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纷纷扬扬,打着卷儿刮过檐角,仿佛随时会把破庙的檐顶给掀了去。夜色深浓,漆黑如墨,似是要将破庙中那点微弱的火光吞没。
师弟生怕破庙外的马儿冻着,冒着风雪走出破庙,硬是把马儿牵入破庙之中。原先马儿还在挣扎,可踏入破庙之后,火堆的暖意很快便让它平静了下来。
“不识好歹!”师弟微恼,将马鬃上沾染的雪花拍落好些,只觉手指冻得发疼,索性把马儿的缰绳拴在柱子边上,快步走回火堆,汲取暖意。
齐小棠看他冻得脸颊发红,往边上挪了挪,示意师弟坐下来烤火取暖。
“谢谢师姐。”师弟吸了吸鼻子,坐了下来。
齐小棠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歪头看向沈漪时,这才意识到师姐已经静默了许久,“师姐?”
沈漪没有应她,只是呆呆地望着破庙中爬满蛛网的泥菩萨。
齐小棠挪到了沈漪身侧,肩头轻轻地撞了一下沈漪,“师姐,你在看什么呢?”
“泥菩萨。”沈漪认真回答。
齐小棠沿着沈漪的视线望去,不就是一尊寻常的泥菩萨,也没有哪里稀奇的。她们天佛门里面的菩萨,可比这一座慈眉善目多了。
“有什么好瞧的?”齐小棠小声嘟囔。
泥菩萨确实没有什么好瞧的,可沈漪总觉得这尊泥菩萨似乎有些异样。
“我过去瞧瞧。”沈漪站了起来,今夜要在这儿过夜,她必须保证这里面是安全的。三日前已经折了一个师弟,若是再出什么事,她有何面目回去?
齐小棠本来没什么的,可瞧见师姐这警觉的模样,不禁打了一个冷战,揪住了沈漪的衣角,低声道:“师姐你别这样,怪吓人的。”
“没事,我就瞧瞧,求个安心。”沈漪拍了拍齐小棠的手背,示意她松开,难得地对着她笑了笑,“别怕。”
师弟也跟着劝道:“小棠师姐你别这样,沈师姐只是去瞧瞧罢了,你怎么一副破庙有鬼的样子,怪渗人的。”
问心无愧,自是不怕鬼魅的。
这世上最可怕的,其实是人。
沈漪自小就明白这个道理,况且天佛门中人久沐佛法,自当百鬼莫近。她从针囊中抽出一枚金针,足尖一点,便掠至泥菩萨的莲座边上。
“嘀嗒!”
此时沈漪感官全开,暗处的任何动静都能清晰地落入她的耳中,她清楚地听见了一声水滴落地的声音。
准确说,她敢确定那绝对不是水滴。
鼻翼微动,沈漪已经嗅到了一缕血腥味。
她清楚记得,今日傍晚时候巡过一遍破庙内外,确认破庙之中没有野兽或者杂人,他们才将棺材与马留在庙外,在庙中生了火,准备今晚在这儿歇一夜。
从黄昏到现在,绝对没有什么受伤的野兽跑进来,更没有受伤的旅人进来躲避。
借着火堆的微光,她抬眼往泥菩萨脸上一瞧,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怪不得她会觉得泥菩萨奇怪,在下面隔着蛛网一时看不清楚,此时离得近,她清楚瞧见泥菩萨的半张脸已被鲜血染红。
这样的寒夜,血流一会儿便会被冻住。这血滴沿着泥菩萨的鼻尖滴落在它捻花的掌心,莫名地透着一抹邪色。
血未凝固,唯一的可能便是那滴血的物事刚死,就趴在这破庙的檐上,鲜血沿着瓦缝间渗入,才会滴在泥菩萨顶上。
算准了这点,沈漪不动声色地从莲座边翻下,静默着回到了火堆边上。有人死,或是有兽死,必定就有行凶者,它一定还在附近。
“这里不宜久留。”沈漪脸色凝重,压低了声音告知师弟与师妹,“这里离师门只有半日的脚程,你们两个骑马先走,我先殿后,今晚绝对不能在这儿过夜。”
两人听了这话,脸色变得煞白。
齐小棠颤声问道:“这里真的有鬼啊?”
“我倒希望是鬼。”沈漪的声音刚落,便听见檐上响起了一阵衣袂之声,她警戒地执针将师弟师妹护在身后,紧紧地盯着破庙大门。
一只提着酒壶的玉手搭上了门沿,那红衣女子笑眯眯地往门槛上一坐,竟是将这唯一的出路封住了。
“妖女!”沈漪冲口第一句就不是好话。
夜离雀斜靠在庙门上,娇软无骨,半眯着醉眼,酥声笑问道,“小娘子,本姑娘好心给你们守夜,你这一出口就骂人家妖女,可是没良心了点?”
庙中的三人不得不承认,这妖女的声音好听得紧,就跟染了酒劲一样,落在耳鼓上,便能熨得耳鼓腾起一阵烫意。
沈漪自知不是夜离雀的对手,可她的话也不敢尽信,“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做什么?”夜离雀忍笑看她,“上回说了,下次再见面,便送你一份厚礼。”说着,她从怀中摸出半枚玉佩,往沈漪这边一扔,“给你!”
沈漪一把接住,不等看清这半枚玉佩上的小字,她已红了眼眶,“阿姐的东西,怎会在你手里?!”说话之间,指腹颤然碾过玉佩上的“涟”字,她只觉心房俱颤,激动地再追问了一句,“说!她在哪里?!”
“师姐。”齐小棠急忙扯了扯沈漪的衣角,小声提醒,“她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妖女……”若是突然激怒了她,他们是真的只能死在这里了。
“扰人清梦,真是该死。”
夜离雀忽然寒了笑意,她侧脸望向破庙之外,这句话显然不是回答沈漪的。只见她徐徐站起,仰头把酒壶中的最后一口酒喝完,反手抛向了沈漪,“小娘子,你欠我一壶酒,我会来与你讨要的。”说完,她回眸对着沈漪顽皮地眨了一下右眸,大红色的身影却已掠出了破庙,
“留在这儿,那些人我去收拾。”
夜离雀的身影虽然已被风雪淹没,可她的声音还是强劲有力的传入了破庙之中。
齐小棠趁机道:“趁这妖女走了,我们快走!”
沈漪只迟疑了一瞬,便拦住了齐小棠,“留下。”
齐小棠大惊,“师姐,你还真信她的话!”
“我不信她,可是,我信我阿姐。”沈漪看了一眼左手上的空壶,又看了一眼右掌中的半枚玉佩,她将酒壶扔在了一旁的枯草堆上,腾出手来,把系在颈上的另外半枚玉佩拿了出来。
两半玉佩阔别三载,终是重新合二为一,“涟漪”二字重新合拢,她的阿姐却没有回来。
这两半玉佩是爹爹沈不平当年命人打造的,一半儿给了阿姐,一半儿给了她,一面刻了她们的名,一面刻了沈不平对她们这对姐妹的期许。
阿姐的那半儿是“平安”,她的这半儿是“如意”。
阿姐既然能把这贴身之物交给夜离雀,想必她与夜离雀必有渊源,在事情没有弄明白之前,她不断告诫自己不可莽撞。
想到这里,她看向了枯草堆上的那只酒壶,深吸一口气,似是打定了什么主意,重新将酒壶捡了起来,收入了随身的包袱里。
一壶酒,她还得起。
只要她的阿姐能够平安回来,夜离雀要什么,但凡她能拿出来的,她都给她!
夜离雀窜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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