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归是母子连心,纵是他不言不语章氏亦明了他所思,顿扶额巧思,“曾听你祖父说起,你在苏州时常往一富商家中跑,可是有意于那家小娘子?”
徐从璟手搭在椅圈上,手指轻敲联帮棍,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她愁思连连,端起参汤絮絮叨叨,“阿娘岂是不明事理之人?咱们也是一路摸爬滚打才得今日地位,你既思她思得心肝脾肺疼就该八抬大轿迎她进门,商贾之女也无妨,阿娘定不会苛待她,你……”
“她成亲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尚掺些深深的无奈。
章氏怔愣,手中参汤漾出两滴渍入衣裙,嘴巴张开咂咂两声,“她觅得良缘,你该为她高兴才是。”
徐从璟却轻“哼”一声,面色阴如黑云,嗤笑低骂,“断子绝孙的玩意儿!”
“你……”
儿子惯是清润从容的,揣度什么事也憋在心中,何曾见过他表露恶意,章氏迟疑,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莫非你想等她和离?”
她抖着手搁下参汤,凝眉发问,“若她此生无和离之意,你该如何自处?”
徐从璟嘴角勾起一抹阴森森的冷笑,“她会和离的。”
“徐从璟!”须臾间,章氏明了,顿双目圆睁,黛眉倒竖,拾起条案上的帽筒起身砸至儿子身上,“我打死你个没廉耻的,掺和人家家事!”
他咬牙吃痛握住那帽筒,低眉顺眼地扶母亲坐回,章氏怒其品行不端甩开他手,终是痛心疾首,“如此行径,这二个小娘子你对得起哪个?”
往日儿子是最见不得她生气,眼下却不退半分,只淡淡笑道,“我不会逼她,她要和离,必是心甘情愿。”
“至于侯府,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即便知晓,也必不会断了这桩婚事。”更别说这本也是诚化侯夫人算计得来。
靠盛老夫人起势的诚化侯府不过是个半空壳子,自攀上徐府婚事,不知得了多少好处,哪里肯轻易放过这往上爬的青云梯。
盛衿惯是没主见的,事事从母,更何况于她而言,他已是最称心如意的郎君。
细思无奈,章氏喟叹一番,紧握徐从璟的手柔声道,“阿娘只是盼你能幸福安乐。”
“幸福……”徐从璟愣愣垂眸,不知所思。
是日,庭霰漫漫满枯枝,楼嫣许眉顶寒霜裹紧大氅急步出,今日需至镇军将军府赴宴,她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曾氏与盛琰才跨出门,分坐两辆马车。
盛琰面色不耐坐主位,无意给楼嫣许斟一杯热茶,她搓搓手藏入袖内。
镇军将军府位于皇城与东市之间的亲仁坊,自诚化侯府一路向北,左转即可见书有“镇军将军府”的匾额,左右各一瑞兽护府。
曾氏走在前,楼嫣许紧随盛琰身后,交过帖后,青蕊被拦在门外,“等闲不得入内。”
“娘子!”
楼嫣许闻声回头,折返与门子解释,“这是我贴身婢女。”
此刻权豪势要携眷至此,皆静气压声,曾氏自觉二人吵嚷失了面子,遂板脸低喝,“行了,吵吵嚷嚷的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在外候着吧。”
楼嫣许只好令青蕊在外等候,独自随盛琰入内,即见妖童媛女三两做伴,等候万老夫人现身。
盛琰与几许好友叙话两句,无声间隙,一夫人笑盈盈开口,“世子不介绍介绍?”
盛琰神色讪讪,瞥楼嫣许一眼,不情不愿干巴巴道,“我夫人。”
“世子夫人如远山芙蓉般般入画,世子有福了。”
楼嫣许笑称不敢当,心道眼前娘子算是个好相与的,不料另有人嗤问,“不知夫人笄评何如?”
“嗯?”
楼嫣许目光微微偏转,翁楚楚身旁一小娘子金氏以帕捂嘴讥笑,“世子夫人恐不知为何笄评吧?”
