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质明所想,年节时候的丹鼎司确实忙得不可开交。
因着没有亲眷,年节也并无要事,青阳申请了留在丹鼎司当值。今年他的境遇确实好了不少,至少没有人把节假日值守的任务二话不说就扔给他,而是客客气气地来征询他的意见。
青阳已经做惯了这种事,没有多说,也没有为难,痛快地签了值班的字。
上头并没有命令下来,他也乐得清闲,只把准备来消食的汤药熬煮得格外苦涩,等着今年吃多了不消化的倒霉蛋。这样的家伙孩子居多,医士当久了就明白,有时候劝家长是没有用的,只有让当事人自己记住吃的苦头,才能再也没有下一次。
因此当青阳看见去年来过一次的小男孩再次站在他面前时,还是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这一声笑像是唤醒了男孩的记忆,他一下子就想起了去年同一时间发生的事,看着青阳手里汤药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
“哭了药也不会变甜。”青阳残酷地说。
正准备哇哇大哭的男孩一下子就哽住了,看着青阳的眼神更是愤恨。但是哪儿哪儿不舒服的肚子还是让他视死如归地端起了药碗,在青阳好整以暇的注视下,一边呜呜地哭一边喝完了。然后耐造的木碗被扔下,小孩儿哭着去找爹妈了。
青阳的心情很好,这份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他回到家中。
被人动过的门窗,隐隐的血腥味,隐蔽处的联络标记,都昭示着他独居的家中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那股子面对病人和孩子的轻快一下子就消散了,他仿佛又回到那个前往祭拜师父的初秋,涉水而过的冰冷从他的脚背爬上,轻轻覆盖面颊。
他扯了扯嘴角。
“出来吧,没人跟着我。”容貌平平的医士说道。
通往阁楼的木梯后面摔出来一个人,成年人身形,平民打扮,一只手臂齐根断去,还在流血的伤口里扎着一段尚在生长的、金丝似的气根。
青阳看了一眼,随手关好门,上前几步,将男人从地上扶起来,扶进了配药的暗室。
闪着寒光的镊子夹住张牙舞爪的气根,青阳往上喷了一点其他丰饶民的提取物,满意地看着它安静下来,然后冷声道:“正面对上长桑君,你能活着到我这里,我很怀疑你是被故意留下的。”
“咳……”平民打扮的男子咳出一口血,“确认过,没有尾巴。”
青阳冷笑一声,夹着那看着甚至有些美丽的气根:“它就是最大的尾巴。”
“那现在怎么办?”男人紧张起来。
青阳瞥了一眼那安静的“金丝”,睁着眼睛说瞎话:“不必紧张,已经失活,我再处理一二,此地不宜久留,你带着它离开之后随便扔了即可。”他说完,没等男人回答,就转身开始配药。
加速开放性伤口恢复的药剂配得很快,天人亚种体质强健,即使不用药也能恢复,只是时间快慢问题。青阳将气根收入透明瓶中,目不斜视地称好药材粉末,娴熟地混合,最后混着净水一把贴在男人的伤处,接着就是紧急包扎。
气根缓缓伸长,青阳将其取出时,轻轻掐下一段收入袖中,让它看起来和刚才没什么差别,又喷上提取物,便交还给男人。贵胄的刺客头子接过,对青阳点点头,便很利索地翻窗走了,留下年轻的医士独自处理房中隐隐的血腥味。
气根从他的袖中缓缓生长而出,分叉的丝线爬上了他的手背,青阳无言地看着这能够轻易将人搅碎的“金丝”,语气十分平静。
“长桑君,不知我的投名状,您可满意?”
寂静的室内仍然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但青阳手背上的气根,却已经无声无息地融入了他的血肉,变成了他经脉的延伸。只要他想,这些脉络就能帮助他纺生织命,念头一转,也能绞杀敌人于无形。
青阳看着自己的双手,神情似哭似笑。
*
年节过后,又是一阵忙碌,圆峤的中枢机构有条不紊地重新运行起来。人一忙就想不起来太多细枝末节的事,质明如是,岚亦如是。不过前者单纯是因为她的细枝末节(写实)太多,后者就多半有点逃避的意味。
如是经年,又是一段不长不短的年岁过去。
承阳和流花确实是两个天资聪颖的孩子,只是如今年龄还太小,不到他们承担责任的时候,圆峤的大梁还要压在质明与岚肩头很长一段时间。
岚对此并无意见,他做惯了军中的事,无非是练兵带兵,他短暂的一生中除了少年时代,多半都是过着这样的生活。但与他不同的是,随着这几年承阳的长大和圆峤局势的稳定,质明却有些微不可查的焦躁。
虽说长桑君的外在表现向来喜怒无常难以讨好,但生活中的质明性格还是很温和的。岚注意到她向尸位素餐的洞天之主撒气的频率明显升高,偶尔也会以某种略显忧虑的神情看向蹦蹦跳跳的承阳。
这种神情在那孩子看过来的时候就会消失,但承阳和岚都有所察觉。
岚的反应是先去彻查圆峤目前的军备和布防,再是检查各个主要洞天的宿卫和应急措施,最后疏通暗地里联络过的线人和情报……逐一检查,确认无误,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质明的烦恼大概并不出于这里。
承阳的应对就要直接得多。岚教过她如何隐蔽地观察敌情,她学会之后立马就举一反三,开始偷偷观察起了她的母亲。岚出于某些顾虑,并没有第一时间提醒她:每一片树叶、每一缕日光,都可以是质明的眼目。
等到这孩子偷窥得起劲时,岚已经无力阻止了。
于是在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质明休沐,黉学放假,岚也刚好在家,便眼睁睁地看着质明提溜什么小动物一样捏住了女儿的后颈皮,笑眯眯地问:“你这小东西,偷偷看我好些天了吧,是闯了什么祸了?”
这话说得就有些冤枉了,承阳很少闯祸,女孩儿有限的精力不是在学业上就是跟着岚练武,顶天了和流花去给慈幼坊的阿嬷打白工,懂事得可怜又可爱。弄得岚常常反思自己是不是太拘着弟子。
果不其然,听了这话,小孩儿圆圆的脸颊便小河豚似的鼓了起来,四肢也地扑腾着:“我才没有闯祸!”
在岚扶额无声叹气的背景里,质明含笑确认了另一个答案:“那你果然偷偷看我。”
承阳在这方面的段位果然只能被质明耍着玩儿。岚一边想着,一边欲要退走,免得着母女俩的火烧到自己身上来,正待迈步,就被质明叫住:“岚,这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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