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鹤抬手,饮尽杯中酒,辛辣冰凉的液体,滚入咽喉,“说吧,吞吞吐吐对不起这坛美酒。”
小钱猛灌一口酒,亡羊山之战后,他再没碰过酒。今日酒水入肠,滋味百般不同。
“在悬天门遭魔族袭击覆灭的时候,我就应该告诉你,但那时我在北境,分身乏术。”
本以为他要说与褚云最后的决战,却突然提起六十多年前的事,乔鹤有一丝不解,又见他神色展现出犹豫许久后的坚决,便不多插话,由他往下说。
“师父说,你要追查当年伏魔大阵被毁的真相,乔鹤,对不起,其实是我——”
乔鹤心猛地一跳,想起隔壁洞内还有一个余下,立即打断他的话,“我已经知道了,你不必再说。”
“你知道了?”小钱掌心攥紧酒杯,身躯霍然前倾,表情震惊之后,化为浓浓的愧疚,“你怎么知道的?”
老剑仙是小钱的师父,小钱维护师父,不说出真相,情有可原。乔鹤此刻也没有想明白,伏魔大阵被毁,所谓“不破不立”的动机,到底是善是恶。倘若被旁人知道,万法宗和小钱的师父,又该如何立足修仙界。
乔鹤瞄了眼小钱的剑,缓缓道:“上次在半生井,我注意到你的剑气,有几分相熟。”
“啊?”小钱有些糊涂,酒水哗啦啦倒在二人杯中,他一走神,溢出许多。乔鹤看着湿痕斑斑的大袖,颇为无奈叫他两声。小钱啪一声,掌心盖住坛口,讪讪一笑,“我一喝酒,脑袋就转不快。”
乔鹤心想,“你喝多的时候,还喜欢哐哐揍人呢!”
小钱呆了一会儿,明白过来,乔鹤去过伏魔大阵里面,见到了残留的剑痕,其中蕴含的剑气,与他在半生井那晚打出的剑气,一模一样,从而猜出毁阵之人,便是他。
“对不起,乔鹤,当年我年少气盛,一时冲动,不顾后果,才造成后面的惨象,你骂我吧,你痛痛快快骂我,我还好受些!”小钱连灌四五杯酒,语气低落,酒喝多了,两只眼又开始缓缓转圈,似是醉了两三分。
乔鹤听得奇怪,他隐瞒真相与年少气盛有何关系,毁坏大阵,放出魔物的又不是他?
小钱一杯接一杯,白皙英俊的面皮,泛起团团红晕。少年时以为对的事情,多年后回头再看,生出“我竟然能干出这种事情”的惊叹之情,可他翻来覆去推演,还是觉得,他会去做。
“乔鹤,还记得琢城吗?”说话间,小钱在袖中摸来摸去,扯出一枚双环玉扣,通透晶莹,内壁中隐有水流波动,是上等美玉。“你请我吃饭,没钱付账,便把这块玉当给当地一名奸商。我帮你赎了回来,你放心,我没有动武,用钱赎的。”
乔鹤恍惚一会儿,想起这件事,接过玉扣,上边扎了一根金丝缠红的垂带,在风中飘荡,缠上乔鹤的手腕,“其实也不是请你,我也饿了,又想找你打听些事。”
小钱呵呵傻笑,“那可是我当乞丐后,吃过最好的饭了。”
乔鹤虽说心中纳闷,仍耐心倾听。
“所以,从那时,我小钱把你当成最好的兄弟!不过怕你嫌弃我是个乞丐,没好意思跟你说。”
乔鹤想了想那时的自己,一心要抱褚云的金大腿,改变炮灰的命运。笑着看向小钱,点点头,“还好你没说,我真会。”
“……”小钱嘿嘿一乐,眉眼中透出混不吝的痞气,正儿八经道:“看出来了。”
“不过,谁出生就是乞丐呢。”小钱唇边笑容淡了下去,神情惆怅,“说出来你恐怕不信,我十三岁前,也是锦衣玉食,仆人成群的富家少爷啊。每顿饭,少则二十道菜,装在雕刻的非常漂亮的金盘,没有自己动手穿过衣服,我记得,光奶娘就有三个,还有陪我玩的丫鬟仆人,乌央乌央,每天院子里都有好多人!”
