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我们这样的行为是不对的?”孙少康听完小芳从蔡老师处抄袭来的长篇大论后,有点开智又有点混沌地问。
“不然呢?”小芳说,“你们家门口这一片片望不到头的黄土地不就是你们愚蠢行为导致的恶劣后果吗!”
愚蠢?他今天才明白,在小芳心里他和大哥是愚蠢的。
他突然胆怯起来,不知该做些什么才能替自己挽回一点在小芳眼里已是愚不可及的形象,而这一切不过是由一个好像是猴头的野生动物脑袋引起的。
他现下恨不得跑出去,把这颗脑袋踢得越远越好。
“那我把它扔了?”孙少康奉承地说。
“赶紧!”小芳催促道,她不想再朝窗口望时,跟那颗在风中摇曳的头颅对视。
很快侧过脸的小芳听见孙少康在外面把它取下来的动静,长久地松了口气。
还有桶热水没倒进来,她干脆把里面的水全舀进已温凉的浴盆里,室内又蓬起一团温暖的白雾。
正当小芳要闭眼好好给自己松松神时,布帘外又传来孙少康开厕所门进来的动静。
“你进来干什么?”小芳慌了,她现在全身□□,白皙的皮肤被热水泡得粉嫩,光她自己欣赏都感到诱惑味十足,那没老婆的骡子二号瞅见了还能挡得住?
“你继续说啊!”孙少康意犹未尽道,“我觉得你比村里、镇上还有县城里那些人讲得中听多了,他们只会站台子上说我们这样是不对的,说这里的黄土地都是我们的愚昧!他妈的,我妈把我从肚子里带出来时这儿就是这样的,怎么还成我们的错了?!”
废话,小芳心里骂道:那群人会在洗澡的时候跟你隔着一层当遮羞布用的破帘子讲这些道理?
这破帘子有什么用?顶多在一男一女独处一室的情况下,起个营造情趣的作用,毕竟赤|裸坦白的一览无余多么缺乏情调和韵味?
可小芳又不能像平时那样说些难听话激怒他,这一刻激怒他的下场摆明是她吃亏。
“你贱啊,”她放缓了语气,尽量听起来像打趣,“我骂你们愚蠢,你还说我讲得好,你们村里、镇上、县城搞宣传活动的时候,这样骂你们不把你们骂得造反?”
说完她轻轻地起身,极力控制水波的大幅动荡,以免发出声响。
“你和他们不一样,”孙少康说,“那群人自己住最好的招待所却叫我们节约、保护环境,我们要是有他们那生活条件,犯得着累死累活去干那些事?谁还不懂享受?”
小芳已经爬出了浴盆,轻手轻脚地拿到毛巾把自己身上揩干,又把内衣裤往套上。
“你怎么不说话了?”孙少康追问她。
她此刻一心两用,又要给自己小心麻利地穿衣,又要应付他懵懂无知的提问,烦躁得要命。
“他们也是为你们好,”她替孙少康谩骂的那群说一套做一套的人开脱道,“你想想,你们一个个都小小年纪不去上学了,不去上学每天那么多时间怎么耗?还不干违法犯罪的勾当?说白了之所以会干出这些违法犯罪的事,还不就是因为你们早早就放弃了受教育的权利?”
“你知不知道国家现在为了扫清文盲做了多少工作?你们这样拒绝接受教育,保持无知愚昧还保持得很骄傲,不是公开和国|家叫板,和国|家反着干?”
小芳这时已大致把能盖身的衣物全穿完了,还需要穿上毛衣和睡裤以免着凉,但之前的心虚感是没有了,蔽体衣物给她的安全感很充分。
她苦笑了下,蔡老师怕是到死都想不到,有天他的伟大宏论,会被当年在课堂下一个不起眼的小女生拿到洗澡间来向一个半文盲青年宣讲。
“可是......”孙少康小心地说,怕学生惹着老师烦那样,“读书真的是件太受罪的事,屁|股跟胶水粘一样,一坐就是一整天,就为了听上面的人念经。”
“受罪?”这下小芳不冷静了,读书还受罪?她做梦都想上高中,要不是学校家里的两头忙没考上高中,又没条件复读,她现在或许考上大学,成金贵的大学生了。
“难道不受罪?”孙少康的蠢还不能被小芳一下点悟,“你当初坐在教室里你不受罪?”
“哼”,小芳一声冷笑,她湿头发上包着毛巾,猛地把布帘子掀开,倒把孙少康吓一跳,她说,“如果接受知识就是受罪,那么我宁愿受一辈子这种罪!”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留孙少康独自在原地诧异,怎么她刚才半点拾掇的声音也没发出来?
小芳把房间门锁死,骂自己马虎,怎么进去洗澡就忘记把厕所门给别上了呢?幸好今天二骡子没想些不该想的事,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也真好笑,她心想,他竟然问自己在学校里听课受不受罪,问一个被拐卖到他们家的妇女这种问题,这不扯淡吗?
她只恨自己那几年的课没听得再认真点,也许就是因为她偶尔的上课开小差,让她错过了天上地下无所不知的蔡老师课上有关人fan子的胡七八扯,而就是这点错过,让她付出了多么沉重的代价?
小芳今晚就这样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厚重头发睡着了,第二天早上起不来的下场纯属自找活该的。
嘴唇干燥得像那种带酥皮的点心,体温很烫人,头跟灌了水银似的沉重无比,整个人在被窝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咳嗽。
小芳强撑着让自己起来,在屋里寻找感冒药,头重脚轻地翻找了半天一无所获后她想到,也许这是对不生病的蛮牛兄弟。
咳嗽一声高过一声,身体在向外散发灼热温度的同时,体内却是打寒颤的冷冽,仿佛那外扩的热度是以她的生命为燃料。
小芳是很少生病的,她过去在伍家村就像大多数农村孩子般活蹦乱跳,无论受什么伤窝被子里睡一晚第二天也恢复了。
她还真一路扶着家具、墙摸索回了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严实,想着发一身大汗出来就好了。
就着这念头,她强迫自己再睡一觉,可这一觉却如置身冰天雪地,四面都是不可抵御的寒冷,从她每个扩张的毛孔里渗入,直冷到她骨子里,牙齿打颤、肌肉紧缩。
半睡半醒间,她感到有人把她从天寒地冻里抱起来,放进一辆一跑起来就要散架的车上,一路颠簸不知去向何方。
等再睁开眼时,入她眼的是四面带脏的白墙壁,还有除她这张以外的另外三张床位,有两张是空的,另外一张躺着人,这是医院病房了。
谁把她送来的?孙少康,可她又想,门不是上了锁的吗?难道他硬撞开的?
这时她也不追究他不经自己同意破坏门锁的野蛮行径了,感冒发烧这种事可大可小,往小了看,不用吃药睡一觉就好的大有人在,但是烧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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