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姐拥抱了小芳很久,用女人的体感,确认她身体没遭到奇耻大辱才松开。
两具女性的□□刚分离,花姐就发现,小芳重要处没受辱,另一处却没幸免,那也处也很重要,毕竟人活一张脸。
小芳左脸比右脸高出个小丘来,红红的五根手指印像纹身般夺眼。
“你脸怎么了?”花姐语气是质问,手却轻轻碰上去,想抚慰她又怕弄疼她。
“这还看不出?那么年轻就老花眼了?”小芳别过去,露出完好无损的那半脸跟她开玩笑,“被打了呗。”
“废话!你少给我避重就轻,我是问你怎么被打了?怎么我一不在,你就让人给揍了?!”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
小芳只得把在医院里发生的事讲给花姐听,她尽量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她怕花姐冲出去找孙少康麻烦。
孙少康才不是对女人不动手的君子,他从不掩饰自己是真小人。
不过,无论小芳如何把淡化事实,脸上结结实实的巴掌印骗不了人。
“他妈的,就为了这样一桩小事,他就对你动手?!”花姐调调再高些,这条嗓子就废了。
“也怪我,”小芳说,“姐,我当时脑子抽了,跟欠揍一样,非要激他,他以为我打的是他哥的孩子,我没解释,我就觉得如果那样想能让他心里不好受,我就很痛快!”
啧,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了。
小芳还没把孙少康派人盯她梢的事讲出来,不然更乱得无法收拾。
花姐嫌她生双漂亮眼睛,光做摆设,看不清形势,“你也是,你来这里就和他认识了,不晓得他是什么脾性?有危险不躲开,哪有上赶着挨打的?简直蠢得没救!”
让小芳此刻回头想,她也不赞同自己当时的做法,情绪上头得想把一切都毁掉,无论是自己,还是害自己落到这境地的人。
“吓死我了!”花姐马上将自己的一路的担惊受怕全讲出来,“你知不知道?我看见你留的字条,”她降低音量,“还以为你跑掉了,结果听那护士说才晓得你是被他带回来了,我就知道不对了,如果是回这个家,你怎么可能不和我面对面再见?还留那么一张郑重的纸条!”
“我从医院出来就赶到施工队,找到你男......找到孙少华问,但孙少华,”她嗓子又不可抑制地往高处扯,“他居然不知道!不是我把事情想得猥琐,你想想,一个当兄弟的,不通知大哥一声就把嫂子接回家了,这像什么话?!”
小芳低垂着头,不把脸上的灰败、惨淡暴露给花姐。
一旦暴露,花姐能把她心里所想的全部洞察,这样做对谁都不好。
花姐要是知道,这两兄弟也许就是她当初耻笑、揶揄的那种把女人当股份有限公司开的牲畜,必然闹得天翻地覆,而孙少康又是个不要命的,她不能把无辜的人扯进来。
花姐虽然同自己一样是被拐来的,但她已经被大武粗苯实在的爱给感化了,每每提起那个男人她虽然牢骚冲天,但那种牢骚是被宠惯的女人才独有的。
小芳能感到大武是个比小舟更适合花姐的男人。
花姐和小舟一起,即便没有梅梅搅局,他们也不会幸福,模糊了女友和母亲界限的情侣关系,是双方对“爱情”的误解。
这种误解无论是中途发现分开,还是终身未醒悟,人生都已造成了巨大浪费,前者是浪费半生,后者是一生浪费而不知,说不清两者谁更糟。
“你怎么不说话?”花姐摇得小芳脑浆都要往外溢了。
“没那回事,姐,”小芳装轻松,“你想多了,他就是以为我要跑生气了。”
“真的?”花姐把小芳看得意味深长。
“真的,骗你干嘛。”
“那你手里抓的是什么?”花姐用拆穿的口吻问道。
刚才小芳和花姐的用力搂抱中,无意中把剪刀露出来了,刀尖明晃晃的闪着亮。
花姐说:“别和我说,你平常在床上用它补衣服、纳鞋底。”
小芳望一眼剪刀,把她塞回枕头下,真假含混地说:“姐,那是刚来的时候,我总怕他们对我做什么才藏了把剪刀,一直藏着我都忘了。”
“忘了?”花姐当然不信,“那怎么我进来你就抓着?抓得那么熟练,私下一个人演练过很多次了吧?”
熟练吗?小芳想,昨晚突然把所有事串联一起后,那种恐惧难道自己已在未知觉的潜意识里,把拔刀自卫这个动作给模拟熟了?
小芳只愣了一秒就找到理由,“姐,你进来一脚把门踹开,我以为这房子里就我和孙少康,我当然吓死了!他们从来没这样闯进来过,做什么都敲门。”
“你放屁,”花姐用力给她一下,“老娘进来门都没锁,用把凳子挡着,一个女人住一间房,门锁都是坏的,你说的鬼话我能信?!”
“姐,那是我上次晚上发烧,烧晕了,他叫我起来没动静才把门锁踹坏的,不是进来图谋不轨。”这次她说的是真话,底气很足。
“那也不行啊,”花姐不接受这种说法,“这门是踢坏了,他妈的修不好了?上了锁的门都挡不住男人,没锁的门跟穿件睡衣送上去,让男人扒有狗屁区别?”
