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家门童窝在耳房里睡得正酣,忽听得关纤云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听岔了,忙不迭跑出来卸下门栓,定眼一看,顿时吃了吓。
“二小姐——呦!怎么淋成这模样,我这就去给老爷知会一声!”
关纤云三两步迈进门,急急道,“府上的郎中可还在?你快去给我备马车,先别惊扰了爹!”
门童听她说话火急火燎,也不敢多问嘴,一阵风似的跑进大院深处。关纤云执伞站在檐下,急得来回踱步,手指甲把掌心抠出深深浅浅的血痕。
不消半刻,车夫顶着斗笠把马牵至阶下,漆黑深院里一点红晕逐渐放大,靠近——是那郎中趿着鞋提灯赶来,已是跑得气喘吁吁。
关纤云替郎中接过灯笼,委声道,“实在叨扰您,我家夫君风寒入骨,到处请不到郎中,这才没办法来找您了。”
郎中拧一把胡子上的雨水,朝她摆摆手,“二小姐言重了,烦请先上车,好仔细告诉我姑爷的病症。”
关纤云应声收伞,正要上车,却看见院里又有一点红晕朝她靠近,透亮如磷火,呼喊声音在雨幕中听得不甚真切。
“纤云——你先等一等!”
她听出来是阿姐的声音,扭过头剜了一眼那门童,门童吓得脖子后缩,怯懦道,“大小姐吩咐过的,您若是来了,不论何时都要知会她……”
她心头火起,欲待开口,关纤月已经执伞跑到她身前,后头还跟着一个提灯侍女。
“大晚上一声不吭来了又走,知道的是回娘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做贼呢!”
关纤月嘴上数落,手却挽上她的胳膊,隔着纱袖只觉又冰又凉,心头便有些发酸,“跑这么远来请郎中,是为了傅家公子罢?”
从小养尊处优的小小姐,几时受过这种委屈?关纤月无奈自家小妹太优柔寡断,一口恶气噎在嗓子眼,哭也不是,骂也不是。
关纤云低下头不敢多言,手指暗暗扭在一起,“阿姐,傅元他实在病重,我先让郎中去治病,改日一定回家好好同你叙话!”
说罢,一面挣开她的手就要上车。
“不行!我这回儿跟你回去,倒要看看你这几个月究竟吃什么住什么!”
关纤云心中警铃大作,无奈拗不过阿姐,心里又急着给傅元瞧病,只得妥协让她也上了车。
车厢内姐妹俩同坐一处,郎中正对着关纤云,瞧出氛围不对劲,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道,“二小姐,姑爷这病可有个由头?”
关纤云抿嘴道,“傅夫人跟我讲过,他从大漠回来后就落下病根,每逢阴雨天骨头刺痛,我疑心是骨痹。”
郎中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若只单是骨痹,那也不甚麻烦。唯独姑爷在国公府那么久都没把病治好,倒不像这般简单的。”
关纤云不应声,心里七上八下,整个人紧挨在长姐身上才不至于倒下去。
马蹄在空无一人的青石板街上奔腾,夜风呼啸,待回到居处已是寅时。马车停在巷口,关纤云提裙跳下车,扭身朝郎中道,“巷里没灯,您千万跟紧我,别走岔路。”
郎中应声跟着。关纤月挽上她的手,四下打量,不住地皱眉头。
“你平日里就住这儿?亏得林管家还告诉我你住的清净敞亮,敢情是在骗我。”
关纤云自知理亏,只顾一个劲儿地埋头走路,小声嘟囔道,“里巷头清净,茅草屋敞亮,哪里又骗你了……”
三人行至离家门口丈来远时,百里正拿着玉镯子准备出去,看到关纤云忙抢步上前,道,“小娘子不好了,我家公子方才吐血了!”
“吐血?!”
关纤云心头一颤,踉踉跄跄推门而入,穿过院落,扑到榻前去试傅元的鼻息,手抖如筛糠。
“傅元?你能听到我讲话吗!”
傅元双眸紧闭,面上唯唇角间一丝溢出的血色,呼吸如有万箭穿心,用尽全身力气也只能吐出一声呓语。
“娘子……”
“我在这儿,我给你请来郎中了,你不要害怕。”
关纤云闻声捧住他的手,眼泪纷纷落下。
郎中紧随其后,放下药箱上前道,“二小姐,我来给姑爷把脉。”
她如梦初醒般松开手,傅元的腕子便如断线风筝似的直直落到塌上。郎中上前号脉,面色越发凝重,半晌没有动静。
关纤云心脏扑通乱跳,直到郎中缓缓起身,才走上前去颤声问道,“他究竟如何了,病的要不要紧?”
郎中长叹一口气,沉声道,“公子身上并非骨痹这般简单,殊怕还有异毒侵体。可惜在下医术有限,如今只能先给他开一丸救心丹吊着气,小姐日后再按我开的方子熬药,方可抑住三分。”
说罢,从药箱最底下的屉中取出一枚暗红药丸,服入他口中。
关纤云双手捧住腮颊,只觉眼前一片漆黑,掌不住地发晕,“您的意思是,这病治不好了?”
郎中不忍多言,拿出纸笔写下药方,递给她道,“总共十二味药,其他的倒还好寻,独独这一味阴凝草,生于西蜀,千年成材,通常是有市无价,一株难求。”
关纤云颤手接过药方,开口问道,“那我去哪里可以买到这味药材?”
“在下亦无能为力。”郎中摇摇头,道,“小姐若是能日日在临安府各大药铺候着,兴许还能买到半两……”
日日在药铺候着?
且不说她还要出摊赚银子,哪怕真让她候到了,又哪有钱买下如此贵的药材?
关纤云心里千头万绪无从问起,只得先拖着步子把郎中送至门外。一转身,长姐正悄立檐下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阿姐,你先回去吧,天都快亮了……”
连日暴雨也渐趋和缓,日光熹微,她却浑身止不住寒噤。
关纤月走上前,颇为心疼地拭去她眼角泪水,轻声道,“你如今已是仁义尽致了。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真要让他拖累你一辈子吗?”
“我不能抛下他不管,傅家人待我好,我答应过他们……”
关纤云声音呜咽,被长姐截断话头。
“纤云。”她嘴角含笑,眼神却透出哀恳,“你是不是,喜欢傅家公子?”
关纤云一怔,目光躲闪,“不,不是的!他可是个傻子啊,我怎么会喜欢一个傻子!”
关纤月看自家小妹的反应,一颗心顿时沉到谷底,眸子也逐渐氤氲。
“你每次撒谎都会结巴,不敢看我。纤云,我知道心悦一个人便想为他倾尽所有。可你不能指望这点喜欢过活,总得给自己谋条出路……”
她还有话想说,却化作一声哽咽堵在嗓子,而关纤云只是垂眸不语,眉宇间满是倔强。
“阿姐,我一定会想办法。至少他现在没死,我就不能丢下他。”
关纤月咋声,深吸一口气憋回眼泪。
“好,你当真铁了心救他。”她牙缝里挤出几句话,顿了一顿,转而又露出微笑,“那阴凝草其实可以用另一味药材作替,我本不愿告诉你,但你既然心意已决,身为长姐,我不能不帮你。”
关纤云抬起眉毛,连声问道,“什么药?阿姐你快告诉我!”
关纤月嘴角微勾,附在她耳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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