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在这种别扭与压抑中艰难前行,如同锈蚀的齿轮,每一次转动都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一周后的下午,南雁和班长左鹏作为学生代表,提着用班费买的果篮和牛奶,走进了矿卫生所那间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病房。
两人推开虚掩的房门,只见张小英正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手里握着水果刀,正对付着一个苹果。
她的手仍在微微颤抖,削下的果皮颤巍巍地悬垂着,险象环生。
听见动静,张小英猛地抬头,脸上瞬间堆起过于热络的笑容,那笑容像是用力贴在皮肤上,眼角的细纹里还藏着未揩净的泪痕:“哎呀,是南雁和左鹏来啦!快进来,快进来!你们来得可真巧!”
她说着,放下刀和苹果,忙不迭地站起来,双手在衣襟上擦了擦,又轻轻去推面壁躺着的林菲:“菲菲,你看谁来了?是你同学南雁和左鹏!你前几天还跟我嚷嚷呢,说闷得慌,想出院,想回学校上课,说想同学们了!”
转头又对南雁左鹏说道:“我这正愁没人跟菲菲解闷,你们来了,正好,快,陪菲菲说说话,聊聊天,让她也开心开心!”
南雁的目光越过张小英努力维持的笑脸,落在病床上那个纹丝不动的背影。
林菲趴在床上,背对着门口,头发散乱地贴在颈后,露出的那截脖子白得像没晒过太阳的瓷,连呼吸都轻得像缕烟,若不是肩膀微微起伏,几乎要让人以为床上是空的。
林菲听见有同学来探望,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仍旧面壁躺着。
左鹏把果篮放在床头柜上,清了清嗓子:“林菲,班里同学都惦记你呢,老师说等你回去,就组织大家给你补课,你落下的笔记我都帮你抄好了。”
他的话未说完,林菲突然动了一下,翻过身来。
南雁这才看清,她的眼睛红肿,眼角泪痕未干,嘴唇死死抿着,像是在拼命压抑着什么。
“这孩子,就是想你们想的。”张小英连忙递过纸巾,手忙脚乱地帮林菲擦眼泪,“南雁,你跟她说说,班里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
话音未落,轻微的敲门声响起。
一个带着烟味的中年男声插了进来:“哟,这么热闹?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林菲看清来人,身体骤然僵直。眼泪瞬间收了回去,眼底爆出淬毒似的恨意,浓烈得几乎要烧起来。
她的手死死攥住身下的床单,指节嶙峋泛白,连带着单薄的肩膀都在剧烈发抖。
这一切,分毫不差地落进南雁眼里。她不动声色地挪了半步,挡住了左鹏探询的目光。
张小英的脸“唰”地白了,下一秒就像阵风似的扑向来人,一边拉着他往外走,一边回头对屋里说:“这是我朋友,来看看菲菲的。你们先聊,我们去外面说两句话,马上回来!”
她力气大得惊人,那男人手里拎着的塑料袋被拽得晃荡,人也被扯得踉跄了一下。
到了门口,她又急急补了一句:“帮我多开导开导菲菲啊,这孩子最近心情一直不好。”
门被带上,隔绝了外面模糊的拉扯声。
病房里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左鹏疑惑地挠了挠头:“那男的是谁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南雁没有回答,她的目光紧紧锁在林菲身上,她胸口剧烈起伏,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头,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林菲,你没事吧?”南雁轻声问道,向前走了一步。
林菲猛地摇头,抬手狠狠擦去眼泪,声音嘶哑:“左鹏,我想喝水,水壶里没热水了,你能帮我接一瓶吗?”
左鹏愣了一下,连忙点头:“行,那我去水房,雁子你在这儿陪林菲。”
南雁:“嗯。”
他拎起墙角的热水壶,快步走了出去。
等左鹏的脚步声走远,病房里只剩下南雁林菲两个人。
南雁在床边的凳子坐下,凳面还残留着张小英的体温。她看着林菲通红的眼睛,开门见山:“支开他,想跟我说什么?”
林菲盯着南雁,眼泪还在掉,却一句话也不说。
南雁不急,静静等着。直到林菲的抽噎渐渐变成压抑的喘息,她才开口,问的却是风马牛不相及:“南雁,你有喜欢的人吗?”
南雁愣了愣,脑子里像过电影似的,把两辈子的事都翻了一遍。
上辈子她在矿区待了半辈子,后来为了逃离那个家,随便找了个男人嫁了,谈不上喜欢,只是为了有个地方落脚。
这辈子重生回来,满脑子都是怎么摆脱过去的命运,压根没心思想这些。
她摇了摇头:“没有。”
“我就知道。”林菲小声说,语气里带着点委屈,“你没有喜欢的人,那我问你什么是爱,你肯定也不知道。”
“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了?”南雁挑眉,“你不问,怎么知道我答不上来?”
“你就是不知道。”林菲固执地说,眼泪又开始掉,“爱就是……就是不管别人怎么说,你都想跟他在一起,哪怕手段用尽,也要跟他在一起。”
南雁的心猛地一揪,她看着林菲的样子,突然想起上辈子,林菲似乎也出过这事,最后……最后怎么了?
她用力去想,却像隔着一层浓雾,怎么也抓不住。
是时间太久,忘了吗?
她甩甩头,把这莫名的烦躁压下去。这不是她该深究的。
她停止思考,正准备追问林菲这几个问题有什么含义,门外传来了左鹏的脚步声。
林菲像受惊的兔子,猛地躺回去,重新背对他们,声音闷在枕头里:“我累了,你们回吧。”
南雁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无奈地帮她掖了掖被角。
左鹏还想说什么,被南雁拉了拉胳膊,两人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
“林菲,你好好休息,我们下次再来看你。”左鹏的声音放得很轻。
门关上的瞬间,南雁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像被捂住了嘴的猫,细细碎碎的,扎得人心疼。
……
张小英几乎是拖着陈卫国,一头扎进卫生所后院废弃的水泵房,反手“哐当”一声把铁门关上。
泵房里光线昏暗,只有高处一小扇积满灰尘的窗户透进稀薄的光柱,照出空气中疯狂舞动的尘糜。
老旧的泵体早已停转,寂静里,只听见彼此粗重的呼吸声。
“陈卫国!你疯了!”张小英声音劈裂,“谁让你来的!不是说了不让你来吗!刚才那是菲菲的同学!要是让他们看出什么,传到学校,传到老林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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