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直白地打了照面,大街上连处遮掩的地方都没有。
顾宁熙不自觉捏了捏手中的油纸包,垂在身前,又换到左手拿着。
她左思右想,好歹寻出了一句话打招呼:“殿、殿下从何处来?”
陆憬顿了顿,倒是答她:“望云楼。”
“哦,是这样。”顾宁熙当然知道望云楼,那里三层的布置还是她当年改的图纸。不过自从昭王离京后,她再也没有去过罢了。
“那殿下慢走。”她扯出一抹笑。
毫无意义的一段对话,听得陆憬身后的谢谦一头雾水。他品了又品,实在不曾觉察出其中深意。
“嗯。”
看出顾宁熙确实无事,陆憬没有再多停留。
等昭王策马离去,李平驾车过来接自家大人。
他为顾宁熙打开马车门:“没想到大人在此处遇上昭王殿下,实在凑巧。”
“也没什么稀奇的,”顾宁熙抬步上了车驾,“前面不远就是望云楼。”
如此看来,以后得换个地方和表兄议事。
晚风阵阵吹拂,吹凉了油酥饼,却吹不散方才的尴尬与窘迫。
马车帘子放下,顾宁熙又回忆起梦中风月,偏偏正主刚才就在她面前。
她摸了摸发红的耳垂,无声叹了口气。
……
圆月皎洁,乐游院书房内的烛火仍旧亮着。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顾宁熙掩起书案上的字迹。
“母亲。”她笑着唤道。
孟夫人带了侍女来送一盏银耳雪梨汤,清甜润肺。
她心疼道:“都这么晚了,怎的还不休息?”今夜熙儿陪她用过晚膳,便一直闷在书房中忙碌。
顾宁熙含糊其辞:“工部还有些事务,就快了。”
侍女如彤放了汤羹便退下,孟夫人看着女儿用宵夜,眸底尽是疼爱。
书案上笔墨纸砚堆得有些凌乱,孟夫人看不过眼总想帮着收整。
“孩儿自己来。”顾宁熙护着自己的书册,三两下叠起几本,理出一块空位来。
孟夫人笑着摇头,又去看女儿身后塞得满满当当的书橱。
她识字不多,府上账本都是看得一知半解,也没什么本事。
但她很喜欢看自己的女儿读书。从前熙儿散学时,总会讲书中的故事给她听。
汤羹的分量不多,于夜间最是相宜。孟夫人叮嘱道:“沐浴过便早些睡下吧,别累着自己。那差事总是办不完的,一件接着一件。”
顾宁熙点头,乖巧应道:“孩儿知道了。”
孟夫人这才满意,看着她用完宵夜,又交代几句方带着侍女离开。
等脚步声远去,顾宁熙松口气,重新从书下抽出一张纸。纸上涂画得有些凌乱,也只有她自己看得懂。
她理清了思路,仍旧是从梦境入手。
姑且不论这是无稽之谈,倘若梦境为真,那么梦中的宫变,必定是昭王府与东宫已经水火不容。且昭王不曾登上太子之位,才只能铤而走险。走到宫变这一步,她身为东宫臣子,必定将昭王得罪得不轻。党争就是如此,成王败寇,她或许本该被贬谪流放,甚至赐死。而昭王发现了她的女儿身,便将她囚于宫中肆意折辱。
她当然不想如此落到这般地步。卷入夺嫡纷争本就非她所愿,因而眼下,更不能为了东宫事多得罪昭王。
而倘若梦境作假,那么她辅佐东宫,也不该和昭王府有太多交集。否则无论是东宫还是宣平侯府,都不会轻饶了她。
最稳妥的办法,顾宁熙圈出一字。对于昭王府中事,能避则避。如无必要,最好也少见昭王。
她知道这只是一条中策,可她没有办法绕过东宫,与昭王冰释前嫌。她不是没有想过自请外放,可母亲在京城,她不能留母亲一人在侯府。
既只能身处是非,至少眼下,这条路不会出大差错。
……
近来朝政太平无事,天朗气清,御书房内父子对弈。
明德帝落下一子,摇头叹道:“你这棋艺,长进不多啊。”
陆憬并不好棋道,只不过是午后来请安时,应父皇的意思陪他手谈两局罢了。
棋局几乎已分了胜负,明德帝没有再继续的意思,而是亲自带着陆憬复盘。
当初太子和昭王的棋艺都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他对眼前这个孩子也向来比对其他儿子耐心不少。
陆憬目光落在棋盘上,没有拂了父皇的兴致。
门下省留存的奏折已尽数发还,等闲朝事有太子分忧,明德帝午后皆得清闲。
落子声清脆,明德帝道:“你才回京,昭王府可还合你心意?”
