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的夫君杀了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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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初雨,云掩初弦月,几声梆子轻响后,裴府庭院陆续点灯,内院正屋有一着束腕玄袍的男子撑伞而出,伞下之人身着一件玄色窄袖蟒袍,虽生了一双极脉脉含情的桃花眼,可眸光总是令人不寒而栗。
不威自怒,令人见之生畏。
那是裴玄,一个从当朝首辅被贬为大理寺少卿的落魄京官。
“让人把尸体抬回大理寺,请仵作验尸。”
声音清冷,便如那三九天檐下的冰一般,惹人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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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院瑞雪阁内也随之点起了一盏灯,屋内罗汉床上的美妇人挑开床幔询问守夜大丫鬟灵衣屋外发生了何事。
灵衣从朱漆月牙桌上拿起一杯新添的淡茶来给书鸢润喉,“听大总管说是东街刘员外府中出了事,大人这才同乌徐护卫连夜往大理寺去。”
茶未吃了,书鸢又问,“那,大人可曾留下什么话?”说着把手里的茶碗递回,趿上鞋子往梨花檀木衣柜处去。
灵衣未敢看书鸢,低头把茶盏收好,小声回了句,“不曾说别的什么。”可又怕勾出些许伤心事来,又补充道,“许是大人怕扰夫人清梦,这才未差人传话。”
虞书鸢是于裴玄被贬一月后嫁进府中的,可当时正同裴玄议亲的是同昌公主李名姝。裴玄却说既已为大理寺卿那是断配不上皇室宗亲的,于是便央求陛下退了这门亲事。
可那同昌公主待他倒是痴心一片,不肯退婚,于是这泼天的富贵才落到了她这个一无是处的农户之女头上,因她的缘故裴玄这才顺利同她退婚。
灵衣回身见书鸢开始穿衣便忙上前侍候,嘴上还不忘了问,“夫人这是要去做什么?”
“屋子里太闷了,你也换件衣裳咱们出去走走。”书鸢没敢同她说实话,终归还是这府中的大丫鬟,行事同裴玄一样,张弛有度。若是让她知晓,自己将往大理寺去,恐怕会有十七八个婆子丫鬟跪到跟前拦住去路。
由东院出去穿过游廊,又往西行,走了一射之地便至角门,书鸢摆手让垂手侍立的小厮开门。
两个小厮相互看看,过了眼神后齐齐弯腰,“夫人,夜深了您还是回屋休息吧。”
书鸢知道那是裴玄的命令,进府一月以来,她便再没看过外头的光景,有几次想偷溜出府也被乌徐抓到报给了裴玄。
“是啊夫人,您若是觉得闷咱们便在府中……”
“你如今倒也做起我的主来了?”书鸢摆出当家主母的样子,斜睨着灵衣。同旁的两个小厮也不敢说话。
都是为了讨生活的人,书鸢也不好为难他们,也给了个两全其美的方法,“若你们放我出去,我定赶在大人之前回府,若是不让,待大人回来,我便让大人治你个顶撞主母之罪,将你发卖了出去。”
两位小厮听后,一脸惶然,犹犹豫豫的给书鸢开了门,且俯身恳求道,“望夫人千万赶在大人之前回来。”
朱雀大街周遭的夜市是晚间整个洛阳城最热闹之所,不过今日比往常略清冷了些。估摸着是闹市小贩把东街死了人的消息传扬了出去,商户们害怕便都闭门谢客。
先于小摊处买了两顶长帷帽,又于隔壁摊位处买了些果子,裴府的饭菜她实在不喜,每次在饭桌上应付完裴玄后,她都会让丫鬟上街买些吃食来放着,待夜中饿时,也好有东西能垫肚子。
匆忙赶到东街的时候,乌俆等人才将尸体从员外府抬出来预备往大理寺去。
城中好事的百姓已将员外府围了个严严实实,不时还有人抬手同从旁的人指点一番。
雨势虽渐小,可若是过了一夜,现场的痕迹也必会被冲个干净,难以于现场看出端倪,心细如发的裴玄也深谙此道,遂留于府中内搜集可用线索。
书鸢命灵衣收伞,勉强从缝隙中挤到前边,细致的打量里面的环境。
手指将帷帽挑开一丝缝隙,一双水灵灵的杏眼极力扫着府内的情况。府中的仆妇齐齐站在穿堂前的空地上,乌徐正仔细盘问她们。
阁楼上,裴玄负手而立,眸光从莲池扫到了外头人群中,眸光相接的一刻,书鸢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是杀意,从前裴玄动怒的时候眼神便是如此。
她急急的后退两步,压好帷帽叫了灵衣往别处走。
