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宜珠不知他说的什么,忙要甩开那禁锢在双手上的绿色小蛇。
可它却越缠越紧,只一刹那,就将她手腕勒出一道红印子,高昂着蛇头吐着蛇信,做出随时要攻击她之态。
双手上传来的蛇身紧贴着肌肤的冰凉湿滑感,令本就怕蛇的她,杏面倏然变得苍白,惊惶失措,她忙克制着心底升腾沸起的骇意,张张菱唇企图狡辩:“这几日我一直待在马车上,何时做过惹玉郎不快的事?”
见她抵赖,周裴玉脸上冷意更甚,大掌一挥,一个精美的紫色药罂①摔在地上,咕噜噜转了几圈,贴着她脚尖停下。
赵宜珠认出这是她托李千户买的药膏,当即猜到此举可能戳到了他的软肋,立马拿定主意,仿照嫡姐平时做派双眸蓦地泛红,一行清泪从脸颊滑下,委屈万分地别过脸哽咽道:“这个确实是我托军中将士去买的,但我此举纯属——”
她话音未落,男人一把掐住她细弱的脖子,脸上那双碧绿色凤眸透着杀意,沉声道:“还想狡辩?”
赵宜珠何时被人这般对待过,而今日之事也非她有意为之,真真是无妄之灾,她脸颊瞬间由白变得涨红,掩在衣袖中的右手当即蓄力就要回击,心神电转间,忽想到大师姐至今还下落不明,忙改为用力推搡他掐在自己脖颈上的大掌,艰涩的挤出声音求饶:
“我,我,不敢狡辩,我,我确实托那几个将士买这些物什,咳咳,但这纯属无奈之举,只因,这几日我身上忽长了许多红疹子,随行,随行的太医说是风疹,可我随行带的药材等物不知怎么失窃了,咳咳,我这才逼不得已找人去附近集市上买。”
周裴玉乖戾的眸色微闪,但掐着她脖颈却依旧没松动。
赵玉珠此刻丝毫不怀疑,若她不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今日她恐怕就要命丧黄泉,忙再接再厉嗓音发颤艰涩道:
“我知玉郎军法严明,但我这次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前日是找过玉郎的,可玉郎当时并不在,二两说不知玉郎什么时候回来,我身上又瘙痒难耐,本想带着绿翠自个儿去的,刚下马车,恰巧碰到李千户,李千户之前曾在我府上当过差,见我这个昔日旧主被风疹所扰,心有不忍,这才耐不过我的哀求帮我去买了。”
说到最后,愈发伤心起来,渐渐泣不成声:“我这次是真的知错了,求玉郎看在昔日的情分上,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透窗而来的斑驳日光下,少女浑身瑟瑟发抖,哭得满脸是泪,平日那双含笑春眸,望向他的目光满是惧意,不似作伪。
周裴玉又想到前日二两确实与他说过药材失窃以及她曾找过他的事,火气霎时消了大半,放开了她。
缠在她手腕上的绿色小蛇也跟着松开了她。
赵宜珠身子一经得脱,忙捂着颈子连连朝后退,弯腰垂头用双臂紧抱着自己,哭得不能自已。
针落可闻的车厢内,剑拔弩张的气氛渐渐变得和缓,除了女子隐忍惧怕的抽噎声,两人都没开口说话。
日光西移,透窗映照在车壁上的斑驳日光偏移,笼了蜷缩在角落里少女一身。
只见她发髻散乱,鸦黑的几缕发丝垂下,遮住她哭的泛红透着惧怕的眉眼,贝齿紧咬着下唇,清泪涟涟,伤心地想哭又不敢在他面前放声哭,再无前几日娇嗔灵动的模样。
周裴玉这会儿已彻底冷静下来了,见状忽感到心烦气躁,转身再不看她,沉声道:“这次就罢了,但以后若再有事,不许私下找军中将领处理,哪怕是你认识的人也不可,我若不在,可交代二两去做。”
*
常嬷嬷浣洗完衣裳回来时,远远看到周裴玉一脸不善地从马车上下来,大步流星地朝临时搭建的营帐去,心感不妙,忙把装湿衣的水盆递给下人,快步上了马车。
方掀开车帘,入目便见赵宜珠紧闭双眸,身子如瘫痪般趴在小几上,捂着胸口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听到动静,她霎时惊坐起,下一瞬看到是她,眸底的防备之色这才褪.去,又重新趴下。
随着她一起一落的动作,绣满云锦的宽大衣袖滑落至手肘,露出的一段藕臂上长有五六个红色大疙瘩,上面混着几道沁出血丝的抓痕,看起来触目惊心。正是这几日天气闷热被蚊虫叮咬所致。
而赵宜珠因胎里带的弱疾,自打出生以来,一身雪白的皮肉就比常人敏.感,尤其最受不得蚊虫叮咬。以往在乡下别院时,每逢夏季,她都用纱网将门窗封死隔绝外面的虫子。
而今她们吃住都在马车上,条件受限,做不得那隔绝蚊虫的帐子,只两三日赵宜珠身上便被咬了十几个这种红色大疙瘩,这些疙瘩发作起来瘙痒不止,极其痛苦,而他们随身带的药膏早已用完。
