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姜趴在榻上,闷闷想着,渐渐合上了眼。
这一觉睡得不太踏实。
梦里黑云压顶,魔界陈兵车渠川上,朱厌一声令下,成千上万的魔族携了凄风苦雨,杀气腾腾一齐奔来,神族将士节节败退,直退到大荒与神界交界上。
应龙神化作神龙本相,飞身上前,她正要急急追上,就被身边之人一刀刺入心口。
满天血雨中,她自高处坠落,重重摔落在地,激起一地黄沙,五脏六腑传来钻心的痛,透过漫漫黄沙,看见应龙神急急朝她奔来,却被朱厌寻到空当,从身后将他一戟贯穿。
半空中,鲜红的血液喷薄而出,金龙怒啸。
一瞬间天地变色,时光骤停,凤姜只觉血液逆流,密密麻麻针扎一般的疼爬上心口,恍然间已痛到难以忍受的程度。
她猛地睁开眼。
摸一把额头,发现冷汗早已打湿了额发。
眼里是熟悉的碧色轻纱帐顶,窗外海棠花树长势喜人,花叶盎然,连成一片喜庆的火红色。
她又梦到了车渠大战那日。
老天当真是眷顾她,两万岁时使她有幸同应龙神上了战场,打下那场威震三界的车渠大战,她昏昏沉沉睡了五万年,醒来竟三生有幸地名列青史。
梦里都不忘提点她,要时时牢记这份眷顾从何而来。
凤姜翻身下床,行至桌前,想给自己倒杯茶喝,却发现手颤抖得厉害,根本没力气,洒了半壶出去,才成功倒上一杯茶水。
她捧着茶,倚在窗边,看零零散散几颗星子嵌在天幕上,夜色幽静,风光无限好。
窗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看去,就见窗棱处突然冒出一个元宝头。
凤姜吓得手一抖,端着的茶水撒了一大步出去。
……那是她好容易才稳住力气倒出来的一杯水。
元宝头的主人嘟着肉脸,笑得谄媚:“菱叶姐姐,是我。”
……罢了,她叹了口气,道:“好好的小殿下你,为何有门不走来爬窗台?”
小豆丁没回答,只道:“此事说来话长,且让我先进来。”便要举起小肉手将窗拉开。
凤姜按住窗:“那就长话短说。”
小豆丁左右张望,有些急:“菱叶姐姐你先开下门,我带了医官来替你瞧伤,陆……医官哥哥此刻就在门外。”
医官?凤姜感到有些奇怪,大晚上的请医官为她看病便看病吧,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要放着正门不走,他在躲谁吗?
虽疑惑,但还是照做,将内室门外里一拉,看清门外场景的刹那,差点叫出声来。
门外,一面容清秀的蓝衣神君挎着口乌木药箱,礼貌地朝她点了点头:“见过九公主,在下乃祝枝上神座下的一名神官,此次受小殿下所托,来为你疗伤,九公主唤我陆英便好。”
凤姜嘴巴徒然张了张,硬是没说出什么话来。
陆英侧过身看向窗边的小豆丁:“小殿下可否告知,九公主到底是什么病症?”
见了他便愣在原地,还愣了这许久,莫不是伤了脑子?
