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哥哥,其实,除了我在你们府里读书的那两年,我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也很少像今天这样坦诚相待。”虞穗不是贸然做这样的决定,“一来,陆老夫人并不愿意让我嫁进陆家,二来,我们二人看起来性情相近,可是,并非如此。”
少年郎露出焦急之态,陆晚舟慌忙道:“穗穗,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我保证,我绝对不会和你大姐姐有任何关系,至于秦氏,我方才说的那些话,也并非有责怪你的意思,你如何待她,我绝对不再干涉。”
“陆哥哥,我并没有生你的气,也不是在和你赌气,只是婚姻大事,并非儿戏。”虞穗的声音不重,但透着坚定和冷静, “我们的出身不同,经历的事情也不同,你是天之骄子,而我,爹娘和离,继母还想置我于死地,我没办法只顾儿女情长,而不为自己打算。”
“我怎么会不理解你?”陆晚舟身子前倾,想要去抓虞穗的手,顿了下,他克制着心头的紧张和不安,“穗穗,我知道你想要找一个能让你全身心依赖并信任的男子,这些,我都可以做到的。你若还不相信,你想让我做什么,我都可以。”
“你真的可以做到吗?”对上陆晚舟的目光,虞穗问道:“那为何你刚才犹豫了?”
“我……”
陆晚舟张了张嘴,他想要解释,可他也没办法欺骗面前的女子,屋里一时间又安静下来。
虞穗问的那几个问题,他确实不能立即做出决定。
虞穗轻笑了一下,她并不意外陆晚舟会有这样的表现,“陆哥哥,虞家和你们陆家结亲,说起来是我高攀了,可你有想过,你我成亲后,我会遭遇什么事情?”
“陆老夫人的刁难,虞瑶也不会轻易放弃,随之而来的是许多矛盾和争吵。还有,你是太师府的嫡长孙,凡事你要以大局为重,你不能忤逆老夫人的意思,也不能损毁陆家人的声誉,你不会说什么重话,也很少和别人起争执,你总是想要用最完美的方法解决一件事情,不愿和人撕破脸皮,但我不是这样的。我们两个在一起,会很累很累。”
陆晚舟摇摇头,“穗穗,我还是不明白。你所担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再者,便是你我性情不合,我也可以改啊。”
“你心细谨慎,事事想的长远,可你是不是太谨慎了些?因为可能有的矛盾与不合,便要拒绝经历这些事情,拒绝和我在一起,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我。”
是啊,她是不相信陆晚舟。
“我报官,你说我有些冲动,你祖母那样下我的面子,你却觉得是我不常去陪你祖母说话的缘故。我问你问题,只是想要一个让我安心的答复,你都在迟疑。”虞穗质问道:“陆哥哥,你要让我怎么相信你?”
她把腰间的荷包取下,放到小几上,继续道:“这里面装的是银子,我想要赚更多的银子,是因为我害怕哪一天会什么都没有,可你不同,你锦衣玉食,什么东西都唾手可得,这些银子,对你而言不值一提。”
“我是太过谨慎,那是因为,你没有经历过那些事情。”
她被秦氏拦在门外,同样的事,却不会发生在陆晚舟身上,也没有人敢这样对陆晚舟。
不同的经历,注定他们二人有很多的不合适。
虞穗最后问道:“陆哥哥,如果你处在我的位置,你会不会像我这样?”
注视着面前的姑娘,陆晚舟艰难地在心里道,会。
他不想这样承认,可他不得不承认。
深深的无力涌上陆晚舟的心头,他很清楚,不是虞穗太过谨慎,而是他不能让虞穗彻底信赖。
是他忽略了虞穗的感受,也是他太过自私,总想让虞穗替他着想,而没有考虑过虞穗的感受。
陆晚舟攥紧双拳,心头的酸涩蔓延到了喉咙处,“穗穗,对不起。”
虞穗鼻尖儿一酸,愧疚地道:“不是这样的,陆哥哥,你很好,是我要求太多了。”
她和陆晚舟之间,掺杂的东西太多了,快刀斩乱麻,虞穗又道:“陆哥哥,这几年你对我的照顾,我心怀感激,但也仅此而已。”
陆晚舟心弦一颤,难以置信,只有感激吗?
