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的宫宴定在晚上,大臣与家眷们吃了宴席看了表演,还需得在宫中一同赏月,分食月饼。
大夏每年只有例行的两个宫宴,一个除夕,一个是中秋,故而收到了帖子的臣民都是非常慎重的。
才用过午膳,沐澜就拉着王盼儿一道开始梳妆打扮。
每每这种时节,闺阁小姐们都争奇斗艳,王盼儿首饰衣裳都偏素净,不看着点可别被那些鼻孔朝天的闺女们给骑在头上。
那群不安生的,以相府嫡女为首,总是踩着她们几个衬托自己的贤良淑德。
又是相府,这是结下死梁子了啊。
不知其中内情的王盼儿问道:“怎会如此交恶?”
提到这些,沐澜就来气:“还不是为了博名声,嫁个好人家。”
王盼儿不解:“你又不碍着她们找个好亲事。”
“谁说不是呢,那种笼中雀的生活,我们小姐妹一群都不稀得看,也就是她们,天天把贤良淑德三从四德那一套冠自己身上。”沐澜嗤笑一声,“这辈子都要活在父亲与丈夫的规训下了,还沾沾自喜洋洋得意呢。”
“所以是你们不带她们玩?”
“开始是按性格喜好与家族关系分出了派系,我们一群野孩子野惯了,也没人管我们,坏就坏在我哥那祸水。”沐澜说道此处,已然开始龇牙咧嘴,“也不知哪个无聊的龟孙整出来个世家公子榜,把我哥放第一了,从此就成了贵女们追逐的对象。”
嚯,还是个京城一哥。
王盼儿来了兴致:“那你哥这性子,岂不有的烦了。”
“我更烦!”沐澜手中一把金簪重重摔在桌上,气急败坏,“我哥一句男女授受不亲就同她们划开了楚汉界河,那群莺莺燕燕天天就围着我,企图通过我来结识我哥。我就不该同她们瞎扯说我哥喜欢心性沉稳,品性上佳的女子。”
“心性沉稳品性上佳,这也没问题呀?”
“问题在于她们理解成了贤良淑德。”
王盼儿:“……”
这就很难评了。
林澜继续道:“然后她们开始争着表现自己的宜室宜家,比不出个名堂来,就拉着我们一群来衬托她们是多么的蕙质兰心。”
表现自己无可厚非,拉着无关人等当垫脚石,确实有点缺德。
“所以你在意的是她们用贬低你们来抬高自己。”
“不然还能在意能不能夺得男子的目光么。”沐澜面露嫌弃,“那群玩意,谁沾谁晦气。”
王盼儿嘴角下撇,很难不认同:“一天天的正事不干,搞出这些世家公子榜的花招来沽名钓誉,又对女子评头论足,的确跌份。那些贵女去迎合他们的喜恶,的确不明智。”
“果然盼儿姐是明白人。”
沐澜看着镜中钗好的发髻,满意地点点头,对盘发的侍女道:“你手巧,你去给盼儿姐也盘个好看的样式,不用管男子喜好,我们就要压她们一头,让她们一天天的盯着我们踩。”
“好好好。”王盼儿乖顺地坐着,等沐澜指挥丫鬟给她梳妆。
没等沐澜给王盼儿挑好衣服,沐川竟然让小厮送来了一件由朱色云锦制成的翟衣,翟衣上还有一顶黄金镂空工艺的花钗冠。
尤其是花钗冠,金丝如线,栩栩如生,一看就是大家之作。
这一套足够贵重,跑腿的小厮毕恭毕敬把托盘放在了王盼儿跟前:“这是前些日子郡王给姑娘定做的,让今日姑娘穿这身一同进宫去。”
沐澜捶胸顿足:“我都忘了我已有品阶在身,早备上这些她们拿什么比呀!”
王盼儿摸着料子和发冠惊叹,就知道后妃争宠争的不是皇帝的宠爱。
沐澜眼巴巴看着:“今日可就得靠你镇场子了。”
穿上这一身,镇不镇场子是其次,不能给长公主府丢人才是要紧的。
王盼儿顾不上同沐澜说话了,紧急唤来一位稍微年长的嬷嬷,临时抱佛脚来学习宫规礼仪。
长公主得知此事,特意嘱咐嬷嬷,不出洋相即可,其它任由外人评说,又不会掉皮肉,别磋磨两位姑娘。
圣上给郡王赐婚的适宜,已在汴京传开。
长公主府的轿撵可入宫门,长公主殿下带着三位晚辈从轿中踏下的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们不动声色打量着这位商贾出身的未来郡王妃,大多都失望地嘁了声。
抛头露面的普通商贾女,能叫天人之姿的郡王走下高台,众人还以为是什么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定睛一看,竟平平无奇。要说美,是能算美的,但着美的程度,实在不足为奇。
些许已经歇了心思的贵女重新活络起来,她们心想,王盼儿这样的都能嫁入长公主府做郡王妃,她们为何不能取而代之。
长公主与一双儿女可不会管顾那些大臣与眷属的心思,尤其沐川,拢着王盼儿走到女眷席位,叮咛嘱咐了好一番,才一步三回头地不舍离开。
不用明眼看,也知宝贝得不行。
等她入了席,也被长公主与郡主护在中间,直叫那些心思不正之辈眼热。
女眷席位没有男席严苛。
当今两位太后,母妃皇太后已丧子势微,今上生母——圣母皇太后正重新将后宫势力洗牌。圣母皇太后并非拘谨之人,女眷们问安见礼后,便由着女眷活动,并在身侧赐了坐,同长公主话起家常来。
后辈们,三三两两,按着平日的亲疏远近,各自凑成了小圈。
沈玉娇一行惊叹地围着王盼儿转了一圈,叽叽喳喳地开始评头论足。
“还未过门就舍得将云锦拿出来裁衣,郡王爷可当真是舍得。”
“澜儿你也有爵位了,你怎么不做一套?”
哪壶不开提哪壶,沐澜半是嘲讽半是无奈道:“有了媳妇忘了妹妹,我哥是想不起我来咯,好巧不巧我自己也忘了。”
众人牙酸:“这么大的事情也要忘,如今你可是郡主了,不同以往哩。”
沐澜撇撇嘴:“我都还没适应这个郡主的身份,太不真实了,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母亲就这么把父亲给休了!”
“说点你们有兴趣的。”沈云娇挥了挥手,召唤了七八个脑袋凑在一起,而后神神秘秘道,“你们知道林大人在被休后,是什么光景么?”
沐澜这些日子还真没空去打探;这位生父是什么境况,她好奇:“什么光景?”
沈云娇啧啧两声:“大癫啊,他竟以为自己要重归仕途,一步登天了。”
有人问:“他怎会有如此不切实际的幻想。”
沈云娇道:“许是假了长公主府的威风,被那群见风使舵之辈哄得摸不清南北,以为自己真有王侯将相之才了,今日我还撞见他在宫门口大闹呢。”
有人附和:“我也看到了,真辣眼,丢人丢大发了,也不想想圣上与长公主殿下什么关系,被清出了长公主府,还能有什么好日子。”
沈云娇道:“圣上估摸念在他是澜儿与郡王的生父,才没剥了他的官爵。还听闻澜儿那祖母,日日撒泼,说长公主翻脸无情。”
祖母喜欢沐川是真喜欢,金疙瘩孙孙抱着不撒手。可她的喜欢并不纯粹,她需要这个金孙孙给自己贴金,给林家贴金,一来二去的,沐川不是傻子,自与她也无法亲厚了,更别提重男轻女思想下,被忽视的沐澜。
沐澜听闻这些,脸色不太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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