫啊！”幽媓眼冒星星，“覃谷竟然是这样的人吗？我常听说一句话，叫帝王之爱是雨露均洒，瞬息万变……”
他扬眉，反驳道：“才不是，我们扶桑王族的男人大多都很专情，就像我……”
他没来得及说完。
她凑过去，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
他的动作僵住，耳后却热了起来。
轮到幽媓开心了：“青胤，你这害羞就耳朵红的毛病还是没改啊，啧啧啧，早知道当初就应该调戏你，那样我不就能早点认出你了？”
他忽然拦腰抱住她，低头，抵着她鼻尖。
幽媓呼吸一滞，然后忽然想起什么，无所谓地笑道：“你可别忘了，我现在是个男人。”
他脸色微僵。
幽媓于是大笑起来。
他注视着她，半晌，也笑了。
……
瘟疫被抑制住，幻境也随之崩塌。
幽媓又重新回到了大殿之中，她从太虚镜中走出，发现大部分试炼者都已经归位。
嬷嬷见她出来，松了口气，回身对青胤道：“禀王上，参与试炼的所有药侍都已经平安归来。”
青胤颔首：“很好，继续吧。”
……
最后一项就是常规考核，大家领取试题统一作答。
半个时辰后，主考官收取了试卷。
幽媓答得很快，她长舒一口气。心想还好这几个月的复习没有白费，前两项虽也经了几番波折，但结果还是好的。
大家在殿外等候结果，约一炷香的时间后，门开了。嬷嬷走出来，宣布考核结果。
“本次考核共有二百三十三人参加，前三甲会晋升成悬壶宫司药，后三十位则会被派遣出宫，接下来我会公布名单。”
大家都屏住了呼吸。
“前三甲是——黎英、云霓、思月。”
幽媓的心一沉。
……还是不够努力吗？
她的心情有些低落，但也打算听听自己的排名，看看自己距离成功到底有多远。可她没想到，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那些名字里都没有出现她……直到……
“第二百二十九名，幽媓。”
嬷嬷似乎也停顿了一瞬，但最后还是念完了。
幽媓不可置信地抬眸。
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心有余悸地说着“还好还好，不算太差”，有人说“比我想的好多了”，没什么人关注幽媓，除了被人围拢起来恭贺的云霓。她故意从幽媓身边经过，春风得意。
幽媓还站在原地，像是被冻住了。脑子里先是空白，然后慢慢恢复了思考，却还是理不出头绪。
……怎么可能？
能沦落到后三十名，就证明至少有一项分数太低。可她自觉没有哪一项考核答得如此糟糕，怎么可能？
她紧走几步，到嬷嬷跟前：“嬷嬷，我想看看我的分数！”
嬷嬷神情古怪：“你随我来，”又大声对其余人道，“剩下的人在此等候，无令不得擅自离开！”
幽媓跟着嬷嬷快步走入殿内，考官们都在整理试题。
青胤站在他们对面，长身玉立，正微微皱着眉。
“王上，她来了。”嬷嬷道。
他闻言便转过头来，看到是她，眉宇微微松动，开门见山道：“你刚才为什么要交白卷？”
幽媓愕然：“什么？”
青胤摇了摇头，把她最后一项的考卷递过来，雪白的宣纸上除了她的名字以外，什么都没有。
幽媓怔住：“这不可能！”
“当然不可能，所以我也觉得奇怪，”青胤回过头，问主考官道，“会不会有人换了她的试卷？”
主考官摇头：“回王上，所有的试卷都是公开收取，统一存放，及时批阅的，不会有这种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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