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渐大,终是将来时留在山道上的脚印覆灭。
那名跟着沈漪的菩萨将快速奔入菩萨堂,将今日所见一一汇报给掌门公子萨珠。
“夜离雀没有现身?”萨珠再次确认。
菩萨将如实回答:“回掌门公子,没有。”话音刚落,便瞧见三个妹妹拍着肩上的落雪,从外面走了进来。
大妹谈墨嗤笑道:“白白跟着冻了一程,小妹啊,下次再出这种馊主意,可要三思而后行。”
二妹檀雨轻咳两声,示意大姐莫要再激小妹。
昙云知道大姐就是个嘴巴不饶人,她也懒得与她计较。只是垂着脑袋,一直思忖着什么。
萨珠看她想得入神,忍不住问道:“小妹,在想什么?”
今日沈漪的言行举止与平日无异,这一程若说有哪里不对劲,便只有风月楼那一出。谢公子是认得天佛门弟子衣裳的,大街上那么多人,为何偏偏挑了沈漪进去尝酒?关于谢公子,昙云已经好奇多年,她也曾问过萨珠,萨珠却一个字都不肯透露,时至今日,她的好奇心倍增不少,便再次开口问道:“谢公子究竟是什么人?”
昙云问出这话,谈墨与檀雨也来了兴致,向萨珠投去了期待的目光。
萨珠皱眉,“你们怎的又好奇这事了?”
昙云认真道:“今日沈漪被他养的姑娘们强拽进了风月楼,待了好一会儿才出来。若是弄不明白此人身份,我心难安。”
萨珠闭目道:“他肯定与夜离雀无关,与扬威镖局的血案也无关。他若对《阴蚀诀》有兴致,只要张口,朝廷半数兵马都会任他调动。”
昙云惊呼道:“他竟是这样的大人物!”
萨珠本不想把谢公子的身份说出来,可是,为免她们一直疑心谢公子,招致不该有的龃龉,今日告诉她们也无妨。
“大胤王朝开国至今已经二百五十七年,前些年大将军楚闇权倾天下,在朝中耀武扬威,小皇帝换一个杀一个,先帝膝下三十余子嗣,最后只剩下了两人。一个是当今天子卫谚,一个便是——”萨珠郑重地说着,“风月楼的楼主谢公子。”
话音落下,三个妹妹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听见的话。
谢公子竟是两年前那个一时疯魔,带着死士杀入大将军府,亲手斩下楚闇人头的修罗皇子卫谢!
楚闇那时权势通天,国库任他取用。他爬到这样的位置上,仇家无数,是以身边除了养了不少江湖高手外,还调动了两千精锐重甲兵日夜守备在大将军府之外。
那时谁也想不到,曾被楚闇踩在脚下肆意辱骂的最小皇子卫谢,竟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养出了一个武功高强的死士,就那么坦坦荡荡地杀入大将军府,斩落了他的脑袋,将险些倾覆的大胤山河硬生生地救了回来。
不论是朝中人,还是江湖人,只要听到他名字,无一不心惊胆战。
不对!除了夜离雀。
人人都尊称他一句谢公子,却只有夜离雀一人喊对了,他叫小谢,曾经的大胤三十五皇子,卫谢。
两年前——
都说京都长渊城是大胤最繁华的地方,可自从大将军楚闇进驻长渊之后,京都的巷陌间总是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百姓们老远瞧见楚闇的车驾便赶紧躲得远远的,若是不小心惹了楚闇不快,搭进小命事小,拖家带口地连坐便是灭族大祸。
他的马车用的是天子规制,八马齐拉,走在长渊城的正街之上,像是一座移动的小阁楼。车轮碾过正街的落叶,在落叶上深深地碾上一道裂纹,只须寒风吹过,便能化作数片碎屑,不知会被吹向何处。
这日天色阴霾,寒风阵阵,吹得面颊发凉。
“呃!”
突然听见一声惨呼,便有一个瘦弱少年自大将军的马车上跌落下来。他蜷身缩在地上,痛得瑟瑟发抖,却无人敢上前扶他起来。
“母妃……放过我的母妃……求求你……求求你……”他颤抖呢喃着,身上穿的是皇室的衣裳。
大将军的马车停了下来,一脸横肉的楚闇被人扶着走下了马车,他按剑走至少年面前,一脚狠狠踩在他的心口,顺势拔剑抵住了这少年的喉咙。
剑锋刮开了他的肌肤,源自死亡的恐惧感瞬间将少年笼罩了起来。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哀求道:“求求你……别……别碰我的母妃……”
“想明白了,知道错了,便爬回大将军府向我叩头认错。”他高高地睨视着他,仿佛在看一只低贱的蚂蚁,“若是还这般不懂事,下次,我便挑了你的脚筋,让你一辈子都得在地上爬!”说罢,他得意地放声大笑,笑声刺耳,好似在凌迟那少年的耳鼓。
楚闇收了佩剑,上了马车。天潢贵胄又如何,也不是一样被他踩在脚底下,当着长渊城的百姓恣意羞辱。
就像是当年他的父皇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他踩在脚下恣意羞辱一样。
他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先帝的江山,先帝的后妃,先帝的儿子与女儿,他想杀谁,便杀谁!
马车渐行渐远,百姓们不敢多管闲事,哪怕已经知道这个蜷在地上的少年到底是什么身份。
卫谢艰难地站了起来,领口已被鲜血染红。他双目通红,眼泪便噙在眼眶里,他再恨那人,再担心母妃又能如何呢?他无兵无将,武功低微,活得还不如这长渊城的寻常百姓。
“不管多难,活下来!”
他还记得母妃被楚闇强行带走时最后叮嘱他与兄长的话,那是母妃最后的期望,也是母妃存活在这个世上的唯一理由。
“活……活下来……”他不得不松了双拳,绝望地垂下头去。
爬回去,他便能活下来。
堂堂皇子,当着长渊城百姓的面,像是丧家犬一样地跪了下去,当他准备爬出第一步时,一只雪白的小靴子踩在了他的脸前。
卫谢缓缓抬眼,阴云之下,那个十五岁的少女穿着一身白衣,一双淡漠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不是怜悯,也不是嘲讽。
那白衣少女对着她伸出了手去,淡声道:“起来。”
卫谢怔怔地看着她,忽然有些想哭。
“想救你的母妃,你便起来。”白衣少女弯眉一笑,“反正死比活着容易,不是么?”笑容没有任何温度,那双桃花笑眼却印入了他的心间。
卫谢伸手,握住了少女的手。
少女只轻轻一带,便将他拉了起来。她抽出手来,背过身去,淡声问道:“你有酒么?”
卫谢摇头,又很快点了点头,从腰带上抠下了一块翠玉,递向了少女。
少女侧脸,酥媚轻笑,“我只要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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