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尉迟恭的战车猛地调转。
他手中的丈八马槊,不再指向萧羽,而是指向了自己身后,那片,已经开始崩溃的,黑色海洋。
“全军,攻城!”
他的声音,嘶哑,癫狂,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
他不能再等了。
军心,已经像被砸出裂缝的冰面,再多一句诛心之言,就会彻底崩碎。
唯一的办法,就是用进攻,用鲜血,用死亡,来堵住所有人的耳朵,蒙住所有人的眼睛。
让他们没有时间去想,王,是不是真的跑了。
“攻城!”
“攻城者,赏百金,官升三级!”
“后退者,斩!”
亲卫营的将领们,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声嘶力竭地,重复着他的命令。
求生的本能,与对屠刀的恐惧,暂时压过了,那股,被抛弃的绝望。
混乱的军阵,在将领们的弹压下,开始重新,蠕动。
“杀啊!”
最前排的士卒,发出一声,分不清是恐惧还是疯狂的嚎叫,扛着简陋的云梯,冲向那座,冰冷的城墙。
有人带头,便有了,第二个人,第三个人。
黑色的潮水,终于,动了。
他们朝着邯郸城,发起了,决死冲锋。
城墙上,萧羽看着那,重新汇聚的,杀气。
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只是,轻轻地,拍了拍血虎的脖颈。
血虎会意,转身,一个纵跃,便重新,回到了城头。
“主上!”
张彪和王虎,立刻围了上来,他们的脸上,满是,紧张与兴奋。
“打不打?”王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打。”
萧羽翻身下马,走到城墙的女墙边。
他看着下方,那如同蚁群般,涌来的汉军。
“传令。”
“连**营,准备。”
“投石车,准备。”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北城墙。
“等他们,进入三百步。”
“自由射击。”
“是!”
传令兵,飞快地,奔向各处。
城墙上,响起一阵,机括上弦的,“咯吱”声。
一架架,造型狰狞的,黑色连**,被架设在城垛上。
**臂,闪烁着,金属的冷光。
**匣中,十支锋利的**箭,蓄势待发。
更后方,数十架巨大的投石车,缓缓调整着角度。
巨大的石块,被装填进抛兜。
所有的士卒,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看着城下,那越来越近的,黑色人潮。
三百步。
二百五十步。
二百步。
汉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冲进了,那条死亡线。
“放!”
不知是谁,喊了第一声。
咻咻咻——
密集的,破空声,陡然响起。
城墙上,数千架连**,同时,喷吐出,死亡的火焰。
黑色的箭雨,遮蔽了天空。
那不是射击。
那是,倾泻。
冲在最前方的汉军士卒,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
他们的身体,就像,被狂风扫过的麦子,成片成片地,倒下。
鲜血,瞬间,染红了大地。
冲锋的阵型,出现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巨大缺口。
后面的士卒,被同伴的尸体,绊倒。
然后,被更多的人,踩在脚下。
“放!”
第二轮箭雨,接踵而至。
依旧是,无情的,覆盖。
惨叫声,哀嚎声,兵器落地的声音,响成一片。
这,不是战争。
这是,**。
尉迟恭站在战车上,他握着马槊的手,青筋暴起。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士卒,在那片,恐怖的箭雨下,融化,消失。
“那是什么东西?”
他身旁的一名副将,声音,都在发颤。
“唐军的**,怎么可能,射得这么快?”
尉迟—恭,没有回答。
他的心,在滴血。
他知道,萧羽在做什么。
他在用最残酷的方式,告诉自己。
这座城,你,攻不破。
“投石车!”
“给我砸!”
他嘶吼着。
轰隆!轰隆!
城墙后方,巨大的投石车,开始发威。
磨盘大小的石块,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划过一道道,死亡的抛物线,狠狠地,砸进汉军的阵中。
每一次落地,都是一场,血肉横飞的,灾难。
大地,在震动。
人群,在哀嚎。
即便如此,依旧有,悍不畏死的汉军士卒,扛着云梯,冲到了城墙之下。
“上!”
“爬上去!”
