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寅独自回了县衙,长煊去安顿士兵,便自己处理伤口。
若是长青、长煊在时还好,若这些近侍不在,他极不愿意旁人靠近自己,不管是贴身服侍,还是处理伤口。
这本是为防备士族的,没成想却养成了习惯。
他拿出谢夫人为他准备的纱布,仔细看着布条的纹理,这还是他经常用的那个。
母亲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在乎他的人了。
当初,父亲不顾及他的意愿,让他读经书,而后又要裹挟他拜师陆大人,只有母亲在乎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无论是权力还是经书,他都提不起兴趣,不过若是在盛世,他便有理由退下,但现在的大夏早已经被蛀虫啃食得七零八落,他不能走。
陆大人要扶大厦之将倾,他是大夏中兴里极为重要的一环。
血了结痂,衣服与伤口相互牵扯,他小心扒下里衣。
少时练功,这些伤就是家常便饭,后来因士族把控朝堂,这才装成士家娇贵公子哥,装成了舞不动刀枪的花瓶,连带着肤色也养得白皙了不少。
如今白嫩的皮肤上多了块狰狞的伤口,血肉外翻,流出来的血结痂成暗红色,血沾染得到处都是。
他背着光,高大的身躯在光影下发着光,一只手勉强用绷带缠绕住伤口,包扎的不紧不松刚刚好。
果然,虽然经历了养尊处优,但他还是成不了公子哥。
--
长青自庆功宴半夜听了哨声,便从离林疏影不远处的树上醒来。
他强忍着脑袋的坠重,看着月亮愣神好一会,便不再拖泥带水,迅速爬起来。
无论是谢寅还是林疏影,这两个都不是好伺候的主。
这还没三更吧...
看着林疏影疲倦的眼神和桌子上混乱的笔墨,他顿时打消了先前的念头。
这封信肯定很重要!
也顾不得想什么了,他收好信,循着流民上山的路赶往庆阳。
他火急火燎地,至鸡鸣时,方到了县衙。
长青不在,自然是长煊一人在夜里值守。
他们这些近侍睡觉极好,就算是靠着一根木桩,也是能小憩片刻,但哪怕是周围地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察觉到。
长青只想着信件着急了,便没提前告知长煊,直接推门而入。
“吱呀”一声,暗处的长煊便拨开眼前的树枝,盯着那和黑影。
他忽而觉得这人背影有些熟悉,但深夜来访,多半是刺杀。
思及此,他动作轻快,跟到那人身后。
长青进了屋,就见主子身上绑着的绷带,没敢搅扰了主子多日来的清梦。
况且也天将明了,主子也快起身了,也不急于一时。
他便蹑手蹑脚地把信件放在了书案上,正要转身便被一人敲晕。
在他软倒在地上时,强撑着回头看了一眼那人。
到底是谁这么不知好歹,竟然敢阻拦他送信...
然而,当他那双眼睛对上再熟悉不过的一张脸时,无语到翻了个白眼。
长煊被那张同样熟悉的脸吓住了,这往后得讹上他了。
趁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他便一把揽起地上的人,在谢寅冷眼里出了房门。
谢寅冷眼旁观这两兄弟的互殴,忽然觉得这两人蠢透了。
当时是怎么从百十个小斯里挑的这两兄弟来着...
他扶额叹气。
虽嫌弃这两人疑神疑鬼扰了他清梦,但他抬眼盯着桌案上的信。
鬼使神差地起身,拿起来仔细读。
他摩挲着纸上早已经干透的墨迹,披散的头发打到纸上,半天扯出一个笑来。
林疏影...
继而,他用手盖住眼睛,把信丢到桌子上。
不过就是肉身饲虎,以身入局而已,他怎的如此担心这人?
况且,林疏影的境遇比不得他四面受敌,处处受限,难不成是他是习惯了?
