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愁人啊。
方许坐在那看着桌子上一沓一沓银票发呆,都是预付款。
不,怎么能算预付款呢,都是足额给的。
这一天,他见了别人一辈子也见不到的那么多太监。
他说做不出,太监就说,别人做不出咱的可得做出来啊,贵人盼着呢。
他说真做不出,太监就说别人家的就先不做了,可着我家贵人的做呗。
他说什么也不愿留下定金,可那些太监个个都是放下定金就跑。
这桌子上的银票金额,是在村里时候的方许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这笔银子如果全都收下的话,方许什么都不干了,就算马上从轮狱司辞职,以后也会生活的极好。
哪怕就算只做这一笔生意,以后都没了,这么多银子,只要方许不是挥霍无度,一生也用不完。
看着这些银子,方许想的却不是自己以后生活会有多美好。
而是把这些银子都送回县里乡里,那会让多少乡亲过上好日子?
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的寻常农村少年,看着银票的时候心情无法平静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起身,将银票全都装进一个木盒里。
抱着这个木盒,方许再次登上晴楼。
别人想见到司座哪有这么容易,就算是三品以上的大员想见司座也得预约。
上次宫里那位贵人来,也只见了叶明眸而没能见到司座。
方许见司座和回家一样,这不知道让多少人觉得奇怪甚至有些嫉妒。
抱着盒子的少年见了郁垒后先是苦笑,然后把盒子放于桌上。
“司座当初教我的法子确实好,一个月只能做五双,想要的人多了,就会有人开价更高。”
郁垒笑问:“爽吗?”
方许:“爽了一会儿,现在不爽了。”
他格外不舍的看了一眼那木箱:“劳烦司座将这里的银子帮我退回宫里,我只留下了妍贵妃的。”
郁垒打开盒子看了看,哪怕没有将银票取出来他也能大概看出来有多少。
“就算是正经大商行,一年的净入也未必能有这么多。”
他问:“为什么退回去?”
方许:“害怕。”
郁垒笑
问:“退回去就不害怕了?你可知如此举动会得罪多少贵人。”
方许一脸无奈:“肯定知道啊。”
郁垒:“既然知道为何不考虑一下尽全力满足所有人?”
方许:“满足不了。”
郁垒:“不能都满足那挑挑拣拣的满足呢?”
方许:“司座别害我了若我一天什么事都不做昼夜不休应该也都能满足可我难道此生只为做袜子活着了?”
他看向郁垒:“若如司座所说那样挑挑拣拣的满足其实是挑挑拣拣的得罪人
郁垒眉眼舒展。
这小家伙不笨。
他当初教方许怎么做生意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些。
宫里的事他自然了解。
贵人们期盼着能得陛下宠幸方许灵光一现之间做出来的那丝袜确实能为女子增妩媚诱惑。
这样的东西只要宫里有一位贵人穿了其他人必会纷纷效仿。
那么对于方许来说接踵而来的便是数不清的财富诱惑。
在这样巨大的诱惑面前少年该如何抉择?
是忘了自己的奋斗目标忘了自己的仇恨还是暂时忘了这小小丝袜带来的巨大收益?
他只是没想到少年会有如此智慧。
在得罪几个人和把人全都得罪之间他选择后者。
按理说在方许这个年纪还不该懂挑挑拣拣的去满足一些自己认为有用的人其实是得罪了更多人。
若是都得罪了呢?那反而就是谁也没得罪了。
郁垒有些满意少年表现于是微微点头:“放下吧我会替你退回宫里。”
方许一揖到底:“多谢司座。”
郁垒道:“我记得说过我喜欢你们叫我一声老大。”
方许:“工作场合称职务。”
郁垒白了他一眼。
“对了!”
方许忽然开心起来:“那天司座点拨之后我有所悟。”
郁垒问他:“悟到什么了?”
方许:“更粗的一根!”
郁垒:“嗯?”
他忘了自己说过什么更粗的一根好像并
没有提过?
“什么更粗的一根。”
郁垒隐隐觉得有些不妥。
方许把中指伸出来:“司座说,要想有进境,就不要困于自己已有的成就,一根中指算什么,要更粗的一根才行。”
郁垒这才想起来,于是微笑道:“有所悟就行,一根中指确实不算什么,要多”
话没说完,就看到方许脸上骄傲的笑。
呼的一声,只见方许那根中指骤然增大,如小棒椎似的那么粗壮,比另外四根手指加起来还大!
