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三倒四的梦境里滑过一阵刺眼的白光,酒店包厢的水晶灯照得满堂明亮,围坐二十人的大圆桌逐渐清晰,两头分坐四人,三男一女。
“小林,怎么不喝?赵局一直向我推荐你,说你人美心甜,手段好,功夫不错。为你那厂子,一口不喝,不给我面子?”肥头大耳的单局倾过半个身,手中的酒杯直戳在脸前。
玻璃杯上投射男人腥气的色相,直教人犯恶心,连胃都在翻搅。
面容精致的女人强扯笑脸,一手搭在桌沿处微拳,一手试图去接酒杯,力求能抓住主动权。
桌子对面坐着两男,自顾窃窃私语,一人清晰一人模糊,清晰得正是组局的楚邵,林语晨的丈夫。
意识在浑噩里沉浮,胃痛像是警世钟般惊醒林语晨。
她朝昂起脖子喝酒的女人大喊:“别喝,别恶心自己。”
胃里传来一阵翻搅,梦境消散,肚子咕噜噜直叫饿。
“嗬……”
半黑半明的房间里,林语晨猛坐起身,揉捏发胀的额头。重生回来已经五天,还会梦见上一世不顾一切打拼的事。
晦涩的眼神瞟向薄薄的菱花玻璃窗外,外头的天色已经泛白,肚子也饿,该起床干活。
“晨晨,快点起床,都几点了。水站那边早就开闸放水,快去田里灌水。”林兰香是林语晨的母亲,不仅能苦干,更懂这个时代做女人的生存之道。
此刻,她得催林语晨快点起床,到村里走一圈露露脸,免得被人闲言碎语说是懒婆娘。
前两年分产到户,只要农人肯干,除上缴的部分,收得全是自家的吃食。
农人的日子终于有盼头。但是,自古以来的道理:农人不做没得吃。谁家要是有懒婆娘,名声传出去后不好嫁人。
林兰香也不想宝贝女儿传出懒名声,即使心疼她体弱,也要让她早起去村里走一圈。
房间里的林语晨长出口气,重生归来,钱财两空,先解决眼前的温饱问题吧。
八十年代初的农村,粮产还不高,不干活真会饿肚子。
拖着年轻的身体下床,耳里灌入母亲的碎碎念,像水渠里潺潺的水,不把自家的田灌满,开闸的人不会停机关阀。
所以她得尽快赶去田边灌水,去迟了,人家的水田满水,水站也差不多该停机,没灌水的人家得拿盆舀水进田。
林兰香见女儿出来,打量她的衣着:“灶上闷着粥,还有鸡蛋,快去吃。”
“嗯。妈,我吃完就去灌水。”
林兰香哎了声,又担心她穿的白底碎花衬衫在下田时弄脏,想提醒女儿换一件干活的衣服。不过,衬衫一半扎进裤腰的穿法,勾出女儿的身材和气质,上饱满下纤长,两挂黑粗长的麻花辫,大气有活力。
亲妈看女儿有滤镜,越看越美。
只是,青底色的裤子太普通。目光落在女儿的脚背:“晨晨,进去穿上丝袜,别舍不得穿。”
林语晨糊弄把脸,年轻就是好,随便洗洗都是水光肌。
林母催第三遍,又像是开闸放水的水站,非得念到有回应。
她唏哩呼噜吃着粥,含糊说:“妈,别说了,我想留给你穿。”
“我穿什么呀,你去穿上。多大年纪,招人念,长没长大呢。”
“知道了,妈!我知道妈心疼我,我穿还不行嘛。”林语晨回房间,坐在床沿。
双足白皙小巧,像是白菜帮子的芯,伸张两下还怪可爱。套上肉色的丝袜,冰冰凉凉不硌脚,是她最贵最精致的东西。
穿好后藏进青黑色的单袢布鞋,不容易被晒出几个色。农村的日头足,不穿袜子的人多得是,一个夏天过完,脚背就有褐色的痕迹。
十里八乡的姑娘里,颜色比林语晨好得真不多。容貌给她足够的自信。
上天垂爱,脑子也不算笨。家里有因功受伤退伍的父亲,带回家足够的眼界,让家人比别人多知道些新消息。
上一世,林语晨听父亲说得那些发展前景的话,启发乘改革开放的风在家乡办厂的想法。
清晨的风湿漉漉,林语晨轻呵了声,取个鸡蛋放裤兜,拿上水盆准备出门。
