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滴空阶,到了早晨,屋檐上的雨渍已经干了一半,雀声正脆,屋里的人还埋在丝羽寝被中做着美梦。
只可惜好景不长,千裔清是被外头哭哭啼啼的声音吵醒的。
宽大的床铺外侧空空的,显然容潜已经走了许久。千裔清想起昨夜他说起今日有事进宫,揉了揉眼睛,只听得窗外的女声越来越大,头脑霎时清醒许多。
千裔清披上外衣,推开床尾正对的窗子,只一转头向门口方向看去,就见到十分熟悉的两个身影——一个抹着眼泪,一个正在劝慰。
“咱们做下人的可不就是免不了受委屈,这么多年你还没习惯啊?”
“可她又不是咱们的主子!”
“我知道!好了好了,快把眼泪擦擦,待会儿姑娘醒了瞧见可就不好了!”
隔着老远还能看到绛珠不服气的背影一直抽泣着。
府里众人一向和气,绛雪和绛珠又是府上唯二的两个婢女,家仆们总还是会多担待些,再加上她们二人是跟着千裔清做事的,这般场景就算是放在两年前也未曾见过。
千裔清叹了口气,心中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她遥遥喊了一声:“进来吧,我已经瞧见了。”
转身回床榻坐着,没过多久,果然见两人犹犹豫豫地推门进来。
千裔清打了个哈欠,肩上的衣裳跟着她抬手的动作滑落半截,绛雪连忙上前为她更衣,又对着绛珠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惹麻烦。
绛珠咬咬嘴唇,低着头去铜盆中浸湿帕子,递过来时,水还温着。
千裔清擦了擦脸,见她们二人仿若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仍是尽心沉默的服侍着。她不由得挑眉,这会子倒是沉得住气了?
“你们两个还真不打算说?”
绛雪看了绛珠一眼,为她继续梳发:“是绛珠跟府上下人拌了几句,姑娘不用放在心上。”
“咱们绛珠嘴这么甜还会跟人拌嘴?”千裔清有些好笑地从镜子中挑起眼尾扫了绛雪一眼,“不必梳那么繁琐的发髻,简单点就好......哎哎哎!不要那么多发饰,太重了!”
这俩人像是打定主意要把她打扮成正宫娘娘一般,一个接一个的往她发间嵌满了珠翠,她只好一个个的又取下来。
“是不是受了那位公主的气,想让我帮你们讨回来?”
绛珠张了张嘴,气鼓鼓道:“没有。”
千裔清转过身看着她打趣:“没有?没有为什么在我房门前哭哭啼啼的,难道不是故意让我听见好给你们做主?”
绛珠急道:“没有没有!奴婢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不是这个意思,还不一五一十的说清楚。”把右耳的翡翠也取下,她这才觉得脖子头上都轻松了一些。
两个婢女对视一眼,绛雪欠了欠身:“姑娘也知道的,咱们院子离厨房近,旁人若在膳食上有什么交待,免不了要经过咱们这儿,咱们府上只有奴婢和绛珠两个婢子,所以......免不了惹人注意一些......”
绛雪这话说的委婉,却是很清楚的表达了是有人主动来找麻烦,而不是由自己先挑起的事端。
千裔清点点头,心想这绛雪不但是个沉得住气的,还挺会说话。
接过绛珠递来的赤枣茶,千裔清喝了一口,胃里又甜又暖,心情也好了几分,她看向绛珠:“该你了。”
绛珠微微垂头:“殿下早上离府的时候交待奴婢,说昨夜雨下的凉,让姑娘醒来时记得喝碗甜茶暖暖身子——”
千裔清捧着茶碗的动作一顿,顿时觉得这碗赤枣茶滋味变得复杂起来。她淡淡“嗯”了一声:“继续说。”
“奴婢去煮水的时候恰好遇上那位绥夏公主的两个侍女在跟厨房交待......”想起那一长篇的膳食要求,连绛珠都不免为几个厨子抹一把汗,“您是不知道,那位公主的要求可真多!口味可真刁钻!这不纯粹是在为难人——”
“咳咳——”
绛雪轻咳两声,接着斜了绛珠一眼,绛珠这才发觉自己只顾抱怨,离题越来越远。颇为尴尬地摸了摸耳朵,将话题调转回来:“奴婢一直在一旁听着,想着姑娘不愿意多生事端便打算提了水便走的,只是那两个丫头好没礼貌,脱口便问我为什么不和她们行礼!大家都是奴婢,为什么我要和她们行礼?更何况是两个绥夏来的野蛮人!”
