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思邈那一声声泣血的质问,如同一道道惊雷,狠狠劈在李渊的天灵盖上。
他**,一了百了?
那他的儿子呢?
那他未曾谋面的孙儿孙女呢?
“铛啷!”
手中那柄渴望饮血的唐王剑,脱手坠地,发出一声哀鸣。
李渊僵在原地,那双布满死志的眼眸,终于,有了一丝焦距。
他缓缓低头,看着自己那双,沾满泥土与鲜血的手。
这双手,打下了大唐的江山,却也,推开了挚爱的女人,抛弃了唯一的骨血。
“霜华……”
他再次跪下,这一次,没有了癫狂,没有了暴戾,只有,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深沉的愧疚。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冰冷的坟土,仿佛在抚摸爱人冰凉的脸颊。
“我们的儿子……他叫萧羽……他很像你,也很像我……”
“他成了冠军王,阵前对饮,不费一兵一卒,降服了王世充三十万大军……他比朕,当年,更有出息……”
“他还给你,生了一对孙儿孙女,叫若汐,叫瑞山……”
他絮絮叨叨,将萧羽的赫赫战功,将那对粉雕玉琢的孩童,尽数说与坟中之人听。
说到最后,这位帝王,泪流满面,声音里,却带着一丝,为人父的骄傲。
突然,他猛地抬头,眼中,燃起一团,不容置疑的火焰。
“霜华,朕,要让你,做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朕,要追封你为后!朕,要将你的灵柩,迁入皇陵,与朕,生同衾,死同穴!”
此言一出,孙思邈与丘行恭,脸色剧变。
“陛下,万万不可!”孙思邈抢步上前,声音急切,“此事,有违祖宗礼法!必将,引得朝堂震荡,天下非议!”
“礼法?”李渊惨然一笑,笑声中,满是自嘲与癫狂,“为了这狗屁礼法,朕,已经负了她二十年!如今,她人都不在了,朕,还要让这礼法,再欺她一次吗?”
他站起身,帝王之威,轰然爆发。
“朕意已决!谁敢阻拦,杀无赦!”
孙思邈看着状若疯魔的李渊,心知,寻常劝说,已然无用。
他深吸一口气,抛出了最后的筹码。
“陛下若一意孤行,可知,会将萧羽,置于何地?”
李渊的动作,猛然一滞。
孙思邈,一字一句,如刀锋般,剖开那最残酷的现实。
“陛下强行迁坟,萧羽的身世,必将,大白于天下!届时,他,不再是功勋卓著的冠军王,而是,流落在外二十年的皇子!”
“太子殿下,会如何想?秦王殿下,又会如何看?”
“那些支持他们的文臣武将,那些,当年逼走霜华夫人的世家大族,会眼睁睁看着,一位身份尊贵,战功赫赫的皇子,凭空出现,威胁他们的地位吗?”
“他们,会用尽一切手段,将萧羽,扼杀在摇篮之中!”
“陛下,您,是想认回一个儿子,还是想,亲手,为他送葬?”
“送葬”二字,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李渊的心上。
他眼中的疯狂,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惧。
他踉跄着,退后两步,跌坐在地。
是啊。
他怎么忘了。
忘了那**的朝堂,忘了那,不见刀光的骨肉相残。
他不能那么自私。
他已经害了霜华一辈子,不能再毁了儿子的一生。
许久,他才抬起头,眼中,只剩下,一片灰败。
“那……朕,该如何?何时,才能认他?何时,才能让霜华,入土为安?”
孙思邈,看着终于冷静下来的帝王,沉声道:“唯有,等到陛下,扫平六合,一统天下!届时,陛下君威,如日中天,言出法随,天下,无人敢有异议!”
“一统天下……”李渊喃喃自语,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光。
孙思—邈,却不给他喘息之机,步步紧逼,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敢问陛下,待到天下太平,与冠军王相认之日,陛下,将,予他何等身份?”
一旁的丘行恭,屏住了呼吸。
身后的长孙无忌,看似垂首静立,耳朵,却竖得笔直。
李渊,缓缓抬头,目光,扫过孙思邈,扫过丘行恭,最后,落在了那座孤坟之上。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金石掷地的铿锵。
“相认之日,朕,当昭告天下!”
“追封霜华,为大唐元后!”
“册封萧羽,为太子储君!”
轰!
太子储君!
这四个字,如同一道九天神雷,震得在场几人,头皮发麻!
丘行恭,瞬间,挺直了腰杆,虎目之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长孙无忌,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了。他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一个,疯狂而大胆的计划,瞬间成型。
孙思邈,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对着李渊,深深一拜。
“陛下,圣明!”
“哈哈……哈哈哈!”李渊,仰天大笑,笑声中,却带着泪。
他重新站了起来,那佝偻的背,再次挺得笔直。
死志,已然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雄心与战意!
为了霜华!
为了萧羽!
为了那句“太子储君”的承诺!
这天下,他要定了!
“你们,都退下吧。”李渊,摆了摆手,“让朕,再陪陪她。”
孙思邈、丘行恭、长孙无忌,三人对视一眼,躬身,缓缓退去。
山风,吹过。
只留下,帝王的身影,与那座孤坟,相依相伴。
……
山下。
三人,沉默地,走着。
最终,丘行恭,停下脚步,看着孙思邈与长孙无忌,声音,无比凝重。
“今日,南山之事,若有半句泄露……”
“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孙思邈,抚须,接口道。
长孙无忌,亦是,拱手一礼:“无忌,以项上人头担保。”
三人,就此,立下血誓。
走出了许久,丘行恭,才压低声音,问向孙思邈:“神医,你,当真觉得,要等到天下一统,才能让他们父子相认?”
孙思邈,脚步未停,目光,望向远方,那座张灯结彩的萧府,眼神,深邃如海。
“老丘,你以为,我劝陛下,是在拖延吗?”
“不。”
“我,是在为萧羽,争取时间。”
“陛下,以为他是在为自己一统天下而战。殊不知,他,是在为那个,他尚未相认的儿子,铺就一条,通往至尊宝座的血路!”
“而萧羽,需要时间,需要,在这条血路上,积蓄起,足以与太子、与秦王,分庭抗礼的力量!”
“否则,相认之日,便是他,万劫不复之时!”
南山,山道。
三人,沉默下行,各怀心事。
“我丘家,世代忠良。自今日起,唯冠军王,马首是瞻!”丘行恭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字字,如铁石相击。
这是他的投名状。
走在最前方的长孙无忌,脚步一顿。
他缓缓转身,目光,在丘行恭与孙思邈脸上,来回扫过。
“江夏郡王,心胸狭隘;太子殿下,仁柔寡断;秦王殿下,野心勃勃,却失于名分。”
长孙无忌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仿佛在剖析一件与己无关的货物。
“而萧羽,出身,名正言顺;战功,震古烁今;心性,杀伐果决。这天下,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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