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儿为了这天也存了一些家当,前阵子几个丫头过来搜屋子,头一回没有搬干净,第二天她就学精了,四处摸索偷藏了一些米珠簪子在鸟窝里,狡兔三窟,被人抓着一窝总能给她留下一窝,为着这个还摔了一跤,到今天走路都有点瘸。
正院的下人很多,分了三班保证日日夜夜院子里都有人使唤,外边一圈儿今儿却没见磕瓜子儿的婆子守着,只留了几个穿着华丽的小子。
小子跟前还摆了两道菜,一碗烂炖羊蹄,肥得筋都露了出来,一碗莲蓬肉汤,是去了鲜莲蓬的莲子往里填鸡鸭鱼肉一起炖出来的,清火又滋补,夏日用一碗再好不过。
穗儿见过喜儿一家吃,她看了一眼就开始咽口水,再一看两人的衣服就知道那衣料也是绸子做的。
这宅子里谁最有钱,不看主子如何,就得看下人的吃穿用度,烂船也有三斤钉,主子再穷总有能撑场面的行头,但舍得给下人花的一定是真有钱。
像崔二郎那边就不怎么样,他自己穿得光鲜亮丽,但下人一年只有两身新衣裳,一身夏衣,一身冬衣,夏衣是中等的绢丝,完全比不上其他几房的绫罗绸缎,发冬衣时,赵氏还要把去年冬衣的旧棉花收上去。
但二房不许打骂下人,一年四季经常会加点儿不值钱的时令小菜,也惹得许多下人愿意跟着他们吃苦。
可穗儿不想吃苦了,所以也不愿意穿成赵氏,看着是贵妇,内瓤早尽了,穿过去便是柴米油盐酱醋茶。
她也不想穿成田氏,年纪大了,在古代谁知道还有几年活头?三姑娘身份低微,想要个什么都得低头哥哥嫂子的脸色,这样低声下气的日子,不是她穗儿追求的。
五房的小子还没娶妻,也没妻子给她穿,但要说穿成崔五郎之类的男人,穗儿还真没想过。当家做主固然好,但她只要一想到哪天早上醒来低头便见着自己下边支起个小帐篷就受不了,觉着,还不如天降神雷劈死她。
穗儿在墙角蹲了着,静待良机。
那王婆子这几日什么都没干,一直不错眼地盯着陈狗儿和穗儿,连宋姨妈屋子里的丫头都是她拿钱收买的,穗儿打人时,她和丫头都躲在墙跟子底下竖着耳朵听。
猛一回神陈狗儿已被打掉了狗头人事不知,两人叫这狠手唬了一跳,在崔家勾心斗角的事不少,但出手就奔人后脑勺去的,还只有这一个!
两个人一下都呆住了,等穗儿走远了,王婆子还掏了十几个钱叫小丫头悄悄的把陈老娘喊过来,带了陈狗儿回去养着,她摸了下鼻子,还在喘气儿呢。
干完了这个,王婆子便回去凑到赵氏跟前说了刚才看见的事儿,拍着大腿道:“那丫头也太狠了,把陈狗儿砸了个狗头朝天,连头都没回便转身溜到大房去了,想是真把陈狗儿的话听进去了,要去给蓉娘敬茶,再说今儿大郎还在家没出去,这可不是天赐良机吗!”
赵氏吃着茶,阴阴地道:“她一个人怎么进去?那头守得铁桶一般。这样,你去我院子里抬一大缸睡莲,记得挑出挑的,找几个不中用的小子抬过去,说是二郎孝敬大哥的,这热天儿,等那丫头钻进缸里,不正好来个出水芙蓉,多应景?”说完了,低着头想着那场景就笑,这么狠的东西,到了那头还不得闹个鸡飞狗跳?
