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恩家族有着悠久的世袭侯爵历史。
而自从格纳的父兄战死于与虫族交锋的战场之后,出于补偿,陛下便在首星风景最好的区域为沃恩家特批了一块儿地建造庄园,以此显示对整个家族的恩宠。
是夜,天色完全的黑了。
仲夏之际的潮湿夜晚,沃恩家族的城堡孤零零依偎在一片绀青中。浅浅的灯光从水晶的窗子中透出,宛如飘散在夜色中的银沙。
渐渐的,银沙也积融成了一堆方方的锭——夜深了,庄园中的灯光愈发清楚。
“你们先下去休息吧。”格纳披着件剪裁修身的长衣,显得身形挺拔精壮。他捏着手杖,对才燃好灯的下仆们吩咐道。
众人听了老爷的话,恭敬应声,便都退去了。
格纳独自坐在空荡荡的会客厅,转动着拇指间那枚狐纹扳指,忍不住抿了抿唇。
真是疯了。
不过是收到了张云里雾里的纸条,他竟然就真的深夜不睡,等人上门。
墙上的钟响了,又过去一个小时。格纳等的心情愈发糟糕,几乎丧失所有的耐性。
没准浮幽那个可恶的家伙就是在耍他呢。
等到第二天,看到自己顶着两个愚蠢的黑眼圈出现在对方面前时,浮幽准保会笑的直不起腰!
夜风乍起,格纳骤地回神。他眯了眯一双翠色的眼,终于决定放弃这个可笑的行为。
然而,正当这位沃恩家主刚刚站起身时。
叮咚——
访客到来的清脆铃声穿过圆拱长廊,清晰传入格纳耳中。
他微微睁大眼睛,眸底划过错愕。
浮幽那个家伙,竟然真的来了?!
没等门铃响起第二遍,智脑接收到主人的命令,将深夜到访的客人迎入会客厅。
一个黑色的人影走了进来,整个身子被斗篷拢的严严实实,冰冷的灯光只能照清对方脚上一双高跟的短马靴。
只看那熟悉的身形,格纳便双手捏着手杖,高傲又威严的昂起下巴。
他冷哼一声,“博蒙特伯爵大驾光临,是有何贵干啊?”
又上下扫了眼浮幽的打扮,格纳忍不住阴阳怪气:“就是首星中最体面的贵夫人去会情夫,也没有像伯爵这样小心谨慎的。”
一声轻笑从斗篷下传出来,浮幽随即摘下兜帽,金丝似的中长发顺着肩膀流泻,在房间中焕然出一种令人眼晕的流丽华彩。
浮幽勾着唇,碧眸中的目光似笑非笑,落向坐在主位的格纳身上。
他从怀中拿出一瓶红酒,眨了眨眼:“带了赔礼,为白天的事情登门道歉。”
虽然那一拳带来的青紫已经消除了,然而被人这么一瞧,那刺痛感好像又漫上神经。
格纳瞬间黑了脸:“浮幽!”
“呵,开个玩笑。”浮幽笑眯眯走到桌子旁,拿起杯子,用餐巾里外又擦了擦。
动作倒是自来熟的好像在自己家。
格纳又是一皱眉,忍不住盯着他看。
浮幽浑然不觉,微微弯腰倒酒的时候,烫金般漂亮的发丝蜿蜒垂落在胸前,一张脸雪白,被漆黑着装衬得格外扎眼。
他纤细指尖被皮质手套包裹着,将斟好的酒杯推到格纳面前:“今日登门拜访,确实是有个合作想与沃恩阁下谈一谈。”
格纳没有接过那杯子。
浮幽抬起眼,金色沉密的睫毛在眸底掩着晦暗的影。他唇角依旧保持着完美无缺的弧度,邀请道:“格纳,你愿意和我一起,狩猎老虎吗?”
话音落地,浮幽清晰看到格纳的眼眸震颤着一缩。
然而那震惊不过瞬息之间。格纳随即板起了脸,以一种极为审视的目光看着浮幽:“我怎么不知道,伯爵还有狩猎的爱好?”
浮幽扑哧一笑,他先是拿起另一只给自己准备的杯子,慢悠悠抿了一口后,对着格纳晃了晃酒杯:“干净的,没有毒。”
而后,他干脆坐到了格纳的沙发扶手上。
二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的极近,近到格纳能看清浮幽那张过于美丽的面容上,肉眼可见的苍白。
浮幽的发色眸色继承了父亲,五官间却有着肖似母亲的柔美东方轮廓。鼻梁高挺、眉目狭长,却并非崎岖堆砌的那种立体,而是线条精致的昳丽。
灯光下,浮幽微长的发垂在眼皮上,肌肤白的近似半透,一种病态的、脆弱的白。
以至于格纳看着他的脸恍惚了一瞬,几乎下意识想要询问出口。
然而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浮幽紧接着道:“你知道吗?作为升职的贺礼,朗巴蒂大公送了他儿子劳恩一柄很好的刀。”
这实际的问话令格纳回过神。
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恍惚,他耳根瞬间红透了,幸好有那火红发色的遮掩,才不至于被人察觉。
也许是感觉丢人,男人语气愈发生硬,面无表情讽刺:“当然。可惜拜伯爵所赐,劳恩的刀是用不成了。”
浮幽却好像听不出来格纳话里的意味。他又笑了一声,垂眸晃了晃酒杯:“我看过那柄刀,确实是很不错。尤其是刀柄处的红宝石。”
“璀璨、纯净,颜色比血还要鲜艳……呵。”浮幽欠着上身,与格纳之间的距离近到咫尺。
他狭长的碧眸底压着晦朔的冰冷,笑吟吟问:“格纳,你知道为了把这颗石头从遥远的矿星运送到首星,一路上死了多少人吗?”
