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总管只身拦在三个徒弟身前，唾了一口，“娘的孟老三你就是故意的！”
这一句骂，震的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孟清仪单手负在身后，睥睨着四个戏子般的奴才，将那破册子随手扔到一边，冷脸不语。
看他们还能闹出什么戏码来。
在孟家所有奴才眼中，最为和善的主子除了孟二公子，便是孟三老爷孟清德了。
孟二公子虽说常与他们同劳作同辛苦，在大家眼里也不过是觉得这都是二公子拉拢人心的手段罢了。
而孟三老爷德高望重，和蔼至极，平日里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不敢报给大老爷的，只消报给三老爷，那再大的事也都不是事了。
是以曹总管这一骂，所有人都默认是破釜沉舟，要同孟家割席了。
大家都不说话，现场安静的可以听见风过的声音。
之前他们还会在曹氏师徒和赵执笔之间左右摇摆站队，如今却是大气都不敢出，想避开都不敢抬腿走开。
“孟三老爷，”曹总管这句‘孟三老爷’叫的可谓是阴阳怪气，“咱不说是跟着孟家从一介小小盐商发家至此，那也是伴了二十几年的老伙计了！”
“试问如今孟家可还能找出一个比我资历还老的人了？！”
“三年天灾大旱，走了多少兄弟，我曹通海都压着几个徒弟一起扛过来了。如今眼瞅着日子好了，便要扔下我们是吧?!"
此话听得方木然心里一惊，四下一看，所有人也都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着对方，面露不忍。
如果在孟家兢兢业业二十年最后只能落得被赶走的下场，那还有必要掏心掏肺的卖力吗？
孟三老爷倒是不慌，不紧不慢的说，“可若是这个伴了二十几年的老伙计，身染疫病隐瞒不报还要强行上船祸害孟家所有弟兄呢？”
一时间哗然一片。
原本拥在一起的人群默契的往外散开，将那师徒四人隔的远远的，纷纷举起袖子捂住口鼻。
孟三老爷冷漠的面孔上摆出一副于心不忍的模样，“我孟氏从兄弟三人跟着盐老爷做事，到如今全族数百人之多，又何尝不知这些老伙计是有多么的功德无量，做出此举我也很心痛啊！”
孟三老爷用袖子擦擦双眼那不存在的泪水，抬眼又失了感情，“只是如今的孟家和当初不过几十人的规模不同，我孟老三！”
他狠狠地叫着自己的名字，莫名的刺耳，“要为全族上下数百人负责！”
接着对那师徒四人拱手一礼，“准许你们上船事小，可这疫病若是在船上传开，又该如何？”
“你们要让商队所有人给你们陪葬么？！”
“陪葬可以，我孟老三活了几十载早就活腻了，可若是商船无法入港，一船的货物砸进海里，你让远在京城的孟家数百人又怎么办？”
“你这个在孟家辛苦了不过二十的老伙计，竟是要让整个孟家因你们而亡，为你们陪葬么？！”
此言一出，所有人心头一惊，一步一步地挪的远远的，看向这四个人。
曹氏师徒仿佛罪人一般被孤立出来。
孟清仪冷眼瞧着这一切，又软下声音，“诚然，没有提前通知你们是我的不对。只是这是为了周全你们的脸面。”
“如今你们既然撕破了脸面，我也不妨跟在场的各位说一声，以防日后哪位兄弟翻起旧账来说我孟老三不近人情！”
“曹通海！连同徒弟李延！芥子！茉子！四人皆染疫病！”孟三老爷高声宣告着，“他们患此重症却隐瞒不报，企图混上船祸害弟兄们！”
“若是在场诸位想顾及这十几年情谊，准他们上船继续做事，我孟老三自然是听弟兄们的。”
“现在只听弟兄们一句话！”
话音落地便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曹氏师徒被怼的说不出话来，自知理亏，低着头窃窃的看着周围，暗自希翼有人能顾念旧情为他们出头。
然而没有。
似乎是为了彰显自己的恩德，孟三老爷接着说道，“我孟家并非唯利是图，枉顾性命之辈，如今实在是无奈，只能舍下四人保全百人！”
“方郎中何在？！”
猝不及防被点名的方木然：？
紧接着以她为中心，让出一条通向正中的路。
方木然硬着头皮走出来。
孟清仪换上一惯和蔼的面孔，“为证实孟某所说，还请方郎中清查一番。”
其实不用清查，只抬头看一眼曹通海的脸，方木然就几乎可以断定孟清仪所说非虚。
曹总管确实患上了‘疫症’。
从他的脸颊知道脖子，整整一片都起了红疹，严重的地方甚至起了脓疱。
典型的‘蛇盘疮’。
顾名思义，蛇盘疮长起来就像是盘踞的长蛇，一般是在腰间一圈，所以在现代也叫做‘带状疱疹’。
是‘疫症’但又不完全是。
这疱疹若是长久不治，发展成脓疱，被脓水沾染上的人多半都会被传染连带着起毒疮。
可若是治疗既是，其实也不过是一般的皮肤病。
在方木然看来其实不至于要将他们直接驱赶出孟家。
孟三老爷既然将曹总管三个徒弟也排除在外，怕也是被曹总管传染了，只是不知道到了什么程度。
见方木然一直在原地踌躇不前，孟清仪也没催，幽幽说道，“方郎中不敢上前，只怕是知道曹氏四人身有疫症，怕被传染罢？”
说完，手一招，不知从哪闪出来四人站到他身边，孟清仪继续说道，“我看也莫要耽误大家的时间了，若是误了停港的时辰，可是要赔钱的，届时缩减的可都是大家的赏银。”
那四人齐刷刷的掏出巾帕遮住了脸，走上前就要去抢曹总管的腰牌。
八个人一时扭打在一起，只是周围的人没有一个敢上去劝架，甚至默默又往后退了几尺，生怕他们沾染上自己。
方木然看看孟三老爷，又看看那边被孤立的曹氏四人。
她之前被挤到人群边上，只能听声音，如今看清了几人的脸，发现那个叫茉子的男孩有些眼熟。
是前阵子替她出库的下人。
方木然心里更不好受，但她不过是小小郎中，还是临时被冠上的身份，以如今这样混乱的场面，她又如何能阻拦住。
她想偷偷退出去，身后不知是谁又将她往前拱了拱，暗自推了她一把。
方木然回头望去，这些人睁着一双双清白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她，不说话，但是态度明显。
这群人自己不想为曹氏出头平白得罪孟三老爷，也不想让孟三老爷带来的四个人轻易顶了曹氏四人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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