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裴玄忙着查案，完全忘了要往王府谢恩的事。
遣人备礼登门后，谢允对他冷嘲热讽。
“我原以为你娶了新妇，便就忘了我这个旧人了。”谢允把手里的白子放回棋罐，围着他上下打量，“这成了婚就是不一样，满面春风。”
裴玄直起身来，自己寻了个位坐下，摩挲着白玉扳指，“我被贬这一月，不知殿下可有好好温书？”
谢允生性爱玩，早些时候有裴玄做老师还能稍加管束自己，可打从他被贬后，谢允便像鱼儿见了水般快活。
他一时噎住，眼神飘忽不定，心里早便已经咒骂这老狐狸上千遍。
为师三年，裴玄知晓他的性格，喝过茶后又继续追问，“不如我来考教考教殿下如何？”
他不说话，坐回位子上，把玩着白子，“我原以为你这成婚了脾性会改许多，就你这样，书鸢就算失去了记忆也断不会看上你。”
“说正事。”裴玄被戳中了要害，委实有些难以忍耐，眉毛一扬厉声问他，口气便同他当年位极人臣时训斥下臣的一样。
“放出去的人回报，当年的事可能同万家有关。”谢允正经了几分，毕竟还是年少，身上的稚气难以藏住。
“万家？”裴玄思衬一会，继续道，“万家同李家是连襟互相包庇也不是不能，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出账本到底在谁的手里。”
谢允慢条斯理的饮了茶，道“有消息说，这账本在万贵妃手里。”
两人都不说话，如今万氏正得宠，且有孕在身，仅凭他们二人是不能把她如何的，更何况他现在只是个大理寺少卿，进到皇宫的门都难，更别说那后苑。
“你可有办法？”
谢允瞧他一眼，不知何故笑了一阵，“裴玄啊裴玄，如今是你求我。你既求人便该有个求人的态度。”
“你想如何？”茶杯同桌面发出不轻不重的响音，裴玄的脸色不甚好看。
而对于谢允，好似如今对他重要的事不是太子之位，而是王妃的位子。
沈皇后为他选了族中才女，可谢允不喜。他曾见过沈氏，总觉得那人十分怪诞，言行举止也让人不喜。
他喜欢的是精通机关暗道的崔氏女，每每同她相处，谢允都觉得十分轻松自在。
裴玄了解他，不咸不淡的来句，“我可帮你安排同崔氏的婚事。”
闻言谢允眼前一亮，拍桌而起，一时间也失了王爷该有的端庄，抚掌道，“成交！”
“不过，我还是要说你的。你总不能一辈子把书鸢关在府中吧，”眼中的喜欢色已被忧色覆盖，书鸢同他从小一块长大，谢允总是看不得她不顺遂。
其实这事裴玄也有想过，可若是真的让她出去，万一有一日李家的人认出他是叶氏遗孤，那后果不堪设想。
倒不如将她禁于府中，自己也可护她一世安稳。
“你当问问她想要什么？”
……
回到府中时，灯火通明，厨房那边早便做好了饭食，管事的仆妇将饭食分成两份，一份送去东院，一份拿到了书房。
裴玄站着用筷子把米饭戳出了几个小洞，侍候的仆妇以为是今日的饭菜不合主家胃口，便征求着要去换一份。
仆妇把饭菜重新搁在漆盘里的瞬间，裴玄推了门急冲冲的往东院去。
隔着窗纸，望着里面的一抹倩影，裴玄心烦意乱。附耳于窗上，只听里面的人问道，“灵衣，我们一会出去走走吧。”
灵衣摆好菜式，想起今儿裴玄说的话，吞吞吐吐，“夫人还是莫要为难奴婢了，若您实在觉得闷，奴可以陪着您在园中赏花。”
内心挣扎，未得出什么结论时，大理寺的人又匆匆来报，这次同上次不同，来人不知何故，浑身虚汗，受了惊吓连话都说不清楚。
裴玄按着他肩膀让他定定，“出了什么事？”
“有妖怪，妖怪!”
“你瞎说什么！”乌徐斥他。
“妖怪？什么妖怪？”
还未问清楚，书鸢的头便从窗子处探出来。
她最爱听这些怪力乱神之说。
裴玄侧过身挡住她的视线，继续问，“可请仵作去了？”
“回大人，今日张仵作已已递了辞呈上去，现大理寺无可用仵作。”
书鸢觉着自己出府的机会又来了，蹦蹦跳跳的推门而出，“我可以啊！”
眼下的情况似乎也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了，裴玄默许她一同前往，正至门口时，刚好瞧见府中下人提着好几个油皮纸袋跑进来。
那下人对上裴玄的眼神略显局促，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无助的望向书鸢，“夫人饿了。”
“扣你半个月月俸。”
劳动者直着的腰终究是弯了，垂着脑袋随在书鸢身后把吃食交给了她。
一边走着，书鸢一边抓过牛皮纸袋里的小食一个劲的往嘴里塞。
后来又想到这个时辰大抵大家都还未用膳，便让乌俆也给大家分一些垫垫肚子。
来报之前，大理寺的人已清了现场围观的百姓，将院子前后围了个水泄不通。
应该是屋子长时间没人住，以至于房门打开的时候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迎面而来。
裴玄没忍住，呕了一声，向后踉跄两步，伏在乌徐肩头。
“验，死者女，身长六尺，左侧脖颈处有被咬伤的痕迹，死亡时间大约是前日子时。”
乌徐佩服她，冲她伸出个拇指以表佩服，又怕自家大人难过，贴了贴他的头，“没事大人，凡事有我。”
……
“夫人，你觉不觉得这人的脸色看上去比平常死尸的脸色白上许多。”灵衣颤抖着手努力将灯笼移到死者的面庞，赫白的脸让人瘆得发慌。
书鸢凑了过去，带有手套的手从他的脖颈处一路向下检查，终停在手腕处——一道薄如蝉翼的刀伤。
“她的血被放空了。”
裴玄眼中疑云窦升，盯着书鸢看了半刻，摩挲着玉扳指暗自思索，是仇杀，还是情杀？
验尸过后，书鸢便问方才来报的狱卒，为何说见了妖怪。
那狱卒提起此事说话竟都变的不利落，“我亲眼见到的，是猫妖。我们兄弟开门后，那猫正好扑到了我身上。”她见书鸢存疑，便又补充道，“更夫也见到了，不信夫人大可问他。”
“更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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