长安极重琴棋书画四艺,小娘子及笄那日均需进行四艺评级,评级高者素来婚配更具优势。
楼嫣许略有耳闻,只是方才一时走神,眼下各家小娘子眼波流转窃窃耳语,自诩高了一等,她无奈摇头,一笑置之,“的确不知。”
果然见那些人眼尾上挑面露鄙薄,盛琰何曾受过这样的奚落,顿怒气涌腔,咬牙瞪着楼嫣许。
后下仆送上美酒,众对饮时,杯酒下喉,共叹,“这醉仙居的醉生香初闻馥郁,入口更甚,可谓琼浆玉液。”
“闻悉镇军将军入了近百坛贺寿,可把那东家乐得合不拢嘴!”
“醉生香于咱们而言不过美酒,可于商贾之人眼中却是生财的金疙瘩啊!”
人人心知此话是讥嘲楼嫣许的,只是终归留些面子,可金氏与翁楚楚交好为其叫屈,这等景况免不了呛一声,“世子夫人,你说是与不是?”
楼嫣许心里哭笑不得,在外她代表的是诚化侯府的脸面,翁楚楚逞一时畅快拎不清孰轻孰重,可真是把盛琰架在火上烤。盛琰明知前因后果,却背弃在先更不敢责心上人,只好暗暗怄气。
“何止。”她绽开一笑,高扬嗓音,“酒是金疙瘩,品酒之人却是活财神了。”
如此坦荡有人赞有人嗤,免不了一番言论,她早有心理准备,遂一笑了事。所谓长安贵女,先渊清玉絜,后四艺甲等,眼前一流,不过跳梁小丑罢。
盛琰却无她通透,今气得够呛只想捂脸钻地洞,大庭广众之下又无可奈何,只好拂袖而去。
楼嫣许独自立在一旁躲清闲,观形形色色逢迎嘴脸,听内宅外院八卦闲话,倒也别有一番乐趣。
正愣神之时,人群中轰然窃语,陆思月挺着微凸的孕肚现身,身旁一娘子略过她走在前头,发两边各簪四金花钗,似要把全场目光夺了去,想必这是贵妾秦氏了。
“她怎么也来了?”少见娘子有孕赴宴,一时各家眷各执一词。
楼嫣许悄悄挪去,没成想人家见她如见鬼,相互扶肩逃离。
“……”不知道的恐要以为她是什么不祥之物,可惜青蕊不在身旁,她只好抠抠指尖聊度光阴。
“梁夫人本在慧居寺安胎,谁知那秦氏手伸得忒长,孩子险些没保住,梁夫人一气之下又搬回府,索性把秦氏搁在眼皮子底下。”
万晴安豪气站至楼嫣许身旁,继续道,“祖母寿宴少不得达官贵人齐聚,梁夫人岂能让一妾室夺了面子。”
“万娘子。”楼嫣许莞尔一笑,正经施礼,“当日还未来得及谢你。”
“我看不惯他们做派罢了。”万晴安手握一小坛酒摆摆手,“喝一口?”
楼嫣许凑近闻,施然淡笑,“九日醉?”
“你认得此酒。”
“我家中以酿酒发家,故有所涉猎。”
“这是我行江湖时从一老醉翁手中所得,识之人甚少。”万晴安对这坛酒很是宝贝,单是闻着酒香足以笑逐颜开。
楼嫣许瞧得可爱,应下,“你若喜爱,我酿两坛送到府上。”
实则是她自谦了,这酒本是她阿耶始酿,后家中遭逢变故,不得已将配方卖出。此酒工序不难,难在百花之蕤、万木之汁的用量,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当真!”万晴安喜出望外,“楼娘子慷慨!”
片刻后,她眼睛亮亮,再开腔,“不如以酒交友,日后你我唤彼此姓名,如何?”
“甚好。”
万晴安身上存有江湖之间的豪爽,更不乏一视同仁之目光,难得在长安有人愿主动交好,楼嫣许不自觉被她吸引去,垂首溺笑。
穿过万晴安耳下,楼嫣许望向众人簇拥的徐从璟,他身披忍冬纹缁色氅,与盛矜一前一后,众皆称檀郎谢女。她若有所思,斯须他偏过头,二人视线对撞,恍惚间竟觉他眼神如恶狼欲将她拆吞入腹,思及那夜温热触感,她略略慌乱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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