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旁绿树鸟雀,野草夏花颜色。
军营门口,拒马拦在路中,掩体架着机枪,数名士兵端着枪虎视眈眈。距营门尚有百十步,为首的士官挺身立于拒马之前,喝令来人停下。刘三桂跑上前通报了,不多时,警卫出来带他们进去。见到封团长,郭承琪开口便问审讯之事。封团长满脸铁青,帽子往桌上一扔,手指着窗外,说话却冲着郭承琪:
“真是岂有此理!共党有何德何能?凭甚那些个有胆有识、视死如归的英雄,都乐意为他们卖命?凭甚那些个豪气干云、舍身仗义的好汉,都乐意为他们献身?齐步随我多年,我待他亲兄弟一般。战场上,我从千军万马之中抢他出来,他也曾在枪林弹雨中救过我的命,凭甚他要私下串联造反,要把队伍拉到吕梁山里去投奔赤匪?”
封团长继续感慨道:“想当初,我们大帅雄怀天下之志,建军西北,挥师京冀,囚曹驱段,纵横四荒,是何等了得。怎奈中原一战,损兵折将,我等困于河东,寄人篱下,仰人鼻息,有志难伸,有家难归,军饷难筹,军心思变。真是时也,运也,命也!”
“莫非他们没有招供?”
“招供?想得美!”
齐步的同伙中,有一人受伤被抓。封团长本想趁热打铁,从那人身上撕开缺口,将潜伏的亲共分子挖出来,以绝后患,然而,无论怎样威胁利诱,那人却是吃了铁秤砣,不肯吐露半字。封团长见软的不行,便动了刑具。那人受尽酷刑,趁看守不备,以头撞墙而死。早上天不亮,十几个士兵在排长马鸿杰带领下,请求解甲归田。封团长大怒,威吓要以军法镇压。谁知那些人不仅未被吓倒,反而更加坚定。他们脱去军装,赤裸上身,露出片片枪伤刀疤;他们跪倒在地,声泪俱下,说若不放他们去,毋宁死。封团长到底念及多少年过命的感情,动了恻隐之心,放他们去了。
封团长说:“都是多少年出生入死的弟兄。他们愿意归田务农,在乱世中苟且偷生,虽然靠不住,毕竟离阎王远些。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算啦算啦,由他们去吧。”
郭承琪来军营,本来是想从齐步的同伙中挖出更多线索,同时催促封团长严整军纪,却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结果,当下气得直冒烟,顿足道:
“慈不掌兵,你怎能这样妇人心肠!”
气愤之余,一直埋在郭承琪心底的算计再次强烈起来。不管是异党分子,还是客军,都是扎进肉里的芒刺,一日不拔掉,一日便不爽快。他暗下决心,要利用此次未遂暴动事件,将这支只知索要军饷、干政扰民、如狼似虎的土匪部队“请”出绵上县。
沉默了一会儿,郭承琪说:
“承琪有几句私心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封团长道:“知事但有话,只管讲来。”
郭承琪看看左右。封团长会意,叫左右回避了。
郭承琪说:“贵大帅起兵西北,麾下三军逐鹿中原,略地攻城,进无所滞,攻无不克,实赖将帅多谋,有横扫天下之志;士卒用命,有立功报效之心。年时,大帅与阎公联兵合纵,传檄天下,奋起讨蒋,眼见毕其功于一役,天下底定有望,却不料东北少帅突然易帜,挥师入关,令战局瞬变,盟军兵败山倒,一泄而北。今粮草乏继,军费糜集,士卒疲惫,将无战心,思归、思变之心日炽……”
郭承琪边斟酌用词边说:“贵军进驻绵上县以来,虽然团长爱惜民力、不忍强取豪夺,然而也有不听号令的,屡屡发生扰民害政之事,以至于闲言碎语四处流播。小民之怨倒也不怕,只是官商士绅怨声载道,不肯捐输,往后筹措军资,势若登天。贵军非比本省嫡系,他们劫也劫得,抢也抢得;而贵军没有根基,好似飞絮浮萍,怕是难以持久。”
郭承琪偷眼观察,见封团长眉间紧蹙,于是停了停,接着说:
“兵败之初,阎公为守土之便,将贵军引入本省协防,如今战事已息,而贵军迟迟不去,阎公早有疑心。即以绵上县言,贵军驻扎在此,而境内又有三个团的本省部队,东面守着仙台,南面守着秦树岭,西面守着郭壁,将你部围在中间,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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