那家伙眼睛睁的大大,兴奋之极:“看,更粗的一根!”
郁垒嘴角抽搐:“滚”
方许:“啊?这么大司座还不满意吗?”
郁垒嘴角更为抽搐:“我为什么要满意!”
方许:“噢”
转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嘟嘟囔囔:“明明已经更粗了啊。”
郁垒缓一口气:“你最好收了你的神通再下楼。”
方许:“得等它自己小回去,我还没练到收缩自如呢。”
郁垒又深吸一口气,有点想死。
从升降台下来,方许举着一根粗大无比的中指往回走。
路过前台,原本昏昏欲睡的李晚晴看到方许下来眼睛就带笑。
突然看到方许举着根莫名其妙的东西,她眼睛猛然就睁大了。
先是难以置信,然后脸上莫名多了几分嫣红。
她看着方许从自己面前经过,一时之间惊讶的有些不知道说些什么。
眼见着方许要出去了,她终究忍不住问了一声:“方少酌,你这是做什么?”
方许那家伙自以为潇洒的比划了一下弹脑瓜崩的动作:“怎么样?”
李晚晴没理解,难道真的会有人为了练弹脑瓜崩把手指练成那样?
方向走到门口,朝着门口的假山石给了一下。
嘣的一声,弹中的地方,竟然将假山石干掉了一块。
他回头看向李晚晴:“帅不帅!”
李晚晴吓得一激灵,嘴里喃喃自语些莫名其妙的话:“使不得使不得,原来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才回到巨野小队没多久,就有狱卫跑过来告知,有为宫里忽然传信,让郁垒和方许马上进宫。
自从方许在朝堂上揭露灵胎丹真相,他已经很久都没有离开过轮狱司。
少年才不会允许自己出现那种愚蠢故事里才有的愚蠢行为。
明明知道这一段时间不能出去,有个什么莫名其妙的小事就非要出去,然后中了埋伏,就算自己没死,朋友兄弟总要死几个。
轮狱司里足够大,想活动在什么地方都能活动。
轮狱司里饭菜足够好,没必因为一张嘴而出去浪。
别说他不出去,司座还要求巨野小队的人都不要出去。
不给对手任何可乘之机。
以前时不时去趟教坊司的巨少商他们,也都乖的像个好宝宝。
在命和欲之间做选择,傻子才选后者。
但陛下要求进宫,这是不能不去的。
郁垒和方许同乘一车,说实话,方许还是有点紧张。
上次在大殿上他那么勇,有一部分原因是陛下始终在屏风后边。
这次进宫可就是和陛下近在咫尺相处,一想到自己接下来可能还要催人家干亲爹方许怎么可能不紧张。
郁垒注意到方许的手一直放在裤兜里,也一直都在轻轻动作。
他问:“带了什么?
方许手从兜里掏出来,张开手.一把钥匙。
郁垒亲自交到方许手里的那把钥匙,曾经一直挂在方许母亲脖子上贴身珍藏的家门钥匙。
方许把钥匙放回口袋里,轻拍三下。
“为什么这样做?
郁垒拍了拍自己裤兜:“这个动作?
方许:“我爹临行前说过的,重要的东西放在口袋里,拍三下,就丢不了。
郁垒嗯了一声,看似平静。
片刻后他问:“害怕?
方许嘿嘿笑:“怎么会不害怕,那可是陛下。
郁垒:“怕陛下一怒之下杀了你?
方许:“怕啊,以我的本事,在有为宫里应该多一步都走不了。
郁垒没回答,抬手在方许后背上轻拍三下。
方许没有想到的是,第二次到有为宫还是没有直面陛下。
两者之间不但隔着一扇屏风,还隔着数不清的人。
居然不是去陛下御书房,又是大殿!
高坐在龙椅上的陛下气势有些深沉哪怕距离很远方许也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
不但他有这样感觉在场的人全有。
每个人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这次比上次还要人多从衣装来看上次朝会是四品以上官员在这次五品以上官员都在人数翻了一倍不止。
“朕说过一定会给诸公交代一定会给天下民心交代这交代就在今日了。”
皇帝的声音低沉透着一股浓烈的悲伤。
“朕已经拟好三道诏书明日公告天下。”
皇帝缓缓起身走到屏风前。
方许在此时抬头隐隐看到皇帝在屏风后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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