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后,某夜子时。
关府万籁寂静,鸟虫不鸣,掌灯小厮也靠在院墙旁打起瞌睡。
西厢闺房红烛阑珊,关纤云的丫鬟一边紧盯着自家小娘子,一边手忙脚乱地剪去烛花。
“小姐,这都三更天了,您不睡觉,拿这么多首饰出来做什么啊。”
关纤云不理她,只一个劲儿把梳妆台上的金玉步摇,珠翠耳坠,还有不甚值钱的小首饰全部叮叮当当塞进布包里,打上结,看着已经洗得浆硬的布袋子松了一口气。
“海棠,给我掌灯,我要去南院。”
说罢,自顾自背上包,踮起脚走出房门。
“小,小姐,您不会要离家出走吧!”海棠跟在身后,急得快要哭出来。关纤云转过头,皱眉嗔她一眼,“小声些!”
两人一路弯弯绕绕,走到南院矮墙下。
南院本是关纤云生母祝氏的院子。祝氏不爱花柳,唯独钟意翠竹,南院下人也就投其所好,在此种下一大片竹林。每每盛夏,竹影打在白墙上,婆娑翁郁,沁人心脾。
如今祝氏已故,爹也不曾再纳妾,南院无人打理,竹子反倒比之前生得更高大。
关纤云无心赏竹,脚踩矮墙旁的大瓷水缸,手指紧紧抓住石砖缝,三两下爬到墙头,朝墙外吹了声哨子。
不一会儿,墙根处钻出来一个年龄跟她相仿的姑娘,抬头看向关纤云的眼神有些埋怨。
“小姐说好亥时来的,害我在这里白白等了一个多时辰,腿都蹲麻了。”
关纤云站在高处,胡乱揉一把那姑娘的头发,“对不住啊桃枝,路上耽误了点时辰。”她把背后的包拿出来,“里面是我的全部家当了,你一定找个好当铺,别被人坑了!”
桃枝稳当当接过去,“放心吧小姐,既然是添给长小姐的嫁妆,我肯定不会乱来的。”
关纤云咧嘴一笑,还想说什么,忽听得墙外不远处有呢喃说话声,赶忙挥手示意桃枝蹲下,自己也委下身子,只漏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探头望去。
“尉郎,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关纤云皱眉,只觉得这女子声音有些耳熟。
“巧儿,你这么做会把自己毁了的,我要带你去金陵……”
巧儿?谁叫巧儿?
关纤云听过这个名字,却死活想不起来,正欲踮脚看看是哪家小娘子这么大胆,敢夜会情郎,没成想脚底一个打滑掉入水缸,虽没有摔伤却也实打实吃了一嘴灰。
“咳咳!疼死我了……”
她抬起头,从缸底看过去,只有一片漆黑的夜幕里点缀星子,竹叶摩挲,簇簇落入缸中。
再一打眼,沿着缸口缓缓露出四个人头。
海棠,桃枝,她的阿姐,还有一个没见过的玉面小郎君。
四人盯着她,神色各异。
她回过神,猛地从缸里钻出来,一双眼睛瞪得比鸱鸮还大,“姐,你你你,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想起来了,她的长姐生辰那日是乞巧节,爹给她大名取个“月”字,乳名正是“巧儿”,意喻她寻得好人家,夫妻和睦。
关纤月也破天荒地结巴了:
幽会情郎还被自家小妹逮到,她此刻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小郎君把关纤月护在身后,朝她低头作揖道,“关小娘子,在下中书舍人尉氏次子,尉长安。”
关纤云挠挠头,目光灼灼地看着那尉二郎,似乎是要把他盯出一个窟窿,“所以你们是在——私会?”
关纤月轻咳一声,“纤云,今天的事,我会跟你讲清楚,你先回去吧。”
“这怎么成!”关纤云一把握住她的手,“姐,你们俩,多久了?”
关纤月面红若桃花,朝她伸了个食指。
“一月?”关纤云微微皱眉
对面支支吾吾答道,“一年……”
“一年?!”关纤云咋舌,竟对她生出一股敬佩之情,“那你为什么从来没告诉我过?”
尉长安抬头看向她,轻声解释道,“我本来打算下个月就来府上提亲,谁知巧儿告诉我,她要……”
关纤云愣住。
不消说,她知道尉长安为什么不能来提亲了。
她只觉得自己如今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不仅把父亲气得心疾复发,兄长无心仕途,还毁了长姐的一桩好婚事。
不对,她是要毁了长姐的一辈子。
月光下,长姐露出关纤云长这么大从未见过的神色,一双丹凤眼洇湿水雾,仿佛下一秒就要如竹叶般随风逝去。
“纤云,这件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
关纤云感受到长姐的手指勾住她小指,祈求般,撒娇般,在空荡荡的广袖口里摇了摇。
“求求你,好吗?”
关纤云忍住眼泪,点点头,又摇摇头,提起裙摆,头也不回地跑出院子。
她此刻只想带着那个傻子世子一头撞死。
*
关家小姐再怎么闹,也是关起门来撒泼,哭声传出院门便是狸猫哼咛,传到皇城内便是一缕春风,无人在意。
关纤云这几日被软禁在阁楼,梳妆台上还搁着前些晚上准备送出府当掉的的布包,时刻提醒她,世界上再没有比她更自私的小妹。
今天是两家纳采的日子,府里一早挂起红灯笼,各色花枝修剪整齐,小厮着新衣,只等媒人来送聘礼。
关六山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嫁一个傻子已是让闺女在临安秀女里尽失脸面,若是傅家还看不上眼她,随便送点聘礼作打发,那他无论如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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