他慢慢捂住胸口,那里面似有什么想要冲出胸膛的东西,虽说这自己的境遇更难些,但他心里杂乱无比,桩桩件件都与林疏影有关。
初见那日,他虽然无权无势,却懂得审时度势,知晓如何保全自己;青娥那日,他虽有过妥协,但是坚守自己的底线;赶往庆阳那日,他策马奔驰,碎发轻抚着泛红的脸颊;庆阳酒楼,他乖巧得像个兔子似的,结果却主动请缨前往贼窝;沧隅山那日,他一身盔甲立在晨光里,临危不乱,招式有些生疏,却是不错...
仔细想来,表面虽然无害乖巧,其实对自己的处境门清,知晓要做什么,无论做什么都尽心尽力,倒是很可爱。
他到了庆阳之后,县令也给他找过许多美人,可他总是不喜欢,就如在京城里一般,不过在这里更省事些,他连装都不用装。
要说这林状元与那些士族送来蛊惑他的美人小倌不同的地方,大概就是那一身清风傲骨了。
他放下手,侧身立在窗边,看着泛着微黄的窗纸,嗤笑一声,没想到自己会因为一个人纠结。
而且,我不是断袖啊。
在意味深长地吐出一口气后,他摇摇头。
为情所困实在不是他的风格,便不再多想。
既然已经知晓粮仓位置,那就要加快进程了。
等人回来了,再说吧。
若唐其昌时士族的人,那么,等剿匪之事成功,有了十足的证据来证明冯齐擅用职权,居心叵测,那他们可就要灭口了,那时候也是辨明此人身份的好时机。
*
谢寅行事向来谨慎,能抓住的机会就一定不会放过。
先前他抄冯家的威势还没过,此次他受伤,自然也没多少人来看望,不过他也乐的清闲。
但很快,他便察觉,有人故意集结庆阳县官,这是要架空他的权力的架势。
“啧”,谢寅顿觉这人有一丝的急迫,为了阻挠他剿匪,这立场表现地太过鲜明了些。
不过他早已知晓匪寇弱点,只要一击即中,那么那些匪寇便溃不成军。
等将被驱赶到沧隅山的百姓解救出来,那冯齐的罪名落了实,便可以顺势上报皇上,抄了冯家。
那些人恐怕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会立刻找人灭口。
不管是谁去灭口冯齐,他都能揪住线索。
他思索间,已有了想法,便唤长煊进来。
“主子,有何吩咐?”
“庆阳官兵都已经复位了?”谢寅淡淡道。
是了,庆阳官兵是长煊在出站前一天夜里秘密调换的。
就是为了保住京城军队的实力,同时迷惑庆阳众人的手段。
“已经安顿好了,也堵住了每个人的嘴。”他忙活了足足有半天的时间,才将一切安排好。
“那便好,整顿京军,今日便剿了沧隅山。”谢寅不痛不痒道。
越早解决沧隅山匪患,便越早能够回京。
但只要他显露锋芒,就一定会引起京城士族的怀疑,到那时候回京就是群狼环伺。
“可…我们昨日才出兵,您的伤…”长煊抬眼仔细观察着谢寅的神色,小心说道。
“无妨,小伤,你找人撰写一篇本总督试要一雪前耻的文章,于出站前,在官兵前诵读。”
“妙啊,这样既可以瞒过那些人,又能鼓舞士气,总督英明!”长煊恍然大悟一般,行礼退下,去准备出兵了。
“等会,着什么急。”谢寅叫住一脚跨过门槛正要出去的人。
“总督,还有何吩咐?”长煊收回腿,行礼道。
“我看徐道州不错。”
长煊应下,看来,主人是要重用徐道州了。
“对了,还有让长青去掐着出兵的时间点,烧了沧隅山的粮仓。”他补充道。
他手上撵着林疏影的信,垂眼看着那熟悉的字,似在回味着什么。
长煊应下,他看着主子嘴角那一抹笑,突然发觉自从到了庆阳后,主子似乎笑得多了起来,真是奇怪,到底是因为没了谢大人,还是没了士族的胁迫?
他只敢妄加揣测,没有多问,行礼退下。
待长煊安排好一切。
谢寅穿戴好盔甲,策马在前,威风不减,而他身后的士兵本就士气振奋,再加上那篇文章,军心齐整,更是锐利不少。
连着两次出兵,且仅仅间隔了两天,弄得众人都不明所以。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