“可能他忘了吧......”小芳在花姐的强势火力下,牵强地说。
“忘了个屁!你要是长得丑,姐姐我今天都不至于慌成这样,关键你这小巴掌脸蛋,我看着都忍不住想疼两下,更别提男人了,男人谁不下|流?大半夜隔道不上锁的门,对你不产生想法,要么那玩意儿是泥巴糊的,要么就是不走正道偏走后门的,其他我是想不出来了!”
小芳:“......”
“怎么不说话了?”唱独角戏最没劲,花姐感到自己的着急,反倒成了小芳的困扰了。
“我只是觉得,姐你说的都好有道理,每一句我都无法反驳。”
“那当然,对付男人我比你有经验多了!”
是吗?小芳充满怀疑意味的眼神扫视花姐,你指的经验是吃亏的经验吗?
“少这样望我,你以为我看不懂你什么意思?失败的经验就不是经验了?你还想不想跑?”花姐扯到正题上。
这不废话吗?不想跑留在这里,哪天被两兄弟开成股份有限公司?还是一个不注意,把话说难听伤到男人自尊了,又被痛揍一顿?
“想不想?”花姐推小芳一下。
“想!即使有你在这里,我还是想跑出去,”小芳忍不住地把话说得肉麻,“虽然在我心里,你和我妈是一个量级!”
“死丫头,”花姐给她整害羞了,“你这狗嘴也吐得出象牙了!”
“象牙?”小芳说,“吐得出象牙就好了,象牙那么贵,一年吐一根,三百六十五天都不愁生计了!”
花姐哈哈笑两声,看她还能自嘲,也算是振作了,便认真道:“你要是想跑,把自己弄得像外国人说的铁娘子那样是行不通的,铁娘子那是人家坐高位上了,手腕硬,你小姑娘一个就别和两个牛高马大的男人硬碰硬了,硬碰硬那是铁匠该做的事!”
花姐接着总结道:“你得服软!”
服软?小芳心里想说,她这辈子的软全开销给王国富那王八蛋了。
“别不乐意!”花姐看穿她,“很难我晓得,女人跟男人不一样,女人是只要不喜欢,被碰一下都像被玷污了,恨不得把自己皮刮了,男人是无所谓,不要白不要。”
小芳说:“牺牲肉|体这种事我干不出来,和他们平心静气坐下来交流,我都感到时刻会窒息。”
生理性厌恶没有克服办法。
“谁说要你牺牲皮肉了?”花姐说,“你就哄他,强忍恶心哄,你跟他说好话,说你接受他还需要心理准备,你别直白说你讨厌他,你就说是人fan子的事让你膈应,是你的心结,让他给你时间解开,男人嘛吃软不吃硬,你不要在他面前像炒锅里的四季豆,油盐不进,那就别怪他硬上了。”
“他会信?”那种鬼话,小芳自己都不信。
“你是不是女人?”花姐被她笨得止不住火了,“骗男人的本事都没有,你算什么女人?”
小芳心里咕咕:骗喜欢的男人还有动力,骗不喜欢的男人全是压力。
花姐被她逼得没办法了,“这样,你骗他的时候,脑子里就想着,自己从这里跑出去以后是怎样一片天地,你就把那当动力,以前我干流水线每个月也有那么几天觉得好无趣,那时候我就想着月底到手工资,干劲又上来了!”
人活着得有念想,没念想不成行尸走肉,就成酒囊饭袋。
“我尽量吧。”小芳说。
“什么尽量,是全力以赴。”花姐把她的前程当自己的前程操心,像极了替儿女劳心的老妈子。
“好。”小芳答。
“大声点!”花姐教官训小兵似的不满。
“好!”小芳奋力叫道。
“你先在这里躺会儿,我出去给外头两个男人卸卸防备。”
“你要干嘛?”小芳拉住她,“他弟脾气特别不好!”
花姐注视着小芳右半边脸,尚新新鲜鲜的巴掌印,还用你提醒?
“你怀着孕,姐,别跟他们硬碰硬。”
“谁要去硬碰硬了?你们读过书的人怎么说的?”花姐想了会儿,“叫‘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他们又没读多少书,听得动你的情理?”小芳悻悻道。
“正好姐姐我也没读过多少书,俗人搭俗人,讲俗话就够了,你别管。”
小芳还要拉她,花姐孔武有力地把她按床上就出去了。
花姐走到院子里,两个男人还在蹲着抽烟,不晓得在讲什么,两张怆然的脸配合下蹲的姿|势,和便秘就差脱裤子了。
孙少华见是花姐,立马掐灭烟,站起来的同时还推推孙少康,让他也把烟灭了。
“哥,干嘛?”孙少康不待见花姐,这女人在医院时就爱找他碴,骨子里对自己的瞧不上,早让他不爽了。
但现在,他更不爽他哥见到这女人,全身低三下四的讨好。
“你打她了?”花姐没理孙少华,锋芒直逼孙少康。
“嗯。”孙少康把手指上的烟扔地上踩灭,别扭地应一声。
“你打小芳?!”孙少华比谁都不能适应这个答案。
“她——”孙少康烦透了,把缘由讲出来,他怕伤着他哥;但他哥的责怪又让他满腹委屈。
“你干嘛动手?”孙少华真动气了,太阳穴处的青筋蚯蚓似的嚅动。
孙少康烦躁地抓两把头发,“我打她又不是没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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