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南方来。
一夜没睡的人总是对晨风有几分畏惧,侵入肤底的寒意在心里结成冰。
整个涿郡城里的人除了懵懂无知的孩子,基本上都是一夜没睡。
涿郡出了十恶不赦的大案,这就意味着未来十年涿郡百姓会被唾弃,会生活在无尽的嘲讽和黑暗之中。
一如隔壁维安县。
按照朝廷制度惩办,十年之内,涿郡百姓何止会低人一等?
方许走出衙门的那一刻,舒展的懒腰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戛然而止。
少年第二次见到这么多人,一眼看不到头的人。
黑压压的,不知道是多早就在衙门外自发的**起来。
当百姓们看到方许走出来的那一刻,像是被风吹拂的草原牧草一样伏低跪倒。
“求钦差开恩!”
领头的老者显然德高望重,后辈搀扶着跪下去的时候依然颤颤巍巍。
也是一株草,一株高大但也枯黄到顶不住一场晨风的草。
“涿郡数万百姓,求钦差开恩。”
老者拜下去,吹拂牧草的风就又大了些,黑压压的人群又低了一层。
开恩什么呢?
正值秋闱。
三年一场的乡试将在八月开始,不少学子翘首以待。
“求钦差体恤琢郡学子不易。”
老学究说一句,叩首一次。
“不敢奢求钦差瞒报大案,只求钦差把案子的事向后拖一拖。”
如今七月中,拖上半个月再上报,待秋闱结束,案子再发,最起码能有一批学子走上不一样的人生路。
老学究声音泣血一般。
“十年寒窗不易,求钦差网开一面。”
一群人跟着叩首。
求钦差网开一面!
供养一个读书人太难,跪在最前边的哪个不是含辛茹苦?
只要往后拖上半个月,待秋闱后再通报案情,这一批学子,前景依然光明。
“钦差。”
老学究眼含热泪。
“只要钦差对琢郡百姓照顾一二,涿郡万户,家家为您立长生祠,祈求上苍护佑您平安。”
面对这些百姓,方许眼神有些飘忽。
他像是自言自语。
“几万人跪着的场面这是我第二次见上一次.我在跪着的人群中。”
九年前也是琢郡出了十恶不赦的大案。
涿郡知府找到当时的维安县令半求半威胁的把案子推给了维安。
那一任维安县令即将调任他就做了个顺水人情。
反正他要调走了未来十年维安县百姓怎么活与他无关。
倒是求到他头上的知府未来或许经常谋面。
同朝为官怎么也要给几分薄面。
方许走过去将老者扶起。
见他态度如此亲善琢郡百姓心中稍宽。
方许扶起老者:“求我无用我不是钦差。”
少年确实有恻隐之心他见不得这个岁数的老人家给他跪着。
老者听他如此说
“钦差只要您把案子稍稍往后推一推今界学子必会视您如门师将来他们不管做到多大官在您面前也不敢稍有不敬。”
方许听到这话笑了。
这是漂亮的恭维话?
非也非也这是漂亮之极的威胁。
方许对白发老人家的那点恻隐就此耗尽。
但他依然扶着老人手臂。
“九年前维安县的百姓也是这么跪在当官的面前求一条生路也有这样的秋风也在八月前。”
方许看着老人家的眼睛说:“谁的十年不是十年?”
方许以为这话会让读书人心里有点感悟。
可接下来一个年轻的读书人忽然喊了出来。
“对啊!上次琢郡出了十恶不赦的大案不就是维安县拆了城角?咱们这次还找他们吧!”
“对啊没错上次就是维安县的人顶了这次还找他们也行!”
“没错钦差只要您一声令下维安县不敢不从!”
“对啊对啊反正他们也习惯了。”
反正。
他们习惯了?
方许松开扶着那老人家的手:“原来你们都知道。”
那老学究忽然想起方许才来琢郡的时候说的那些话。
他想拉方许的手方许向后退了一步。
老学究说:“我们可以去维安县道歉!我
们都去只要维安县再把这案子顶一下我们都可去磕头!”
方许问:“你们既然都没忘维安县是替你们琢郡顶罪为什么你们骂的比别处还狠?”
老学究面上捎带愧疚:“骂的狠些就没人觉得这是琢郡的错这这也算人之常情。”
方许点头:“理解。”
老学究脸色带了些惊喜:“钦差真理解?”
他拍了拍老者肩膀:“真理解
他分开人群:“我去拆个城你们也理解一下。”
那老学究也推开身边人:“钦差若不答应了我们请求老夫一头撞死在衙门口!”
方许向后一弹大拇指嘣儿的一声弹出去一枚大钱。
“再远也不过几十里的乡亲我代表维安百姓先把份子钱随上。”
昨天下半夜方许想张望松开口张望松认罪别的不说。
到清晨方许出门。
张望松说与不说他没那么在乎。
对于琢郡来说他只是个过客若非牵扯到他大哥李知儒琢郡这个地方他过都不会过。
至于什么灵境山什么太医院什么满朝文武。
至于张望松做这个案子的目的是不是真的只是想活命。
有巨少商那样的人在有轮狱司那样的衙门在。
方许只是个借了身份路过的人。
想害他大哥的人会死就够了方许接下来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向南那座孤牢山。
七岁之前的路他是在父亲肩膀上走的。
七岁之前的觉他是在母亲怀里睡的。
此后十年所有思念尽在于此。
才走没几步就听到背后有人喊他听声音是巨少商。
那个家伙当然也是一夜没睡。
巨少商喊:“干什么去啊?”
方许回:“拆城去你呢?”
巨少商:“我**去一会儿见啊。”
方许:“一会儿见!”
方许穿过了人群巨少商又被一群人拦住。
那老学究还是一样的办法先是求再是威胁若不答应他就一头撞死。
巨少商那会儿看到方许弹了一枚大钱老学究没捡
。
老学究不捡,他捡。
捡起来放在老学究手心:“礼数上的事我也不能比谁差了,这钱我捡的,算我的,写账的时候写我的名字好吗?”
说完就走了。
不到半个时辰,涿郡武卒数百人都被巨少商调集到了涿郡城中繁华宽阔处。
几百人站在那,一个个脸色煞白。
武卒校尉毕尽忠站在队伍前边,看起来像个半**一样。
百姓们追随而来,很快又把四周围了个水泄不通。
“教官,我错了。”
毕尽忠双膝跪倒:“我确实不成器,但学生真的没有参与张望松**的案子,学生只是.只是拿了些钱。”
巨少商一摆手:“你我都是军人,你还是我学生,怎么处理你的事都好说。”
毕尽忠猛然抬头。
巨少商:“所以你的事放一放,你先指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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