乔鹤微微张大眼,心想,这是喝多了,给自己编了一套皇亲国戚的王子生活。
“就知道你不会信……”小钱低声嘟哝,抱起酒坛,灌了两大口酒,“我家就在北方,你往北走走,随便找个老人问问,知不知道曾经第一山庄,洛河李家。”
乔鹤道:“只是有些吃惊,那你该姓李,小钱是你的假名,你的真名是什么?”
“这个……”小钱抱着酒坛,有些难以启齿,“你就叫我小钱吧,那个名字,我自己都说不出口。”
乔鹤微微一笑,不好意思说真名,向来他父母把溺爱之情,同样寄托在他名字中,直白到令小钱羞耻,“后来呢?”
小钱低下头,看着酒坛中清澈的酒水,晃动一下,泛出清越响声,“后来,你也知道,北边妖魔肆虐,有没有仙门庇护,一日,魔物大举入侵,洛河境域,遍地碎尸,血把河水染红,我们李家,也成了地狱,几个奶娘,拼了命才让我逃了出去,我一路往南,往南,就变成乞丐喽!”
他说得轻快,似乎这些事,已经不值一提。乔鹤怔愣片刻,心中暗暗苦涩,想起自己的过往,更加神伤。
小钱灌上一口酒,水声荡开,他放下酒坛,目光清亮 ,耿耿若火焰,一扫灰白之像,“当我知道,魔族肆虐,是因伏魔大阵年久破落,镇压不住魔物。北境百姓灾祸不断,死伤无数。修仙者明明有能力改换新阵,却说什么仙魔平衡,看着魔物从大阵逃出,祸害生灵。“
“我不服,也不接受,什么天道盈虚,什么留有一线,是恶就该除尽,什么相生相依,不过是想借助邪魔,巩固修者无上的地位!”
“难道因为凡人没有法力,多如草芥,就该成为博弈时,无关痛痒,该牺牲便牺牲的棋子!”
“都说天地不仁,可天地生万物,育万物。不仁者,分明是高高在上的仙者。”
“所以,我毁了大阵,我偏要打破他们自以为是的平衡!”小钱神色激愤,对上乔鹤茫然大睁的双眸,话语顿住,说不出话来,他虽然护住了北境的居民,可乔鹤的仙门与友人,却在魔族侵袭中,化为白骨烟尘。
乔鹤心中波涛汹涌,自己是听岔了吗?存在千年的上古大阵,一朝作废,出手之人,竟是一个二十出头,稍有名气的少年?!一时情绪错杂,怔怔无言。
转念又想,不对,那道剑气绝不是小钱能打出的,眼见为实,微微沉吟,手指一弹,在二人周边设立隔音结界,对显出醉态的小钱道:“或许你该去如银山下的大阵中看一眼。你想维护之人,我知道是谁,你不用替他担下这件事情。”
小钱眉尖蹙起,“什么?我没给别人担啊,我哪有这么好心?”话语一滞,猛然想起什么,“啪”的一声脆响,左手在脸上甩了一个巴掌,脸颊顿时红肿。
乔鹤一惊,这人就是不能喝酒,一喝酒便要耍酒疯。
小钱又要甩自己耳光,乔鹤弹出一道灵力,拦下他的动作,好气又好笑道:“你这是干什么,难道维护不成,还要惩罚自己!”
小钱擦了一把鼻子,哪有传闻中叱咤风云,一剑开山的剑尊风范,闷声道:“我明白了,你说我的剑气与阵中的相熟,却没说相同,你以为毁阵之人是我师父。”
乔鹤不言,但目光中的平静,已无言道出答案。
小钱扯开嘴角,神色却显出哀伤,“我那一剑,使出平生未有之力,贯穿大阵,霎时,地动山摇,阵法毁弃,群魔涌出。那时,师父突然出现,狠狠揍了我一顿,我体力不支,晕了过去,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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