的确,大家都是在府上做事的,虽是各事其主,但她们两人并不比谁高贵,绛珠也没理由向她们行礼。
更何况,她们是绥夏人。
千裔清颔首,认同道:“这话你也和她们说了?”
“说了!”绛珠鼓着脸颊哼了一声,“就是因为说了,才惹得一肚子气!”
“还是奴婢来说吧。”绛雪看了绛珠一眼,这丫头一直在气头上,话也说不明白,她只好替绛珠解释,“绛珠本也是好生和她们说的,不过她们两个实在是无理取闹,见绛珠不肯服软,便言语责骂她,还用她们的主子压咱们......姑娘也知道,绛珠心直口快,遇见这种情况自然是要和她们理论的。”
千裔清一怔,嘴角微微抽了几下,狐疑地看着绛珠:“莫不是你与她们吵输了才哭的?”
“当然不是!”绛珠横了绛雪一眼,瘪着嘴道,“是绛雪恰好来了,硬是要把我拉走,我还没怎么和她们吵呢。”
千裔清一时失语:“......那你哭什么?”
绛雪犹豫着开口:“其实奴婢也听着几句,那两个女人骂的实在难听,不仅侮辱我们娘亲,还......还说主子您......”
良好的教养让她实在无法继续说下去,她只觉得又惊讶又生气,同样是人,怎么那两人能说出那么多新鲜的辱骂词汇,比街头与人吵架的卖菜大嫂还要令人难以苟同。
千裔清也算是听明白了,这皎月公主已经打听清楚府上的情况,自然也知道了她的存在。这次的事并不是意外,是对方有意给她个下马威来的。
这样一来,绛珠算是代自己受了委屈。那皎月公主的侍女指桑骂槐,骂了绛珠,不就是在骂自己吗?
千裔清冷笑,她要受容烨和容潜的威胁也就罢了,到这里还要受她一个异族女人的气?哪有这个道理!再加上昨夜容潜的话,她明白了天子对绥夏的态度,现在便更觉得不怕了。
沉了沉心神,千裔清道:“她是公主,本就出身尊贵,纵是你们给我穿再华丽的衣裳、戴再贵重的首饰都是无用的。”
绛雪和绛珠相视一眼,讪笑:“原来姑娘看出来了。”
这么明显,她当然看得出来。
稍作思索,千裔清说道:“咱们去前院,记得喊上几个身体壮实的家仆一起,最好会些简单拳脚,一定得是又听话又不怕事的。”
绛珠疑惑:“叫家仆做什么?”
千裔清笑了笑:“自然是去见那位皎月公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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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年男子的脚程自然是比寻常女子要快的,他们先一步去了皎月公主的院子外候着。
其实千裔清今日起的并不算早,就连那赤枣茶都是放凉了两次后又重新做的,容潜知道她晨起总没什么胃口,所以才特意吩咐了绛珠煮茶给她暖身子。
饭菜吃不下,茶水总是喝的下的。
虽说这人总是别别扭扭的,倒还挺细心,也挺会想法子。
千裔清垂眸,连自己都没发觉嘴角已经微微泛起的细微弧度。
正这么想着,三人已经接近皎月公主的住处。同样的,还有耳熟的尖锐的两道女声,绛珠一听便不由自主皱起了眉,正是那两个侍女不错了。
一身丁香色华裳的女子正抱着手立着,衣服上泛着金色的暗线以及满头的珠钗无一不彰显她的尊贵身份,不过此时这女子正背对着千裔清,似是在冷眼旁观两个侍女对院中几人的指责。
脚步声愈近,华裳女子听得动静转过身来,正对上千裔清漠然的目光。
她脸上闪过一瞬的惊讶,随即拧眉:“你是什么人?见了本公主还不行礼?”
千裔清没说话,只是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一遍,末了还有些不屑。
这目光看的对方全身都不大自在:“问你话呢!你是什么人?”
千裔清收回打量的目光微微一笑:“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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