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人头落地时,华盈的手掌刚好劈在了老者的右肩。
老者的整条手臂都被齐根劈断,汩汩鲜血瞬间浇透了臂膀上森白的骨茬。
华盈那只手中爆发的灵力带着一股野蛮的凶劲,无法无天地冲击在老者身上,让他根本来不及放出求救的信烟,浑身已经皮开肉绽,哇地吐出一口血,昏死在地。
方才因为她双手没空而被随意丢了的那一小截蜡烛也恰好落了地,即将燃到尽头。
华盈蹲下身,先扭断了老者的脑袋,微弱的火光在透明的烛泪中摇摇欲坠,在她脸上投下刀刃般锋利的影子。
她在老者与少女身上细细摸索一遍,没找到任何能代表身份所属的东西,失望地取下二人的珍灵戒。
随后,华盈取出一瓶药水,倒在了两具尸体的身上,一脚把尸体踹出楼外,左手拧着两颗脑袋,右手手指勾着系着玉佩的五色丝绳,轻盈下楼。
走到一半,看见青要山监视她的人终于赶了过来。
她心情不错,故意要逗人玩一样,脚下亮起一个传送阵。
青要山的人只看见有两大团血淋淋的东西从醉逢楼上掉了下来,快速消融,腐烂,化成一片浓稠的血色淅沥沥落下,最后被大雨彻底抹去存在的痕迹。
接着,他们要盯的姑娘不慌不忙地从楼里出来了,与橘金色的阵光一起消失在雨中。
传送阵是什么想开就开着玩的东西吗?!他们愤愤握拳。
骗出了玉佩,华盈这一趟可谓满载而归。
陈镜竹落入贼手,普通的那些定踪寻迹的法子没用,需要有贴身之物辅助才行。
传送阵的终点开在了小楼二层房间外。
门是半开着的,屋内烛灯也依旧未熄,华盈真心实意地感慨林之凇这青要山少主当得累,敲了敲门,半晌无人应。
“林之凇?”
她唤了一声,等了片刻,低头瞧瞧自己给他带来的三份大礼,推门往里走。
留音石一路跟随,记下她客客气气的解释声,清灵动听:“我带了礼物给你,你不在,可我又不想再提回去,好沉,就先放你这里。太晚了,我好累,得回去睡觉了。”
不知是林之凇只把这里当成临时落脚的地方,便没有用珍宝精心堆砌布置,还是他喜好如此,寝居的环境清幽雅静,除了必要的桌椅床榻,书架屏风,剩下最特别的,就是桌上的一摞卷牍,细口瓷器里的几枝花枝。
以及一盒晶莹剔透的东西。
模样像是糕点,从内到外都是透明的,看起来柔韧有弹性。
华盈没见过,多看了一眼,猜想应该很好吃,微微皱着鼻子嗅了嗅它散在空气中的甜丝丝的香气。
背后灌进一阵风,吹起她的长发。
她像是被惊醒的兽类猛然缩了缩瞳孔,回头,眸子里映入林之凇风雨欲来的一双眼。
他就站在她身后,沐浴之后只穿了一身素净的里衣,发梢未干,正滴着水,鸦黑的眼睫还带着湿热的雾气,不悦的一双目光顺着地上的一道血迹,看向华盈手里拧着的脑袋。
再往上,是她纯澈无辜而不知罪过的笑眼。
林之凇心头怒意上涌。
华盈立刻意识到他生气了。
她连一个解释或道歉的字音都没来得及吐出,就被他捏住脖子按到了木桌上,背脊重重地磕在了冰冷坚硬的桌面,痛得令人忍不住蜷缩。
扼住她脖子的那股力量根本不讲情面,窒息感灭顶而来,折磨难熬,就好像将她捆了手脚浸入雾岚河中,看她溺亡。
卷牍被扫落满地,白瓷瓶也摔碎了,两颗人头咕噜噜滚到了角落,旁边是摔得四分五裂的留音石。
林之凇身上还散发着好闻的花木香气,黑沉沉的眼里却是肃杀的凛冬,若不是觉得华盈还有用处,此刻定想让她变成一具尸体。
他站得很近,右脚往前抵入她的双腿,微微俯身盯着她在他那只大手的掌控下,因为难以呼吸而微红的脸庞。
华盈被他的身形笼罩,凌厉强势的气息将她占为已有。
她余光瞥见地上的两道影子,皱眉。
糟糕的姿势。
“有没有人教过你礼数?半夜三更闯我的寝居,好大的胆子,嗯?”林之凇冷声。
华盈原本还觉得有几分对不住,被他掐着脖子的确特别生气,但不至于跟一个情绪不稳定的疯子撕破脸。
更何况他还是个有大用的疯子。
可她听见林之凇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只觉得被羞辱和刺痛,那种被人猝不及防被人狠狠撕开伤口的感觉,让她倏然握了握拳。
