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措回到宿舍时,老郑的电话刚好打了过来,他一边整理着从院子衣架上拿上来的衣服,手机放在沙发上开了免提听老郑说话。
“房东听说是你租,把挂着的房子直接下架了,说还是四年前那个价格,给你留着。现在那片市场价可是涨了好几百了。”
吴措的行李很少,来的时候背了个背包,寄了个箱子,走的时候也是这些。
他去哪都是这几样东西,有种在哪里都定不下来,哪里都不是家的感觉。
他从抽屉里拿出简易挂烫机充上电,“那麻烦你再和赵叔说我暂时先不租了。”
“好,他肯定乐——等等,”老郑反应了一下,“什么意思?你找到其他房子了?”
“暂时不回去了。”
老郑不明白了,“不是,暂时不回来了是什么意思,不是你自己说待不久让我先帮你找好房子么。”
吴措的手在挂烫机上方虚碰了下,确定好温度,将衬衫挂好开始熨烫,“帮我和赵叔赔个不是,损失的钱我会给他补上。”
“这你倒是不用担心,”老郑又说,“赵叔也是一直等个机会谢你呢,要不是你当时帮他,他女儿出国前也不能和他解开心结,说不定老头现在还是那怪脾气,整天找人撒火。”
赵叔也是个挺有意思的老头,老北城人,老伴早些年没了,和唯一的女儿关系也不好,当初老郑还没结婚的时候两人租赵叔的房子合租,隔三岔五敲他们门检查有没有弄坏他家具。
后来吴措实在受不了,找邻居聊了下知道了赵叔女儿的事,帮忙调解了半个月,赵叔和女儿关系缓和,当晚又敲他们门,拿出自己藏了几年的酒和两人喝了一晚上。
“没什么好谢的。”吴措说,“我只是给自己找方便。”
老郑“啧”了声,“吴措不是我说你,你这人有时候就特装你知道嘛,做完好事就大大方方接受表彰就得了,非得一副不在意功过的样子,显得我们这些人特俗。”
插头接触不良,温度时高时低,吴措也不着急,慢悠悠捋平自己的白衬衫,笑了声,“行,下次做好事敲个锣声张一下。”
“我再给你配个唢呐。”老郑顺着说,“——等等又给你绕开了,你还没说呢。”
“说什么。”吴措说。
“为什么突然不回来了?”
“有点事没处理完。”
“什么事。”
吴措没出声。
老郑咂吧了下嘴,“行,我不问。你这人主意大,谁能拦得住你啊。不过……让我猜一下,不会是因为那个叫呼延真的小姑娘吧?”
吴措熨衣服的动作顿了下,但很快恢复,挂烫机不好用,半天后衬衫袖子上仍有一道顽固的褶皱,他衬衫挂在衣柜旁,视线落在一旁的桌子上。
桌上放着最后一样属于他的东西,一张画面是草原风景的明信片。
他将明信片放在手里,拇指和食指捏着边缘。
老郑听他这半天没动静,又继续说:“……不会吧,这才几天啊。”
“有劲嘛你。”吴措总算开了口,“你以为全世界都是你吗?看到女的就只想着谈恋爱,我对她没兴趣。”
老郑又“啧”了两声,“吴措你发现没有,你一有心事就不会撒谎。我刚才瞎说呢,还真给你诈出来了。谁问你了?谈不谈恋爱的。”
老郑咂摸了一下这事,觉得挺可乐,调侃他:“就这还说没兴趣呢,我看你快有兴趣疯了吧。”
“挺会脑补。”吴措冷冷一声。
老郑完全忽略他,“什么样的姑娘啊我倒是真想亲眼见见,能把和尚搅乱了心。”
吴措:“……”
“什么时候带回北城给我们看看?”老郑调侃的语气说着。
“挂了。”
吴措走到沙发前挂断电话,顺势一躺坐进了沙发里。他指间捏着那张明信片,举起朝着灯光的方向看着。
明信片有一些年份了,但因为被塑封袋包装着,所以没有泛黄或者脏污的痕迹。包装粘贴的边缘翘起了一小截,附着着空气里的灰土,落在雪山草原的景里,遥遥望去像是匹隐入其中的黑狼。
对方递给吴措这张明信片的时候,告诉吴措这是他在和呼延初见的地方买的。
呼延寄了很多出去给自己的朋友,但他没有可以寄的人,所以就一直放在身上留到了现在。
吴措将明信片的塑封条轻轻掀开,从里面拿出这张陈旧的明信片。
明信片是个可以打开的合页,里面是写寄语的地方,当时吴措收到的时候上面还没有字,他撺掇着对方写点寄语上去,然后找护士要了支笔——
“呼延真!”
门外一阵震耳欲聋的喊声,吴措的回忆戛然而止。
·
呼延的脚在山里崴了那么一下后,回来也没法干什么活了,跛着脚帮着收了院子里晒着的草药,去厨房里拿了几块孙姨蒸好的糯米糕就回房间躺着了。
她的房间有一面不大不小的窗子,窗帘拉了一半,夕阳带着白日将近的霞光照到她的床上,呼延在床上翻来覆去蛄蛹了几圈,猛地坐了起来。
吴措是真的有病吧。
精神病院也不是自己说自己有病,就能在里面住的吧。
他演技这么好吗?能骗过专业医生的测试?