刚过一个巷口,便从暗处递来柄长剑,书鸢若是再上前一步,定会封喉。
薄底的绣鞋已被雨水浸湿,藕色的裙角染上了污泥。长剑一横,乌徐挑开了书鸢的帷帽。
心神一晃,乌徐见来人是书鸢,垂眉敛目收剑入鞘,“乌徐不知是夫人,望夫人见谅。”
彼时这种客套话已然不重要,她只盼着乌徐能放自己走。
跟丢书鸢的灵衣几乎是同裴玄一起过来的,“请大人责罚,是奴未看好夫人。”
灵衣伏在地上不敢抬头,瘦小的身子抖个不停。
“不干灵衣的事,是我自己偷偷溜出府的。”书鸢嘟嘴,缓缓低头,委委屈屈的答话。
裴玄却并不在意她所谓的解释,眸色一冷,旋即便要怪罪。才是役卒急忙跑来告知他仵作老张告假之事,才勉强蒙混过去。
“他既告假,那便去寻别的仵作来。”裴玄摩挲着玉扳指,虽在答话,可眼神还是锁在书鸢身上,生怕一个不留神她再偷偷溜走。
“大人不知,除了老张外,坊内再无可用仵作。”
话说完,乌俆的头重重的低了下去。未遭贬谪前,于宫中的裴玄只听下属说过仵作地位极低,却从未想过竟已到了如此境地。
“罢了,乌俆你先送夫人回府,仵作的事我来想办法。”
书鸢深知他的脾性,对于她偷溜出府的事,定不会善罢甘休。若是今日自己能帮到他的忙,那说不定便有了同他讨价还价的筹码。
“刘员外并非酗酒而亡。”书鸢鼓足勇气朗声说起了这话,周围人听此一言议论的声音又大了些。
裴玄似笑非笑的抬了眼,眸色极亮,似乎对她的话颇有兴趣,“夫人是如何得知刘员外并非酗酒而亡?”
周遭人议论的声音愈来愈大,书鸢也怕惊动凶手,轻步上前,同他耳语,“夫君不也正是知晓这一点才在阁楼上盯着下方的池子寻思半天吗?”
裴玄偏头瞧了她半晌,投以欣赏的神色,长睫覆下,薄唇微挑,“那便烦请夫人同我回大理寺小坐片刻。”
路上裴玄在前头大步流星的走着,书鸢跟不上,只得提裙小跑。不久娇憨之音于他背后响起,“喂,你可不可以等我一会,我腿短,跟不上你。”
裴玄定睛瞧她,一张因呼吸过快而挂上一抹粉红色的面颊和娇甜之音勾的他心都要化了,他满足的笑笑,转而放缓了步调。
没有任何一个女孩子见了尸体不会害怕,所以在入大理寺尸房前,裴玄特地将她拦在门外反复确认,“夫人确定要进去吗?”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看灵衣,眼神温柔,“还劳烦乌侍卫帮忙看顾灵衣,她胆子小,见不得这些。”
两人一块入内,待书鸢把口鼻处用手帕围好后,裴玄才命他揭开白布。
单从面上看刘员外的尸体同正常死亡并无任何两样,可在掰开刘员外的嘴后,书鸢发觉,刘员外的口中含有粉红色痰状物。
用银针探后无毒,方下定论,“同你我设想的一样,刘员外并非酗酒而亡,而是溺亡。”
裴玄看着刘员外的尸体出神,发问,“溺亡?”
书鸢搁下工具,继续解释,“是,不过同普通溺亡不同,刘员外当是几日前溺水。想必是获救后看似同常人无异,所以他自己也并未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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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验尸结果后,裴玄折返刘府在倒厅待了好久才被请进正屋,是夜,他见了刘府的第二位主人,刘瑜。
她不仅是刘府的嫡女,也是第二位当家人。
看穿着估摸着是刚从别处回来,连衣角都还在往下滴水。刘瑜只顾坐着喝茶暖身,压根不用正眼瞧他。
“大人来的巧,若非府中忠仆来报,我竟不知父亲身故。我倒想问问,母亲大人到底是安的什么心。”
裴玄掐了掐眉心,心中烦躁,也实在是不想管他们的家事,更何况这人的声名,裴玄也早有耳闻。若非她的手段,刘家怎能到如今富甲一方的境地。
刘员外的夫人杨氏听后,秀眉微蹙,一时间哭的梨花带雨,为自己分辨,“大姐儿这么说可是错怪母亲了,母亲原是叫人与你递了信的,可哪知道小厮路遇不测,这才误了时辰啊。”
刘瑜轻笑,一双锋厉的丹凤眼盯了杨氏良久,才咬着牙根说出句客套话,“如此,竟是女儿错怪母亲了。”
杨氏忙以帕掩面,裴玄于堂下坐着。趁着刘瑜熄火的间隙才得以盘问杨氏,“敢问夫人,刘员外前几日可曾遇到过什么不测,比如,坠湖?”
“坠湖?”杨氏眼睛瞪的老大,故作惊讶,声音稍软了些,“前日妾身往隆安寺祈福回来后,的确听府中下人提起过此事。”
“那可曾请医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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