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好见面的日子到了,陆越已在宫墙边上等我,他撑着一把油纸伞,溅起的雨水打湿他的袍角,旁边等候的羽林郎和他俱是一样的打扮,看起来就像寻常大官家的家丁护卫。
我戴着帷帽遮住脸,身着浅粉色窄袖衫和水红色襦裙,梳着最简单的交心髻,用珠花点缀。
这么一身低调朴素的衣裙,哪有半点贵妃的样子,旁人只会以为我是寻常富户家的夫人,既不会惊讶我的身份,也能知我来历不小不敢轻易招惹。
沁馨小心托着我的手臂扶我上车,殷殷嘱咐:“路上可要小心。”
和李长季约好见面的地方离他的小院有三条街的距离,是一处待出售的宅子,房主急需用钱着急出手,便把房挂到牙人那里,偶尔有人租住一两日,付双倍托管照应钱即可。
一位羽林郎上前敲门,刚扣响院门便传来嘎一声开门的声音,羽林郎亮出令牌,院中人似乎往里让了让,陆越掀开帘子扶我下车,搭上陆越手臂的一瞬我看到一闪而过消失在门口的衣角,鼻子已酸涩起来。
四位羽林郎分别站在四面屋角,陆越守在门口,我和李长季相对而坐,中间是一方小桌,旁边的火炉上有烧开的滚水,他拎起壶柄将热水注入面前两杯茶盏中,白毫银针顷刻间上下翻滚起来,泛起浅薄的雾气,到底是在夏日,雾气刚飘起便散了。
李长季移一盏至我面前,还是从前那般熟稔的口气:“小心烫。”
我低低“嗯”一声,心酸地要命。
他没有我想象中要为父母报仇翻案的兴奋,从始至终都平淡如水,也没有急着向我要卷宗,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脸上仿佛有种淡淡地哀伤,就像山中高士看透世事后不得不归隐的心死。
我取出包袱里的卷宗放在李长季面前,刚要打开他却摁住了我的手腕:“阿言,先不急。”
我说声“好”,我本也不知该如何让他接受这残忍的事实,索性能拖多久是多久。我和他能相处的时间并不多,故而我的目光想更多停留在他的脸上,李长季也是。
暴雨砸在屋顶的瓦片上噼啪作响,外面一片纷乱,屋中静默异常,我和李长季对视许久,直到两人都湿了眼眶才挪开目光。我下意识借喝茶掩饰,手指刚碰上茶盏立刻缩了回去,浑然忘了李长季注的是滚开的水。
李长季立刻抢过我的手对着窗户看,指腹略略泛红,他打湿手帕敷上我的指尖,说出了见我后的第三句话:“你这么不小心,我怎么能放心得下。”
他年少时便是少言寡语的性子,带我出去玩也多是我走在前面说个不停,他沉默听着附和两句,相处久了才多蹦出几个字,说一长串的句子。那会我还差点以为他在故意装高冷,好符合自己行踪不定的神秘身份,再后来他对我动情,终于能像正常人一样好好说话了。
我没有勇气再承受他的情意,让他还蒙在鼓里,自顾自打开重新誊录的卷宗放下他面前,心潮澎湃:“你快看吧。”
李长季听我的话拿起卷宗看着,他看得很不专心,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草率,直到快看完时也没有我想象中的勃然大怒或痛哭流涕,我以为他会痛心疾首地控诉为什么造化弄人他会爱上仇人的女儿,抑或恨我讨厌我、后悔这些年对我的好。
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卷宗合上放好,和我刚来时一样平静,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身姿挺拔,低头喝的姿势也还是那么从容潇洒。
我突然什么都明白了。
那日我用自己的性命威胁沈业,换来为镇安侯府平反的机会,李长季虚弱至极还要拦住我,入宫的几次见面我偶尔提起,他也极力避开这个话题,还让我不要再查下去。
我的表情肯定很难看,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声音也因哽咽变得沙哑:“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李长季道:“是,及冠那年,我就什么都知道了。”
我胡乱擦去脸上的泪,心痛地无法呼吸:“那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
一滴泪落在李长季的脸上,他整个人似脱力般委顿:“我也不知道。”
看见他哭我更难受了,心密密地疼,我伸手抹去他脸上的泪,却情不自禁贪恋和他更多地触碰,我顾不得想太多,绕过小桌坐在他面前,一遍遍摸他的脸。
我说:“李长季,是我对不起你,你若是要恨我…我不会有任何怨言。”
这些话说出来有多刺心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想他恨我,不想他离开我,若是从前我还能懵然不知能心安理得接受他的好,那么现在我和他必须把所有恩怨都放在明面上讲,他的选择,我都得接受。
李长季抚上我的鬓角,笑容苍凉:“阿言,我怎么可能会恨你,你是我的阿言啊。”
我再次忍不住落下眼泪,额头抵在他肩上:“我不值得你待我这么好…”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他忽然提起以前的事,我哽咽答应:“记得。”
李长季眼中含泪,依然笑着和我说话:“我们第一次见面,你瘦瘦小小脸色还泛黄,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把我一步步背下山,我醒来一睁眼就看到你好奇的盯着我看,喂我喝解毒的草药,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要有个妹妹了。”
“是啊…”我破涕为笑,“你总让我叫你哥哥,我说我有亲生哥哥,一次也没叫过你。”
“你慢慢长大了,长了个子人也变得漂亮,我才发现自己已经不想把你当妹妹看了。二十岁那年我终于探明侯府谋逆案的真相,在客栈喝得酩酊大醉睡了三四天,我早知你是相府千金,却没想到害父亲走上绝路的人…会是你的父亲…”李长季的泪顺着脸颊落在我额头上,他抱着我的手臂紧了一分,“我想为父亲报仇,又怕你失去父亲日子会更难过,我内心挣扎了很久,我也曾经怨过你,可是当时你只有四岁,你到底是无辜的。”
“我不止一次蒙骗自己,如果父亲在天有灵,他一定会希望我好好活下去,只有这样,我才能让自己心安理得对你好。你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比最娇艳的牡丹花还美,村里的小伙子看见你都挪不开眼,一想到他们看你的眼神我就控制不住地生气,也越来越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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