还有,他为什么会在里面一待就是四年?
又不是缉毒卧底,暗访医院也需要这么久的吗?
不会……这条也是吴措骗她的吧。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挪着身体从床上下来,一瘸一拐走到小冰箱旁边,打开冷冻层拿出根碎冰冰,在上面裹了层医用纱布,然后又一瘸一拐走到沙发上躺下,一边用冰敷着脚腕,一边开始搜索吴措。
呼延以前是个十分标准的互联网白痴,她对于外界的信息需求不大,大部分时间只专注于身边和眼前的事。
她的贴吧账号还是封筝帮她注册的,当时陈文德的事闹起来的时候,她从八哥的手机里看到陈文德发的文章气得手抖,让封筝连夜给她注册了账号到处举报。
不过呼延只是不爱上网,基础的互联网知识还是知道的,比如微信里的搜索百科,百度里的关键索引,微博里的联想词……
这么一搜,吴措还真的到处都是。
他的名字、他的报道、他的文章……他甚至有一个简单的百科界面。
第一行的介绍是,吴措,“817事件”当事人傅惟独子。
和封筝说的差不多,只不过离开封筝声情并茂的叙述,百科里要显得客观了许多。
寥寥几行字写着吴措如何搜集了傅惟的犯罪证据、如何和检察官配合逮捕、如何六亲不认地将自己的亲爹拉下了马。
因为没有第三人的叙述,呼延看着这些文字的时候偶尔会有些恍惚,仿佛她看到的这个吴措,和她所认识的那个吴措不是同一个人。
而在这个简单的百科介绍里,只有一张不算高清的吴措侧脸的照片。
照片拍摄在一个叫作索马里的东非国家,吴措蹲在地上,旁边围着几个拿着什么饼的小孩。
照片里吴措的头发比现在要再长一些,半扎着束在脑后,额前几缕碎发半垂着,他膝盖屈起半跪在地上,低头专注看着手里的摄像机。
呼延的食指和中指按压着照片反复放大缩小,在页面上停留半天,嘟囔了一声:“P过头了吧。”
吴措的鼻子有这么挺吗?人中这么深?眼眶也没这么深邃吧,皮肤倒是没有现在这么白,但挺嫩。
要么是P了,要么就是越长越丑了。
她瞥了眼照片的拍摄时间,是在六年前。那就是了,岁月催人老,半点不由人呐。
呼延又点了下图片试图退出界面,但却弹出了个选择界面——共享、存储到“照片”、拷贝……
她的手指鬼使神差地挪到了存储照片的选项上,但意识到什么以后又很快弹开。连续往右划了几次退出了界面。
大脑有一瞬间的朦胧,心跳频率提升了一些,呼延又想起白天吴措从千云峰把她背下山的画面,他随着走动而上下起伏的后脑勺,和身上隐隐泛出的须后水的味道。
她的思绪停滞住,已经忘记最开始搜索的初衷,是想找到吴措口中自己在精神病院四年的痕迹。
在她意识神游时,门口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呼延真!”
是香香女士的声音。
呼延放下手机和已经化掉的碎冰冰,深一脚浅一脚往门口走。
打开门,香香女士正掐着腰站在她的门外,走廊的声控灯亮起,呼延注意到原来天已经全黑了,天气不怎么好,乌云遮月,不见星光。
“又怎么啦香香大小姐。”呼延倚着门框支撑身体的重力,受伤的一只脚虚虚搭在另一只上方。
香香女士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呼延真,你又偷我的东西!”
呼延望着她:“我又偷你什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香香女士怒目圆睁,“你偷了什么你不知道吗?”
“提示一下呗。”呼延说。
“床单!筝筝的床单你拿哪去了?”香香女士说着就往呼延身后的房间里探看,“是不是被你调包了?”
呼延叹了口气,刚要说话,隔壁房间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吴措从里面走了出来。
呼延抬眼,对上吴措的视线。
他没说话,看起来也没有说话的打算,旁观者一般地站在了自己的房门口,静观着呼延的反应。
“心虚了是吧?”香香女士把呼延的不说话理解为心虚,更加理直气壮,“就是你欺负我家筝筝,偷换她的床单!”
“床单不是在那儿晾着呢么。”呼延指着楼道窗户,从这里看过去可以看到底下的晾衣绳,上面挂着白天她陪香香女士一起洗过的床单。
“新床单给你放柜子上了,要不你再回去找找?”呼延极有耐心地和香香解释。
香香女士顺着呼延指着的方向望过去,果然看到了熟悉的蓝白条纹床单,她略微思考了一下,又瞬间恍然大悟。
“是你泼水弄湿了我们筝筝的床单!”
呼延:“……”
吴措极轻地笑了一声,右手握拳挡在嘴前掩着,呼延看过去的时候他抬抬眉,一副自己什么都没做过的样子。
呼延这会儿也没时间收拾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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