他们将云梯,架在城墙上,像疯了一样,向上攀爬。
迎接他们的,是滚烫的金汁,是冰冷的滚石,是唐军士卒,那毫不留情的,长矛。
战争,在这一刻,进入了,最原始,最血腥的,绞杀。
城墙,成了一座,巨大的,血肉磨盘。
每一刻,都有人,从云梯上,惨叫着,坠落。
每一寸土地,都被,鲜血,浸透。
萧羽站在城头,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他的眼中,没有怜悯,没有不忍。
只有,冰冷的,计算。
他身旁的血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
一丝丝,肉眼几乎看不见的,血色雾气,从下方的战场上,升腾而起,被它,吸入体内。
它身上,那暗红色的鳞甲,光泽,变得,更加妖异。
它的体型,似乎,又壮大了一圈。
“主上。”
任嚣走到萧羽身边,他的脸上,沾着几点血迹。
“敌军,攻势太猛。”
“我们的伤亡,也在增加。”
“让他们,攻。”
萧羽淡淡地说道。
“一支,没有了魂的军队,再凶猛,也只是,回光返照。”
“尉迟恭,在用士卒的命,给自己,壮胆。”
“他,撑不了多久。”
任嚣看着萧羽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敬畏。
这就是,镇国上将军。
他仿佛,能看透,战场上,每一个人的,内心。
尉迟恭的心,的确,在下沉。
一个时辰。
仅仅一个时辰,他,已经付出了,近三万人的伤亡。
可那座邯郸城,依旧,像一头,无法被撼动的,钢铁巨兽。
他知道,自己,必须在五日之内,拿下这座城。
五日之后,西面,刘罡的大军,就会杀到。
届时,他们,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伪汉,将彻底,从这片土地上,被抹去。
“传我将令!”
尉迟恭的眼中,闪过一抹,疯狂的血色。
“鸣金,收兵!”
“不!”
他身旁的副将,大惊失色。
“将军,我们才刚……”
“执行命令!”
尉迟恭打断了他。
“这不是收兵。”
“这是,换一种,死法。”
他的目光,越过惨烈的战场,死死地,锁定了城墙上,那个,黑色的身影。
“告诉全军,后队变前队,轮番进攻。”
“不计伤亡,不计代价!”
“我要用人命,把这座城,给我,填平!”
……
大唐,长安,咸阳宫。
宣政殿内,气氛,有些压抑。
李渊端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的扶手。
下方,文武百官,分列两侧,噤若寒蝉。
“陛下。”
宗室之首,赵郡王李道宗,出列,躬身行礼。
“臣,有事启奏。”
“讲。”李渊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臣听闻,陛下,至今,未曾给南阳的萧上将军,下达,明确的王诏。”
李道宗抬起头,脸上,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忧虑。
“南阳之南,便是伪魏。”
“伪魏国主李密,虽不足为惧,可一旦,萧上将军,选择,先攻伪魏,而我等大军,又尽出函谷,主攻伪汉。”
“届时,我大唐,将陷入两线作战的窘境。”
“此举,是否,太过冒险?”
他的话,说得,很委婉。
可殿内的每一个人,都听出了,那话里的意思。
这是,在质疑皇帝的决策。
更是在,攻击那个,如今,声势滔天的,萧羽。
“赵郡王,所言差矣。”
一个声音,从武将的队列中,响起。
长孙无忌,走了出来。
他先是,对李渊,行了一礼,然后,才转向李道宗。
“萧上将军,用兵,如天马行空,羚羊挂角,从不,以常理计。”
“南阳一战,他坑杀十八万联军,已与伪汉,结下血海深仇。”
“以他的性格,断然不会,放过刘武周,而去攻打一个,无关痛痒的伪魏。”
“陛下,不发王诏,正是,对萧上将军,最大的信任。”
“信任?”
李道宗冷笑一声。
“长孙大人,说得轻巧。”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岂能,将数十万大军的性命,寄托于,虚无缥缈的‘信任’二字?”
“一旦,萧羽判断失误,这个责任,谁来承担?”
“你吗?还是我吗?”
“够了。”
龙椅上,李渊的声音,陡然转冷。
他看着李道宗,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射出,骇人的精光。
“朕,还没死。”
“大唐的江山,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李道宗的身体,猛地一颤,额头上,瞬间,渗出冷汗。
“臣……臣不敢。”
“不敢?”
李渊站起身,缓缓走下台阶。
“朕看你,胆子,大得很。”
他走到李道宗面前,那股,属于帝王的威压,让后者,几乎,喘不过气。
“你以为,朕,是在赌?”
“没错。”
“朕,就是在赌。”
他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里。
“朕赌的,是朕的眼光。”
“朕赌的,是萧羽的,胆魄与忠诚。”
“朕,就是要用这种方式,告诉天下人,告诉他萧羽。”
“朕,信他!”
“朕,将这大唐的半壁江山,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朕,要的,不是一个,听话的,棋子。”
“朕要的,是一个,能与朕,心意相通的,执刀人!”
这番话,掷地有声。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李渊这番,霸道绝伦的宣言,给震住了。
李道宗的脸色,一片煞白,他跪伏在地,身体,抖如筛糠。
“臣,有罪。”
就在此时。
“报——”
一声,变了调的,嘶吼,从殿外传来。
一名背插令旗的斥候,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他的脸上,满是,狂喜与疲惫。
“陛下!大捷!南阳八百里加急!”
李渊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豁然转身,死死地,盯着那名斥候。
大殿内,所有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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