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奇事（上）
且说薛蟠的案子，整个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等判决下来，无人不称颂皇帝圣明。贾政这几日惴惴不安，唯恐皇帝叱责他包庇罪犯。
宝玉对窗外的纷纷扰扰充耳不闻，一心只读圣贤之书，见宝钗整日伤神，劝道：“表兄多活了这些日子，已是赚的了，不要再为他难过了。”直把宝钗气的够呛。
黛玉病了几日，有燕临悉心照顾，逐渐好转。沁姐儿得了空，也来看望嫂子，或是说笑，或是请教诗书。
这一日晌午，黛玉练字，沁姐儿抄书，姑嫂两个正在用功，前头佳鲤来报：“世子回来了。”
黛玉放下笔，道：“这可巧了，今日怎么这么早。”
沁姐儿乖觉，不敢打扰兄嫂的相处，跟燕临问了个安，便回去了。
燕临坐下，喝口热茶，问黛玉吃了什么、可曾休息、冬衣都发了不曾，然后才说道：“衙门里也没什么要事，倒是父亲把我叫去，说是咱们要回乡祭祖，圣上也准了，还赏了一千两银子，钦赐了‘懋功勋绩’的牌匾，着湖州府修建功德坊。”
燕牧父子平定南疆，立下大功，得封忠毅侯，世人都讲究衣锦还乡，这回乡祭祖亦是家族盛事。
黛玉道：“这么说，咱们要回湖州老家了？什么时候走呢？”
燕临道：“等发嫁了沁姐儿，咱们就走，估摸着十一月下旬，还需看个日子。这样年底就可以到家。”
黛玉又问：“我也去么？”
燕临笑道：“这是自然，你是新妇。祭祖之后，那族谱上还要添上你的名字。只可惜，航弟这次不能和我们一起走。”
黛玉想了想，道：“他新得了差使，又是在御前，自然不好随意行事了。只怕他心里不痛快，你寻个空，与他说道说道。”
燕航本来就是养子，回乡祭祖又不带上他，就怕他心里有想头。燕临见黛玉想得周到，点头应了。
黛玉又想到沁姐儿，她嫁了人，自然也不会跟去，倒也免了尴尬。把婚事办得妥帖些，叫她脸上有光就是了，故而对沁姐儿越发上心。
罗姨娘看在眼里，对黛玉感激不已。
黛玉知道了全家要回湖州老家，便使人对周氏说，届时让香菱跟他们的船走。香菱知道后，欣喜不已。
谁知想要搭燕家船的，不止香菱一人。
李纨让素云来见黛玉，说道：“我们兰哥儿要去钟山书院读书，我们奶奶的长兄刚刚升任应天书院的山长，来信说让兰哥儿去金陵，刚巧钟山书院的山长也是他们本家兄弟，到了那里，多有照应。”
黛玉听说，喜道：“这是大好事啊！到底是金陵李家，书香传承，不是旁人可比的。兰哥儿去了那里，想必大有进益。”又问道：“舅舅准了么？”
素云道：“二老爷一听，很是高兴。本想着让宝二爷也跟了去，后来一想不妥，岂有叔叔跟着侄子去读书的呢。”
黛玉听了，笑道：“舅舅还是这么讲规矩。如今族学里如何了？”
素云露出愁色，回说：“这话本不该我一个下人说，自学里太爷走后，便一天不如一天了，倒也请了先生，可哪里管得了族里的那些少爷们？我们奶奶一直忧心，得了大爷的信，赶紧去请示老爷。又听说姑奶奶要回湖州，这才想着搭您的船，也好有个照应。我们兰哥儿年纪小，从未出过远门，少不得让姑奶奶费心。”
黛玉笑道：“哪里称得上费心，我知道的，兰哥儿一向就是勤勉谨慎的性子，根本不用人操心。今天我就与我们老爷去说。”
燕牧知道了，一口答应。
“应天书院，了不得啊！”燕牧捻须道：“北有国子监，南有应天书院。你表嫂的兄长想必也是饱学之士了！”
黛玉从前就听说过，李纨这位长兄比她大很多，年纪轻轻中了进士，却没有入仕，什么原因，黛玉也不敢问。
燕牧听罢，虽有猜想，也没有对儿媳妇说什么，只让黛玉做好出行准备。
再有那林家看管积余街老宅的袁百年，如今完成了林如海生前交代的事宜，见黛玉嫁为人妻，姑爷又是个可靠的人，彻底放下心来，就想着要回江南老家了。黛玉知道后，便让他的船跟着燕家的船一起走。
不仅如此，燕临收到吉惠甫的信，他游历北地数月，不日回京，到时便来给黛玉复诊。燕临便想着，届时让吉神医也搭他们的船南下。
这么一来，黛玉就有的忙了。
好不容易到了十一月初三，沁姐儿风风光光地出嫁。结果十一月初八，沁姐儿哭哭啼啼地回家。
黛玉听到下人来报，还有些愣神，道：“前儿个回门还好好的，这么快就跟姑爷吵嘴么？”心中着急，带着人往西厢来。
罗姨娘也正在一旁哭。
黛玉迟疑了片刻，丫头婆子将她迎了进去，说道：“姨娘和姑娘莫哭，少奶奶来了，这事还要听少奶奶的！”
黛玉问：“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出了什么事？”
陪嫁的雪芳也是红着眼，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原来沁姐儿出嫁才两天，就有罗姨娘前夫家的人找上门。
此人正是沁姐儿的亲大伯，名叫冷从龙，当年正是他逼得罗姨娘和沁姐儿这对可怜母女走投无路，上京寻亲的。如今知道他侄女儿嫁了做官的，就巴巴上门要钱。
黛玉叱道：“世上竟有这等厚颜无耻之徒！”差点说出“怎么没叫人打出去”的话，转念一想，这毕竟是大伯，占了个“孝”字，不可鲁莽。
黛玉平静下来，问道：“那你是怎么做的？”
沁姐儿哭诉道：“我怕闹得难看，便给了他五十两，让他回庐州去。谁知他拿了钱，没两天，又来了！”
黛玉叹道：“人心不足蛇吞象。这样的人，你给钱给了第一次，他必要来闹第二次，永远也不知足。”
罗姨娘怒骂道：“那个混账王八羔子！当年老太爷分家产，先夫走得早，我又只有一个女儿，七间铺子给了我们一间，还有三十亩水田，算是我们给母女过活的，将来就是沁姐儿的嫁妆。大头都给了他长房。老太爷死了，他不懂得经营之法，大侄儿又好赌，自己的铺子折了四间，又来打我们的主意。先是把我们那一间铺子也夺了去，后来把田又抢走，说是女人本来就不配分田产。再后来，想逼我改嫁，还要把沁姐儿卖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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