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好热闹啊。”季青从车窗中探出脑袋,他第一次见这么多人。
京城九月末的街道终于散去了暑热,人群熙熙攘攘,空气中弥漫着桂花和炸糖糕的香气,对一只狐狸而言,简直没有比这更好的味道了。
那些人居然不是骗子,真的带我来了一个好大的城里……如果这样的话,当那个什么皇子好像也不错。
这里人多,历劫一定会很顺利的。
狐狸偷偷往袖子里掏了掏,摸着沾了几根白色毛毛的绣花钱袋,喜滋滋地想,待会儿要买点好吃的填饱肚子。
这些东西都没吃过,全部来一份,啊不,两份,还要带回去给姐姐尝尝。
马车里的另外一人见他丝毫不知大难临头的样子,良心发现,生出些欺负傻子的罪恶感来……毕竟眼前这少年确实无辜,但为了他们全部人的性命,也只能牺牲少年一个了。
虽说进宫当皇子听起来羡煞旁人,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但情况并不是如此。
这几年储君之争越发激烈,皇子们死的死,圈禁的圈禁,剩不下几个了,按理说应该尘埃落定,由太子顺利即位,但陛下一拍脑袋,居然想起早些年在宫外还有一个孩子。
这下宫内一片哗然,没人摸得准皇帝的想法。
他们一路寻过来,但当年那个女人已经带着孩子远渡重洋,杳无音讯,他们这些人骑虎难下,圣心难测,为了保住性命,只好随便从路边拉了一个来。
说来也巧,正好就有这么一个漂亮到吓人的小傻子自己躺在路上。
皇帝年轻时容貌俊美,据说那位皇子的母亲也是大美人,小傻子这幅皮相往那里一摆,任谁都信了半分,这样的美人可不是地里的大白菜,哪里都能捞出来半颗。
再加上皇帝当年的信物已经到手,勉强算是天衣无缝,总之他们横竖都是死,不如放手博一番。
反正小傻子不聪明,父母籍贯一问三不知,进宫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事情也不会暴露……那些有母族保护的皇子都在宫中都艰难,更别提这什么都没有的傻子了。
那人为了自己不安的良心,准备再叮嘱季青几句,僵硬地转过头去,“我与殿下说的,可都记住了?”
季青茫然地点头又摇头,这人每天都要说好多话,谁记得住……
对面的人一阵无语,强忍不悦,又说了一遍,“此番入宫你就是十三皇子,宫内之人对你一无所知,瞒过去不难。”
季青眨眨眼。
对方以为季青听进去了,便继续说,“陛下不会在意你,众皇子……只能自己多注意,现在你最大的威胁就是掌印太监庭澜,他被人称为九千岁,权势滔天,且心思阴狠,要是让他抓着你的狐狸尾巴……”
对面话还未说完,狐狸就捂着屁股嗖的一下站了起来。
不好!!我的尾巴!
他的手仔细细细摸了一遍自己的尾骨,确认并没有一根毛茸茸的蓬松大尾巴冒出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捂着屁股慢吞吞坐回去,“没事,你继续说。”
你们这些人真奇怪,好端端说话为什么要提我们狐狸,尾巴又没长你屁股上,招你惹你了。
季青气鼓鼓地将自己塞在马车角落里,生怕尾巴真的会冒出来。
对面的人还在喋喋不休,大概就是在说那个庭澜有多么吓人……
狐狸撇撇嘴,我又不傻,才不信呢,隔壁山上的道士一个比一个看起来凶,但其实都很好相处。
他干脆把头凑到窗边,盯着外面卖油炸糕的出神。
这是什么东西?好吃吗?