王婆子想了下,其实觉得这法子不够好,要是东窗事发,岂不是要拿二郎顶缸吗?可看赵氏阴阴的样子,她又不敢说了,就算是她这样坏出汁的,看见姑娘这样坏出世的也够哆嗦的。
王婆子出了门以后,亲自从缸里舀了一些水出来,又往上松松地放了几窝好莲花,接着找了两个爱凑热闹的小子,指着院子里养莲的缸让他们抬到大房。
两个小子抬着缸骂骂咧咧的去了,天气炎热,两个人走不了多久便出了一身汗,大缸也重,等走到大房,老远便瞅着门房在吃酒,干脆在湖边找了个凉快的地儿停了缸,抱着膀子找门房聊天去了,想看能不能让他们让大房的人来抬。
那穗儿蹲在大石头后边看得两眼冒光,许想着要干的事终究有些害怕,便猫着腰悄悄溜到几米外的枣树上用杆子戳了一个鸟窝,从里边捡起来一对儿绞丝银镯戴在手上壮胆。
又等了会才趁着毒日头下没人站着看,轻轻溜进了缸里躲着,也不知怎么,这缸水竟然刚好能藏住她,水也没满出来。
穗儿摸着银镯子,越来越觉得自己是气运之女了,心里也把砸了陈狗儿的恐惧散了六成,可能等她通关以后,这里死了的npc以后还能复活呢?
不巧桂姐儿吃着浇了牛乳的冰饮子在外边四处溜达,又叫了几个有空的小丫头一起玩过家家,冷不防瞅着一根杆子在鸟窝里捣鼓了几个亮晶晶的东西出来,几个人追过去,却只看到一窝莲花。
“我刚才看见掉钱了的,怎不见了。”桂姐儿遗憾道。
“许是让坏鸟又叼走了。”旁边跟桂姐儿一般大的小丫头也看见了,还怪道:“我咋只听过娘说狗来富没听说过鸟来财呢?”
“我听蓉姐说过,鸟和龙都喜欢亮晶晶的物件儿,想是那鸟觉着银子金子都闪光便偷来垫窝儿了。”桂姐儿想到有这等横财自己没第一个掏着,冰都不吃了,道:“谁家没几个鸟窝?走,咱们今儿就在宅子里掏窝玩儿。”
小丫头还有点犹豫,她们不比桂姐儿是娘子郎君的奶胞,家里干的活儿也寻常,爹娘屋里屋外尚且不敢挺腰子,自己又如何敢在这屋子里上蹿下跳,可天性未泯,看见好玩的又都想试一试。
桂姐儿一听便乐,道:“蓉姐当家还怕这个?咱们就说也在捉鸟打毛给老夫人贺寿呗,天塌下来有我撑着,怕什么。”
她既打了包票,当下许多才脱了开裆裤的小丫头便挺着胸脯子跟桂姐儿捣鸟窝去了。
薛蓉不知道外边有人想把她的皮套穿走,她还在院子里叫了一群小丫头说话。
田氏脾气好,但也耳根子软。今日为了三姑娘让她站了一回虽然只站了小半个时辰,但回来后薛蓉也觉得腿脚不如往日舒服,难免眼睛就扫到伺候她的丫头身上。
要说站得久,屋子里金银春夏四朵花要好得多,几个人干的粗活少,薛蓉自己也不喜欢看丫头站着跟自己说话,素来都是拿几个凳子让她们坐在下头。
可院子里那些粗使丫头就不一样了,大房院子外是没有凳子的,不然旁人进来看见丫头懒懒的样子,出去便要说这家人专养懒人。在门口负责打帘子的两个丫头淑娘德娘就只能站一整天,本来薛蓉说要再安排两个丫头和她们换班,但淑娘德娘始终不答应,非问她是不是自己哪里干得不好了?
薛蓉没有办法,只能放任她们去了,她想着,这人要是受不了总会到她跟前说的。但在田氏处站了一会儿后,她的想法就变了。她当时也不想站啊!可她能说自己不愿意站吗?说出来不就摆明了在跟田氏说她这个做儿媳的不愿意孝顺假婆婆吗?