格纳一时间被问住了。他茫然看着浮幽眸底那近似冰花炸裂似的寒芒,竟感到油然的陌生。
“341人。”
格纳心底一震,表情瞬间凝重。
“只为了一柄刀,一柄毫无用处的刀。”浮幽收回了眼,看着自己被漆黑皮质包裹的修长指尖:“真是道价值连城的伤口啊。”
他嗓音突然就低了,与以往那种总含着笑意的轻慢语气都不相同,“这不公平,格纳。”
格纳也这番言论给激发起了对于不公的满腔愤怒——他竟从青年最后那句叹息之中听出几分悲悯的意味。
然而他随即想起来,说出这话的人,是浮幽。
那个爱慕权势的、无所不用其极的浮幽。
格纳瞬间清醒了下来。
他捏着手杖,依旧没有拿起酒杯,只是凝视着浮幽:“所以?”
浮幽又笑了,他笑着将杯子抵到格纳熨烫妥帖的胸口,被酒液浸染到嫣红的唇贴到了男人耳边:“杀了老虎,煮一锅热乎乎的老虎汤,让从首星到偏远矿星上所有的人都能尝上一口。这才叫做公平。”
朗巴蒂家族的家纹正是虎纹。
浮幽从进入会客厅至今,口中那只“老虎”究竟是谁,不言而喻。
浮幽的嗓音一贯是优雅而悦耳的,说话都像是在念情诗。唯有此刻,在“杀”字上咬音极重,带着微微的哑意,瞬间就烫的格纳耳根灼烧。
他后背一僵,捏着手杖的指节微微收紧。
下一秒,浮幽重新坐直了身体,他又晃着酒杯慢悠悠昂头抿了一口。
喝酒时碧色瞳仁却始终睨着像是在思索着的格纳。
又一阵夜风穿过门廊,吹入会客厅中。浮幽身上宽大的斗篷边角轻拂过格纳的掌背,带着奇异的香气。
过了良久,格纳终于开口。
他反问道:“我如何能信任你,浮幽?”
“谁知道,这是不是你的圈套?”格纳紧紧盯着浮幽苍白的脸,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刻薄:“我认识的浮幽可不是这么一位忧国忧民的帝国栋梁。”
面对男人近乎审讯的态度,浮幽一愣,眨了眨眼。
而后,他竟突然保持着捏着杯子的动作,大笑出声。
格纳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笑给打断了全部的思路,以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疑惑看着浮幽。
“你太高估我了,沃恩阁下!”好半晌,浮幽笑的脸色涨红。他揩掉眼尾渗出的水意,薄而红的唇勾着,看向格纳。
“我想扳倒朗巴蒂,是因为我想要他的位置呀!你瞧,上面的位置一共就那么多。只有他垮台了,我才有机会。”
这卑劣的理由被青年以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口,叫格纳竟泛起头晕的荒诞感。
——可这才是他认识的浮幽。
没错。
这种理由才像是浮幽的动机。
说不清楚安心还是失望,格纳抿紧了唇。
浮幽始终坐在线条冰冷的沙发扶手,他依旧没有下来的意思,只是将手中的杯子放到了桌上。
“至于信任……哈,这有什么难的?”
说这话时,浮幽就与格纳对视着,雪白肌肤沁着方才笑出的热汗,灿金色中长发几缕黏在脸侧,眉眼间带着说不出的漫不经心。
他竟然突然抬起手,解开自己贴身的衬衫纽扣。
莹白锁骨瞬间暴露在空气中,格纳只看了一眼,浑身汗毛瞬间炸起。
他连忙错开眼,语气都变调了,捏着手杖气急败坏:“浮幽,你、你……你别忘了,我是个beta!”
这个家伙难道想用如此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来拉拢贿赂他吗?
成、成何体统!
随着布料窸窣声,空气中那种甜腻危险的气息骤地浓烈了。
格纳僵硬着身子坐在原地,却忘记自己是有拂袖离开这个选择的——他脸红到已经连头发颜色也遮掩不住的程度了。
面对男人如此反应,浮幽却是有点儿疑惑地一挑眉。
“我当然知道了,沃恩阁下。”他随即又笑了,笑着捉着格纳僵硬的手,放到自己的后颈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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