整座王府扩建三成有余,陆憬并没有闲暇一一细看。
他只道:“有劳父皇费心。”
今日帝王有意不谈政务,天家父子间叙过几段闲话,茶也喝了一盏。
陆憬去看外间天色,然明德帝道:“十六月圆,晚间就留在宫中用膳。”
帝王身边的总管何等乖觉,早便吩咐御膳房准备着。
陆憬放了茶盏:“儿臣知道了。”
明德帝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父子之间也无需多言,他颔首:“去吧,早些回来。”
他吩咐身边近侍陪了昭王去丽正殿,陆憬起身:“儿臣先行告退。”
……
丽正殿规制在宫中仅次于太极殿,按理来说如此华丽的殿宇,不该显得如此冷清。
只因丽正殿是已故懿文皇后的寝宫,元后仙逝十一载,这座殿宇便一直空置着。宫人们日常洒扫,将宫殿维持原样。
正殿中挂着懿文皇后年轻时的画像,她出身河东真定王府,在未出嫁前素有“河东第一美人”之称。
她十七岁嫁予晋王陆鸿为妻,稳坐晋王妃之位,又顺利诞下一子。
可惜天妒红颜,在丈夫称帝前两年,甄皇后便已时时缠绵病榻。明德帝登基后,第一日就下旨立她为后,行过册封礼,全了皇后名分。尔后第三日,御医回天乏术,皇后娘娘撒手人寰,留下年仅十二岁的嫡子。陛下伤心不已,亲自为爱妻写了悼词,礼部拟谥号为“懿文”。
丽正殿为首的侍女青茂携殿中上下人等行了大礼,语气中难掩激动:“奴婢给殿下请安,殿下万福。”
她是当年甄皇后身边的贴身侍婢,也是看着昭王殿下长大的。
“姑姑平身。”
除了青茂外,从前侍奉甄皇后的旧人都在丽正殿中当差。
陆憬问了几句丽正殿近况,青茂一一答了。哪怕是殿下离京的那三年,宫内也没有人为难她们。
每年皇后娘娘的生辰祭礼,内廷也都操办得体体面面,没有丝毫的怠慢。
沏了茶水,青茂等人没有多搅扰昭王殿下,都退去殿外侍奉。
殿中打扫得纤尘不染,陆憬寻了张椅子坐下。
他对丽正殿其实没有太多记忆;母后只在这里住过半月有余。
殿中陈设华贵如昔,他也只是想在宫中寻一处地方清清静静坐一会儿罢了。
母后生前所用之物都原样摆在丽正殿中,后殿三间库房,堆满了她出嫁时的妆奁。
当初懿文皇后出嫁,真定王府正在鼎盛时,陪送的妆奁数不胜数,还有一队五十人的骑兵。
真定王府嫁唯一的嫡出姑娘,愿她一生平安荣华。送嫁的队伍绵延数里,嫁妆都是分了十几批登船。哪怕知道陪嫁丰厚,也无土匪宵小敢在半途打这批妆奁的主意,冒犯晋王府与真定王府。
甄皇后成婚多年膝下仅得一子,在生前的最后两年,她专门腾了间库房,备着给未来儿媳的见面礼。当初王府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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