看起来脆脆香香甜甜糯糯的。
没吃过,想吃。
对面的人见他如此,莫名有些难受,这小傻子不知道自己要去送死,还惦记着吃点不值钱的零嘴。
算了,这指不定就是他在宫外的最后一顿了……
“停车。”
男人下车,顶着季青冒光的眼神,花了几个铜板,给他买了一包油炸糕。
热乎乎的甜糕包在油纸里,发出甜甜的香味来。
季青小小欢呼一声,抱着炸糕开始大快朵颐,也不忘说一句,“谢谢你。”
望着欢天喜地的季青,对面的人愣在了原地,良久,叹了一口气,心里越发纠结,宫里的贵人哪有看得上这种街边小吃的,也就眼前这种小傻子,一袋炸糕都能哄得他送命……他衣裳穿得这样好,怕也是家里人放在手心里疼爱的。
这样的人落到这种地步……也难免让人唏嘘,但唏嘘归唏嘘,如果让男人放了季青,他是万万不肯的。
狐狸不知道男人在想些什么,还在享受炸糕,一边嚼嚼嚼一边偷偷抬眼看,趁发对面呆的功夫,用手绢偷偷包起来几块,塞在袖子里。
这是给姐姐留的。
嘿嘿。
狐狸的炸糕吃到了最后一块,马车也驶入了宫禁,外面热闹的人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寂静,只偶尔有禁军换岗的脚步声传来,整整齐齐,听上去说不出的压抑。
这里连落叶都没有一片,没有山没有水,只有铺在地上冷硬的青石。
季青蹦下车,环顾四周。
他还沉浸在进食的快乐中,嘴里含着最后一块糕,手里捏着吃完的油纸袋子,歪头一脸茫然地问,“你跟我一起进去吗?”
季青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孩子的稚嫩,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眼角留下一道小小的下垂阴影,中和了眉眼带来的艳色,只剩下一池澄澈纯真。
他心里是有些慌张的,之前就没怎么见过人,第一次下山,本来就想在小镇上买个包子再到周围逛逛准备历劫,却稀里糊涂进了这么大一个城。
对方听了这话,嘴张开又合上,回头看看远处的老大和兄弟们,又看看原地站着的傻子,吐出一句,“殿下自己多保重。”最后还低声补充了一句,“当心庭澜。”
话音刚落,一旁的侧门毫无预兆地突然打开。
那人猛地挺直身子,看清为首人的样貌后,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被秋风一吹,心窝都凉了,勉强压住颤抖的嗓子,僵硬行礼,“见过九千岁。”
他说话间心里闪过自己全家的面孔,不禁悲从中来,这下不会要完吧。
身后其他人也齐齐行礼。
也不知庭澜究竟听没听见那句话,但气氛凝滞了,只剩下一脸懵的季青,他搞不清状况,正低着头把装炸糕的油纸袋叠成个小方块,就看见一截深红色的衣摆,织金锦随着人走动显出些波光粼粼来,来人停在他面前。
狐狸对视线格外敏锐,他抬头,登时撞入一双不带感情的眼睛里。
其实千岁大人的眼梢上挑,配合他那张找不出毛病的面皮,合该用种种绮靡的诗句来称赞,但偏偏眸色极深,望过去总感觉有些残忍的暗流在他眼中涌动。
也有人大着胆子要一睹九千岁容貌,毕竟他的美名与凶名并列,但匆匆一瞥后还没感觉惊艳,后颈已经开始冒凉风了。
这就是传说中口含天宪,玉面兽心的九千岁吗?众人非常有默契,把头埋得低低的,恨不得直接把自己塞到地缝里。
只有季青站得笔直,眼睛不闪不躲,直直望向来人,用目光把千岁大人的眉眼样貌描摹了一遍。
这个人为什么看起来跟其他人类不一样?明明都是两个眼一个鼻子。狐狸丝毫不慌,望着来人开始自顾自发呆,认真思考自己的问题。
这番举动让庭澜身后的太监侍卫齐齐倒吸冷气,就算你长得再好看,也不能这样直勾勾盯着九千岁看啊,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面对季青明晃晃的目光,庭澜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可是十三殿下?”
他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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