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光的洞府如观剑峰那断掉半截的路。
一样朴素且贫穷。
整个洞府最值钱的地方就是这洞府本身了,它开辟于断崖之间,大半都埋在灵石之中,周围的灵气比其他地方浓了几倍。
白栀进来前,被谢濯套了个隔绝灵气的禁制。
洞府内,床窗桌椅皆由灵石制成,任何一样器具身上都有着锐利的剑意,显然整个洞府都是由沈玉光持剑完成的作品。
谢濯给三人分别倒了茶。
白栀喝了一口,只觉得这茶淡的要命。
徒弟结了道侣想见上一见,这个可以理解;可谁知沈玉光见她的原因不是这个,而是一批木料!
她忍不住咳嗽一声。
谢濯这混的还不如木头呢。
沈玉光将茶水填满,仔细看了会儿白栀,这才道:“我听闻……你同陆睚那厮关系不错?”
啪地一声响,白栀和沈玉光皆扭头看了过去。
原是谢濯的本命剑从桌上掉了下去。
他弯下身子将本命剑拍了拍,低声道:“无事,不过是自锁同我闹了脾气,说想喝茶。”
沈玉光顿时乐了,“你这剑灵灵智尚未开全,竟知道喝茶了?”
“它一向贪吃。”谢濯回道。
吃?本命剑怎么吃?
谢濯拿玉箸蘸了点茶水,随意在剑鞘上点了点。本命剑没什么反应,暴露在空气中的茶水很快干涸。
白栀新奇地看了一会儿,却也没忘了沈玉光的问题。
她摇了摇头,换了个说法:“认识确实是认识的,关系好倒是谈不上。他若与我有什么更深的牵扯,我连揽月阁的大门都不会踏进去,哪会这么老老实实住上一个月呢?”
夺舍者惹的事,修真界人尽皆知。可事实上就算她占着白栀的壳子跟他牵扯了什么关系,陆睚也未必能来。
沈玉光长叹口气,似是在惋惜。
白栀:“……您不会是想亲自赚这个差价吧?”
她的想法非常大胆。
仙门与魔界素来不合,剑宗供给木料给魔界重建,落到仙门口中又是个话柄。
可修真界不需要这么多木料,剑宗卖给世家,最后这批材料还是会落到魔界手里,差别也不是很大。
……除了能赚的多一点。白栀在心里补充。
沈玉光点点头,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陆睚出手阔绰,给的比那几个劳什子的楼主高得多。既然你与他没什么来往,就算了。”
谢濯给他又添了一杯茶。
“很遗憾没能帮到您。”白栀道。
她嗅到了沈剑尊的言外之意。他想将这批木料直接运到陆睚手中,为什么?
沈玉光对这笔未能达成的交易十分惋惜,。
又饮了几杯茶,沈玉光状似不经意地开了口:“白小友与我这徒儿相识多久了?”
白栀顿时打起了精神。
这些年她与谢濯关系淡淡,并没有什么交集,如今突然成婚,剑尊定然会产生怀疑。
何况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是这样的,我与谢濯自幼就……”
“弟子与她青梅竹马。”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白栀一愣,谢濯这样突然插进来,剑尊定然能看出他的维护之意,只是难免会不悦。
果不其然,沈玉光皱起了眉头,淡淡看了一眼自家徒弟:“青梅竹马?青梅竹马怎么不见你提起过?”
坏了。
白栀大脑飞速运转,连忙思索着答案:“剑尊有所不知,当年谢濯与我产生了些许误会,正是心高气傲的年纪,我们俩吵了一架,因而这么多年没什么联系。但是情谊总是还在的……”
她打算编个破镜重圆的故事,虽然仓促了些,但已经是这个问题的最优解。
答案本身也没什么问题。
她与谢濯确实自幼相识,误会也是有的。除了“情谊”是莫须有的外,其他一概属实。
只是被沈玉光如鹰般锐利的眼眸盯着,白栀难免绷紧了情绪,手掌摊开轻轻扇了扇面上腾起的热气。
她还是不擅长扯谎话。
“吵架?”沈玉光放下茶杯,似乎对这个词有了兴致,“那你们谁先低的头?”