林兰香赶紧叮嘱:“晨晨,人家的田水位线低,容易进水。咱家的田位置高,你多等一等,实在不行再拿盆舀水。妈一会干完活就来,等妈来舀水啊。”
“知道,妈。”林语晨应下,又暖暖地笑开,“等我去田里看情况再说,说不定人家早灌满,轮到我家水位刚好,不用你来舀水。”
林兰香给她一个“美得你”的眼神,又跟句:“路上记得喊人,嘴甜没坏处。”
林语晨哎了声,赶紧奔出院。
农人勤劳,起得早,村道上没几个人,不是已经下田就是在自家院子里干活。
零星遇上几人,按林母的意思,逢人就喊“早。”
上一世不知妈妈好,重生一次,方才明白多听好妈妈的话没错。
王蓉花和相好的妇人从田里回来,路过哼着歌的林语晨,回应句:“早?不早了。不过,你去刚好,不用拿盆。”
“谢谢王阿姨。”
两人看着林语晨的背影,忍不住闲扯几句。
“十里八乡的男青年随她挑,不知道以后挑个什么样儿?”
“可不是呢,外面传咱们赵家村出只金凤凰,小山沟里关不住林姑娘。”
“这话好笑,林家不也是下田干活,难道她还能嫁进城?多大年纪、又没读几年书,进城没人要啊。”
林语晨停步回望,哼歌的兴致淡几分。
上一世,她就是在这样的声音里铆足劲往城里钻,后来确实成功,成功得被人说“嫁得好!”
她的努力像是一杯白开水,淡到没味道。
以前农村和城市两地封闭,人口不能自由流动,大家窝在一个地方生活。
如今不一样,开放后乡下人可以进城务工,甚至到特区找财路。
上一世,林语晨和楚邵虽是两个村的人,但都是野心勃勃的。
机缘巧合下,两人一拍即合,拉关系集资金,一路办厂、卖货,高歌猛进。
积累足够的资本后,两人入城融入兴起的房地产业,从实干家到投资家,握得一手发家致富的好剧本,成为富城的首富。
别看日后是首富,创业之初,农村人办点大事,没有硬关系,得付出多少辛酸,淌多少曲折,真是一言难尽。
旁人只见你人前风光,不知背后辛苦难当。
首富的剧本还没唱落幕,林语晨的身体先受不住垮掉。
大家都说男人在外面应酬,喝天喝地的伤身,女人要学会体谅他们!
放屁!女人不仅得喝酒应酬、公司抓业绩、管会计财务、管家管吃喝……忙起来比花天酒地的男人辛苦得多。
后来,林语晨扶持起来的楚邵在外面渣出个三四五六七不说,带回家个年轻的红辣椒。
红辣椒初生牛犊不怕虎,逼原配下堂,闹得本就面和心不和的两夫妻直接撕破脸、当堂谈离婚。
楚邵是渣男,板上钉钉。不要他也罢,私生儿女都不是同一个妈。
难得是两人分割财产的事。家产的数额巨大,利益捆绑过深,又都不想便宜对方,着实闹好长一段时间。
那段日子不仅林语晨心累口苦,林爸林妈也跟着受罪难过。
老人家的思想总是希望女儿有个儿女傍身,偏偏林语晨早趁着年轻时把身体当财富,多年辛劳搞垮身体,168的身高,体重从没超过百,也一直没要孩子。
其实,两夫妻早没性/生活,彼此相看两相厌,哪来激情。
林语晨踏上田埂,别得先不说,这次一样不能让爸妈再吃农人的苦,更不能让他们为女儿的事愁眉苦脸。
大片水田里,许多人家已经挖开田口灌水。村里人听她打招呼,赶紧回应句。
赵小翠同林母要好,呼应两句:“语晨啊,来灌水呢,你妈呢?”
林姑娘像是戏本子里的林妹妹,好看不娇,但也不是干农活的料。下田拿盆不拿锄头,林兰香肯定没指望女儿干活,可惜姑娘没投生在城里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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