他不相信!
虞穗咬了下唇,今天发生的事情,倒是让她坚定了那个想法,“还有,陆哥哥,我打算回祖宅待一段时间。”
陆晚舟苦笑了下,虞穗还真是绝情,一点挽回的机会都不给他,“穗穗,你不想见到我的话,我是不会去打扰你的,你何必回祖宅?”
“我不是今天才有这个念头的。”虞穗深吸一口气,望着对面的郎君,认真地道:“陆哥哥,希望你能早日找到共度一生的姑娘,到时候,就是我不在长安,也会给你准备贺礼的。”
望着虞穗离开的身影,陆晚舟握紧双拳,满是不舍与懊悔。
现在他没有功名,只能依靠陆家,给不了穗穗想要的安全感。或许,等他有了功名,让穗穗看到他的改变,穗穗就不会离开他了。
*
虞振山回到家,只见虞瑶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
他不解地道:“瑶瑶,这是怎么了?”
虞瑶抹了抹泪,“爹爹,娘病了好久了,一直不见好。”
虞振山有段时间没去秦氏的院子,他皱着眉,“怎么不告诉我?”
虞瑶哭起来,“娘不让女儿告诉您,娘说她做错了事,理应受到惩罚。”
“若女儿早知道母亲会把二妹妹拦在府外,女儿一定不会同意的。爹爹,娘亲知道错了,您不要厌弃她,好不好?”
虞振山心底的不满和怒气散了些,“别哭了,我去看看你娘去。”
跨进屋子里,虞振山沉声道:“病了就该吃药,你这么大的人了,莫非还要像孩子一样用病情来要挟人?”
秦氏虚弱摇摇头,“老爷,不是这样的。我想起了瑶瑶小时候的日子,那时候,我们母女两个整天待在屋子,盼着你能过来见我们一面,只要能见到你,哪怕什么都没有,我也甘之如饴。”
“可后来,我想要的更多,我想能时时刻刻见到你,想要让瑶瑶光明正大喊你一声爹爹。我越来越贪婪,害怕穗穗抢走你,穗穗对我的厌恶,我也是知道的。我做了那样的蠢事,可是,老爷,我并没有想要害穗穗,我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罢了。”
秦氏哭起来,“我无颜面对你,也没办法面对穗穗,我不是一个好妻子,你把我休了吧。”
秦氏“如此坦诚”的一番话,瓦解了虞振山心里的冷硬,“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就这么想我休了你?”
“只要你知错能改,往后不再犯,你还是虞府的主母。”
“老爷……”,秦氏埋到虞振山的怀里,梨花带雨哭起来。
清舒院里,云桃进来,“小姐,老爷让您去前院用晚膳。”
虞穗照了照镜子,“走吧。”
到大厅的时候,秦氏也在。
虞穗细眉微扬,前几天虞振山并不去秦氏的院子,今个倒是秦氏也在这里,看来,秦氏把她父亲给“哄”好了。
看到她进来,秦氏忙站起身,“穗穗,是母亲做错了,母亲向你赔罪。若我再有这样的念头,便让我遭受天谴,孤苦一辈子。”
虞瑶跟着站起来,红着眼眶,“二妹妹,我也向你赔罪。”
视线掠过母女二人,虞穗轻轻笑了一下,“真是母女情深啊,她哭,你也哭,不知情的,还以为是我欺负了你们!”
母女二人身子一僵。
虞穗讥讽地道:“赔罪就不必了,得亏我福大命大,没有出意外,不然,我应该是不能站在这里听你们说这些可笑的话了,咱们府里,也是要一片缟素了。”
“一片缟素”,这几个字刺痛了虞振山的心,他脸色沉了沉,看到秦氏那张脸,他又觉得有些不顺眼了。
必须得让虞穗原谅她们母女两个,这时,虞瑶哽咽地道:“二妹妹,囹圄里的犯人,尚且有悔过自新的机会,娘亲已经知错了,她甚至还病了一场。如果,你还要记恨,就记恨我吧,不要记恨娘亲。”
这对母女,总是这样,一幅无辜又委屈的模样,仿佛虞穗不原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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