白栀侧眸看了眼垂着头的谢濯,撇了下嘴角。但凡两个人之间有人会低头,他们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不联系。
沈玉光饶有兴致地看看自家徒弟,又看看徒弟的道侣,耐心等待着两人的回答。
杯中的茶水早已转凉,白栀一连灌了两杯,才觉得自己脸上的热度褪去些许。
谢濯起身,用灵力将茶水温了温,白栀再伸手探向茶杯时,忽地瞪了他一眼。
谁知这一眼被沈玉光瞧见,会错了意,竟是哈哈一笑,抚掌道,“错了,错了,这事儿怎么能问姑娘家。总之误会解决了便好,不然等个十几二十年,再想起来时,可就抱憾终生了。”
说到这,沈玉光忽地看向墙边,也只看了一眼,便收了目光。
那里立着一把三尺长剑,红褐色的剑身泛着岁月的痕迹。
白栀一进洞府就被这把剑吸引了视线,随后便不失礼数地移开了目光。能在此处的剑器,除了沈玉光的本命剑,又能是什么呢?
但这一眼让她敏锐地察觉到剑尊情绪的转变。
她态度端正,微微低下了头,“您说的是。若我与谢师兄还是凡人,肯定不懂得这些道理,到时真要抱憾终生了。如今成了修士,自是有十年百年去化解恩怨龃龉。”
十年百年?
谢濯无端想笑。热气似乎从白栀脸上蒸腾到了他的身上,令他无端感到燥热、烦闷。若不是顾忌到剑尊尚在此处,他几乎要反讽出声。
他也曾这么以为的。
可连十年的时间都没撑过去,人就已经成了个空壳,谈何化解?
最终也只是抿直唇角,应声道了句,“弟子知晓。”
沈玉光没再问了。他起身在洞府转了一圈,终于在哪个角落拽出了芥子囊来。他一双手在芥子囊中捞了捞,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东西一股脑倒在桌面上,哗啦啦直响。
白栀看了一眼就别开了视线。
桌面上堆着昆仑那一副千金的吊命符、鹅蛋大小的鲛珠、上等灵丹成了最常见的玩意,在瓶瓶罐罐中晃荡,甚至有佛修的舍利……
沈玉光掏空一个芥子囊,转手又捞出一只新的:“临时有点事没能出席你们的婚宴,这是见面礼,看上什么随便拿,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
“还有一处无主的洞府,好像是千年前哪个飞升的修士留下的,你们图个吉利的话,可以去那里住着。观剑峰巴掌大点地方,我怕你们住这不习惯。”
白栀:“……多谢剑尊。”
桌上的这堆不值钱,天底下恐怕没有值钱的宝贝了。
还有谢濯在观剑峰住了这么多年,哪里还会不习惯,分明是对着她说的。
至于无主的洞府,就是一份大礼了。
运气好的话,洞府内有上一任洞主留下的灵石、法器,甚至传承。传言不少门派的宗主都是得了无主洞府中的功法,才开辟出一个宗门的。
白栀随意从桌上选了两三样,并不打算多拿。
沈玉光啧了一声,直接把整个芥子囊都丢了过来,似是掏得烦了:“都拿着吧,怪占地方的。”
他早年开始云游四方找人切磋,从不少修士手中赢下宝贝。到最后,东西越积越多,没处使用,反倒占了不少地方,背着都嫌沉。
以前是一股脑丢给谢濯,后来那小子也觉得占地方。
那堆破东烂西总算有新去处了。
谢濯接过芥子囊,仔细将桌上的东西收了起来,放到她面前。
白栀推拒:“这么多,不太好吧。”
“用得上的留着,用不上的卖了。”沈玉光皱着眉头,不给她拒绝的机会,“都是些消耗品,用没了管谢濯要。”
白栀只得道谢,将芥子囊收下。
折腾完见面礼,沈玉光才看向自己的徒弟。
“今日起,每人每天的挥剑数增至四千。外门弟子那边数目不变,周至长老那边你去知会一声。”
周至是周长老的大名。
贺行嘉和林漾就跟在周长老手底下习剑。
白栀错愕地看了一眼。四千?这不得从早上砍到晚上,剑尊对剑宗的弟子要求是不是太严格了点。
她默默为林漾他们捏了把汗。
等从沈玉光的洞府出来,白栀顺路往西舍逛,西舍还剩了几道素菜,能尝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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