凤姜回过神来,答道:“伤在肩上。”
“陆英神君请随我来。”
她努力克制住自己,才没直接唤出陆英的大名来,转身往罗汉榻上走,一边走一边消化陆英来为她看伤这个事实。
她与陆英,其实相识了已有数万年,互相之间很是熟稔。祝枝性子孤傲,从不肯轻易出手救人,几乎每次她受了伤,都是陆英来替她疗伤。
说起来她结识陆英,还是因为应龙神。
史册上记载她一万五千岁便入应龙神麾下,但史册只记载了后半剌,前半剌并未提及,因此也少有人知,凤姜入应龙神麾下打仗,其实是个意外。
她起初未在前帐战场,只在后帐处理些文书事务,且这在后帐做事的机会,还是凤阙嫌她整日无所事事,碍眼,才硬塞给她的。
应龙神忙于战事,俗务全丢给了后方,缺了衣,短了粮,有什么摩擦,找上门来的全是些软泥鳅似的八面玲珑的神,三两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之乎者也,便将凤姜绕得头晕脑胀,她干得苦闷,心情郁结之时就到后山砍两刀树解闷。
后山一株不知年龄的古树被她积年累月砍出了不浅的裂痕。
有次她气得凶了,欻欻连砍数刀,古树摇摇欲坠之际,应龙神从树后现身,背着手饶有趣味地问她:“小姑娘可愿来我军中打仗。”
她这才跟着应龙神去了前帐,去了前帐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陆英,陆英也挎着个和今日一样的木箱,见了她,连连称奇:“小姑娘天生神力,砍个树竟能将虎口砍出这么深一道伤口来。”
……
小豆丁手脚并用地翻过窗台,哼哧哼哧跑到罗汉榻前,很自觉地搬了了根凳子坐好,诚恳道:“抱歉啊菱叶姐姐,今日我连累你受伤了,故我请了陆英哥哥来替你瞧伤。”
见凤姜只是道了句多谢,态度并不很热络,又睁着清凉的黑瞳,眼神坚定:“陆英哥哥乃祝枝上神座下医术最高明的神官了,有他在,菱叶姐姐你身上的伤口定不会留疤的。”
凤姜笑了下,虽她不在意留疤不留疤的,但小豆丁也是一片好心,她坐上榻,手脚麻利地撕开肩头的衣服,露出狰狞的伤口,道:“那就有劳陆英神君了。”
陆英提着药箱踌躇了下。
现在的下界女仙,都如此不拘小节了吗?
凤姜并未注意到这点,只因陆英从前总嫌她磨磨蹭蹭,她动作稍慢一点,陆英便要阴阳怪气:“还嫌你伤得不够重,想死得再快点?”
是以她剥衣服的速度一次快过一次,与陆英数千年的过命交情,俨然将陆英当成了个无关性别的亲兄弟。
小豆丁:“陆英哥哥,哪里不对吗?”
“无事。”
陆英开箱,取出一把小钳,看到伤口后,皱了眉:“九公主,小殿下找上我时,说你肩头扎进一块岩片。”陆英盯着淌血的伤口,道:“岩片呢?”
凤姜不以为意:“那个啊,我嫌它碍事,拔了。”
陆英问:“拔了?怎么拔的?”
“用手拔的啊,它一直嵌在伤口里,往外渗血便罢了,动一下,便痛一下,也不是个事,我索性就给拔出来了。”
陆英沉着脸:“赤手取出异物,还拖到现在才处理,也不怕感染。”他落钳,取了块包着草药的纱布敷上,“九公主这个坏习惯,与我一个故人,倒是相似。”
小豆丁撑着脸问道:“我怎么不知道陆英哥哥你有这么个故人?”
陆英没好气地在纱布上系好一个结,阴测测道:“小殿下当然不认识了,我那故人当年便是总不将我的话放在心上,伤重死了。”
小豆丁:“……陆英哥哥你节哀。”
凤姜:……她怎么不知道自己何时死了。
陆英阴阳怪气一笑,似还有下文。
凤姜心中一凛。
她清楚陆英的臭脾气,预感他接下去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锥心的话,赶紧轻咳一声,道:“陆英神君可否轻点,有些疼。”
陆英手上动作未见慢下来,腾出一只手,往药箱内探区、去,摸索了片刻,掏出一块木板,递到凤姜嘴边:“喏,痛的话就咬着吧。”
凤姜嫌弃地别开眼。
陆英行医,下手从不会轻,遇到忍不了疼的伤者,便会掏出一块木板,让他们咬着,她头一遭没有经验,老老实实地一口咬下去,咬得扎实,差点把一口牙给铬掉,是以后来长了教训,再痛,也不咬了。
“可以不咬吗?”她问。
“咬到舌头,死了不管。”
凤姜:……
她今日是非死不可吗。
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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