以前薛蓉很少注意到这个,因为她从来没站过这么久,也不知道干站着的滋味儿原来也不好受。
她想了想,便拿了两吊钱,把丫头们都叫过来,一人分了二百个大钱下去,道:“蜜姑常在角门口走动,你们是拿着钱去挑些丝线布匹一人做点儿好看的护膝。”另外又让人抓了一些跌打损伤的药材,道:“晚间用了药,戴半个时辰,关节也不容易坏。”
丫头们领着护膝钱都跟高兴,大家都知道这是蓉娘想着她们,当下便三三两两地一起去了角门口叫蜜姑。
这角门在二房和大房中间,靠着县里最繁华的清水巷,崔家的仆妇都爱偷闲在角门口买零嘴儿花用。她们出手阔绰,货郎也爱往这里来。
家里小子们买东西大多都叫这些货郎,但丫头婆子叫的便都是和蜜姑一般挎着竹撞的妇人了。
这些妇人竹撞里装的都是些翠花汗巾,针头线脑,还有些澡豆香膏,胭脂水粉,她们做不得男人那样的大生意,于是一般都兼顾三姑六婆的活儿,干些给人保媒拉纤,帮后宅妇人打小人的事,算不得什么正经人,但因着是妇人的缘故,稍有门庭的人家都能看见这些市井妇人进出往来,毕竟谁也不能停止对宅外生活的喜爱。
像刘婆子和薛蓉,都长于市井之家,并不忌讳与这些妇人来往,里边有个叫乔婆婆的,以前便常在薛家和胡夫人刘婆子说闲话,她女儿蜜姑,一来二去也和薛蓉很熟悉,这几年蜜姑顶了乔婆婆差,不仅常去薛家走动,也常来崔家和薛蓉说话,许多小道消息,不方便家里人来说的,都是通过这类妇人传话。
蜜娘带了个大竹撞进门,金花便起身给她端了碗热茶。蜜姑见了就笑:“蓉娘,你屋子里连丫头都这么好看,如今正是找婆家的时候,外边那些小子岂不是都来磕破头了?”
这话说得不假,四朵花今年都十六七岁到了说婆家的年纪,薛蓉和刘婆子一直在给她们留意周围有什么好人家,金花是最大的,刘婆子已经私下替她相看了几户清白人家,就这一二年便要出门了。
薛蓉对这事儿有数,小声跟蜜娘,道:“来磕破头也没用!我的丫头,从来就没想过让她们嫁在宅子里,奴生奴有个什么劲?能嫁个清白管事做个大娘子,才不枉费她们跟我一场。不过事还没做成,也就不大声说了……总之,以后她们就知道我是什么人了。”
蜜娘做了三姑六婆,平日出入的都是清河县内宅,看过许多把贴身大丫头随意打发给小厮的事,心里也不是不感慨,贴身丫头何等金贵,一个姑娘一辈子最多也就能有四个从小一起玩到大的贴身丫头。
姑爷的小厮那是一抓一大把,还不如伴读尊贵,金花这几个长得白白净净,能有个好归处,蜜娘也高兴,便拿了四朵上好的绢花,道:“既要相看人家了,便得戴些好花儿,好郎君看了也喜欢不是?”
薛蓉知道她家境寻常,一两块布头卖出去的钱也够家里吃一餐饭,所以并不许丫头收她的东西,道:“以后她们真成亲,你给个头花添妆也就算了,这会儿上我这卖东西,就别客气,她们月银赚得不少,你有好东西少算她们一个子儿,都算看不起我。”说着就叫丫头们来挑。
蜜娘知道蓉娘是好意,两人幼时一起踢毽子玩竹马还能说得上身份差不多,但时过境迁,蓉娘进了这样的门第,要像从前一样交好,在银钱上便要分算清楚。蓉娘要赏她钱,给她贵物件儿,蜜娘也是不会收的,便也不再说了。
一群丫头兴致勃勃地挑着各色丝线,还用自己做的绣活儿来跟蜜娘换钱,蜜娘是可靠的熟人,虽然卖给她要比卖给绣庄少一两文钱,但她人可靠,不用费尽心思扯皮就能以不错的价格全部收走,所以崔家大房的丫头都喜欢跟她做生意。
桂姐儿八岁了,也跟着大房的绣娘学了半年多的针线,攒了五个荷包儿,薛蓉想听蜜娘怎么说,便差人叫桂姐儿回来,她那个狗窝,就是藏个人在里边除了她让人也寻不出来。
桂姐儿在外边带着小丫头已经玩得疯了,一群人从正院里屋门口捣鼓到了外院门口,掏了不下二十多个鸟窝,她爬树在上边掏,几个小丫头在下边接,一群人都忙得满头黑汗,抱着一兜兜金光四射的珠宝躺在树下并排喘气,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来喊人的大丫头找到这儿都吓了一跳,以为老崔家来了群野猪打窝儿,等走近了一看,见是桂姐儿几个,怀里还抱着不知道哪里来的金银珠宝,都深深地倒吸一口凉气。
桂姐儿几个最后是被几个大丫头抱在怀里走回来的。
刘婆子看了便两眼一黑,心道,难不成老刘家要出小偷儿了?
薛蓉想着还是要给桂姐儿一个坦白的机会,把人摇醒,问道:“桂姐儿,你说,这些东西是哪来的?”
桂姐儿还在打呼,刘婆子一巴掌打上她的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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