见赵宜珠人还惊悸着,却还不忘伸手去抓挠手臂上的红色疙瘩,常嬷嬷心疼极了,忙从怀中掏出帕子帮她擦拭额上沁出的冷汗,另一只手按着她抓挠的手制止:
“娘子再忍耐一下,老奴方才算了下脚程,李千户长这会儿估计已经在返程的途中了,想必一会儿就会把药拿回来,老奴这就去外面再看看。”
常嬷嬷方要起身,衣袖就被赵宜珠一把抓住,赵宜珠失落地摇头:“不用去看了,不会有药膏了。”
以周裴玉方才对她的态度来看,她托李千户买的那些药膏恐怕都被丢掉了。
常嬷嬷惊疑地皱起川字眉,正欲问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下一瞬,瞥见她手腕上的红印子,当即低叫一声:“娘子您手腕,这是——”
“不碍事。”赵宜珠怕她伤心沙哑着声,忙要把衣袖往下拉盖住上面的红痕,可奈何方才周裴玉在时,许是她注意力都在如何应付他上,这些令她又痛又痒的疙瘩尚且还能忍受,而今他人一走,反而令她感到更痒,更难以忍受了。
她忍不住伸手又抓了几下手臂,想到始作俑者,忙睁开眼焦急地往四下一望。
常嬷嬷知道她怕蛇,忙道:“老奴刚才来的时候并没看到那畜生。”
若非方才它缠着她双手,令她动弹不得,她也不会背腹受敌难以还手,赵宜珠眉眼间霎时迸发出冷意,“那畜生爱吃肉,待会儿你去寻点新鲜的肉来,把它引过来。”
之前因为她惧怕蛇,每每见到它都是躲着走,并未往别处想,可今日看来,这条蛇不仅通人性,还能替周裴玉监视和看管她,不可再小觑。
常嬷嬷“哎”了一声,临走时还不忘交代:“娘子,您可千万别再抓了。”
可那股又痛又痒的痒意,如同沁入皮肉般令她越发难以忍受,赵宜珠又不敢再抓,便用贝齿紧咬着粉色菱唇,紧握双拳强行忍耐着,之前脑中闪现的他并未如传言中那般喜欢嫡姐赵宜珍的念头越发强烈。
可不管怎样,眼下她也无法再回京城逼问赵宜珍还瞒着她什么事了。
而之前她还曾天真地以为,她只要略施小计就能和他保持距离,可以今日来看,此举是何其可笑。
甚至往后恐怕她什么都不做,周裴玉也不一定能容下她。
思及此,赵宜珠暗暗在心里再次告诫自己:往后她绝不能再因马虎大意惹怒周裴玉,再给自己带来麻烦。
*
这厢,周裴玉晚间回到后方临时下榻的营帐内时,几名副将已早早候在帐中。摇曳的暗淡烛光下,一个个面色凝重,显然对此次忽遭流寇的事,感到棘手。
见周裴玉来了,钱常将军忙站起身,“末将已经按照将军的吩咐,将和亲队伍中随行的齐国人都排查完了,并未发现异常。”
“还有将军白日抓回来的那几个人,只说自己是落草为寇的齐国人,日子穷得快活不下去了,这才狗胆包天地抢劫和亲队伍的财物,并不认识此次跟随和亲队伍的齐国人,但未将看他们像是练家子,并不团结,就略施小计,将几人分开套话,结果在他们身上搜出了这个。”
并将手里的一枚斧头形状的铁片递了过去。
周裴玉接过看了一眼,拧眉:“戚家人?”
“正是。”
其中一名年轻的副将诧异道:“戚家不是被我们围剿全部死光了吗?”
几个月前他们攻到江浙一带时,被齐国的戚家军堵在城外,对方和他们兵力旗鼓相当,又有勇有谋,导致他们久攻不下,若非当时齐国昏聩,听信朝中奸逆谗言,没及时增援兵力,导致戚家军伤亡惨重再无力应战,他们也不会那么快直破齐皇宫。
“戚家在齐国声望不小,还曾有许多拥蹙,若有漏网之鱼也不是不可能。”
“那些人行踪隐蔽,一时半会我们怎么分辨得出哪个是戚家军!”钱常将军是个急性子,气极一拳砸向桌面,桌面霎时四分五裂,碎屑横飞。
众副将也跟着义愤填膺,只因眼下他们在明,那些戚家军在暗,令他们防不胜防。
周裴玉冷笑一声:“此事并不难,眼下齐国那些手握重兵的重臣子女,皆在我们的掌控之中,这些人暂时还不敢轻举妄动。而观前几次戚家军大肆抢掠和亲队伍财物来看,他们的人应当不少,应当是和人同谋的可能性大一些。”
随即吩咐钱常:“你速去查探此地流寇多少,距幽州还有多远?”
钱常忙肃容领着一干将士去了。
唯有左将军方淮未走,他虽是一名武将,三十出头的年纪,可依旧剑眉星目,庭如满月,俊逸非常,尤其额前一缕白发垂在肩头,抿紧端肃不言时,又给人几分心思极重的气势。
他负手从矮榻上站起身:“几个喽啰而已,以你的智谋,想要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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