她盯着林之凇眼中叫嚣着要淹没她的暴戾风雪,缓缓吐息,胸腔里恼怒的起伏却始终难以平复,一双清灵好看的眼睛仍然笑着,却冷得像是折射着寒光的弯刃,显得无比危险。
骤然间,杀伐之力层层爆发,以她为中心,向四方掀卷起澎湃巨浪。
仿佛有一头蛮横而暴怒的猛兽从虚空中苏醒,无声的吼叫将此处空间冲撞得扭曲变形。
同境。林之凇心神一凛,瞬间确认。
墙上和架子里的东西早就东倒西歪,哗啦啦砸了一地,惨不忍睹的破碎声此起彼伏。
林之凇被这股力量掀退,微一怔。
才知白天在水下时,让她被木灵锁链轻易缠住的那一瞬间的慢势,是她在让招。
眨眼就已经被她逼得没有退路。
华盈将他以同样难堪且难以挣脱的方式死死抵在一墙书架上,抬手,在他脸上扇出啪的一声脆响。
忍无可忍。
林之凇被这一巴掌打懵了。
他见到了她真正生气,真正动手,原本已经做好准备领教她的顶级杀招,却没想到迎来了这么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摒弃了灵力,没构造术法,没让他见识见识令人心胆俱寒的惩天之体究竟能具象出何种厉害的兵刃,连任何复杂的拳脚招式也全都没用上,就由着一股愤怒和野蛮的狠劲,不管不顾地朝他发泄。
像极了他小时候面对那些难听的、羞辱人的声音时,一定会撕破脸皮,拳拳到肉的与对方扭打在一起,摁着彼此的脑袋往水泥地面上砸,连死也不怕。
是他还没有来到这个大陆之前的小时候。
林之凇垂在身侧的手指形成肌肉记忆了一般握紧,指节青白,眸光动了动,似乎有一瞬间没分清面前的人是谁。
华盈的脸与他近在咫尺,二人的鼻尖几乎都要碰在一起,眼里只有彼此最真实的状态。
她愤怒又暴躁地盯着他,眼里流动的寒光似乎是深藏的獠牙,连那一缕浅淡柔软的雾月昙香也变成了带刺的荆棘,鬼气森森,想把他抽打得皮开肉绽。
再度抬起的右手带着又重又快的力道轰然降下,这次握成了拳头。
脸上火辣辣的痛觉迟缓地蔓延开,终于让林之凇清醒回神。
华盈竟然听见他冷嘶了一口气。
怕疼,那便是认输。
现在?
怎会。
华盈心中横冲直撞的一股怨气像是突然失去了攻击的目标。
不知怎么的,林之凇凛厉的气息变得有些紊乱,过了许久才从某种情绪中抽离出来。
在华盈看来,这是要握手言和的暗示。
华盈缓缓放下要砸在他脸上的拳头,气息渐匀,后退了几步,转身倚在墙角,手掌贴着冰冷的墙壁,静了静。
屋子里一片沉默,蜡烛也全都惨烈牺牲在刚才的气劲之中,月色淌在雨水中,勉强带进了几缕光。
系着玉佩的五色丝线倒是还挂在她手腕上,华盈垂眸拨弄了一下玉佩,有些不自在。
她缓缓开口,气息软和下来:“我从那两个人手里得到了陈镜竹的玉佩,或许可以用来找人,人找到了,星罗宫有没有六名具意境以上的长老,那些人是不是被用来起阵了,兴许就有结果了。”
林之凇后背也还贴着书架没动,就在她旁边不远。
他看了看滚到对面墙角的两颗血淋淋的人头,仍然十分在意污了自己屋子的血迹,冷着脸。
“那两人是谁?你出门一趟,怎么就见到了他们?”
华盈取下玉佩抛到他的手掌中,她的情绪调整得快,又是一副温和自然好说话的模样:“不认识,听着他们鬼鬼祟祟说什么星罗宫,就先揍了一顿,可惜嘴硬,别的一个字都问不出来。”
林之凇一听就知道她没说实话,低头看了看玉佩,抛出一句话:“崇阿军那边去查了陈胥的尸体,那尸体被毁得不像话了,基本查不出什么,但有一块皮肤被缝术复原了,上面的一道伤痕上有一两分赤炎掌的影子。”
赤炎掌是烨都三长老的成名技。
“真是烨都……”华盈看向他,目光滑落在他宽松衣襟下的几道雷击伤痕上,又自觉挪开,“现在就差找到他们人在哪了,若是被关押在长青城倒还好,麻烦是麻烦些,至少能救,可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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